69、第八章，第一节后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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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被动挨打、酷热难耐、满心绝望地行军下来，到了中午临时扎营吃午饭的时候，许多士兵心中已经萌生了临阵脱逃或者向敌军投降的念头。
这次茉莉也私藏了水袋与萨拉偷偷分着喝，但是也没办法洗漱或烧水做饭了。而萨拉因为连日急行军而睡眠不足，状态极差。在吃午饭——黑麦干面包加烤干的土豆加未煮过的生洋葱（省水套餐）的时候，两人的心情都非常糟糕。
【糟透了，糟透了，糟透了……好像‘糟透了’这句话最近总在我心中重复播放，真是糟透了……】茉莉一边在心中阴沉地碎碎念着，一边与萨拉背靠背地噎着各自的饭，时不时听到背后的萨拉气鼓鼓地吃出咔擦咔擦的骇人声响，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出的。
“传闻中说得你们勇者骑士团神乎其神的，这次接到皇帝陛下的红色指令匆忙赶来，摆着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从头到尾屁用也没起呀！”
“你个只会在敌军撤退时抢功劳的饭桶还好意思说我们？有本事你来逆转一下形势呀！你算老几呀？还不是就会留在这里陪我们等死？”
那边，顶着扫把头的皮特与友军骑士团的一个造型像穿着防晒白披风的水桶一样的胖骑兵吵了起来，唾沫横飞地唇枪舌剑，几乎就要动手扭打了。
“你们不要吵了！现在不是搞内讧的时候！”一旁突然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劝架，金发碧眼、一身华丽服装，正是那个假装寻死的总指挥官第七皇子弗里德，“大难当头，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啊！”
见到总指挥过来劝架，皮特乖乖地闭上了嘴，而那个水桶一样的胖骑兵却依然嚣张跋扈。
“又不是我想搞内讧的！”胖骑兵不服气地斜眼看着弗里德，“我们会陷入这穷途末路的绝境，说到底不还是拜指挥官殿下所赐？就是你没能看穿王国联盟那些杂种的阴谋，带着我们一路进军到沙漠深处的！还好意思说？这下大家都要完蛋了！都怪你！你要是再想自杀，我们都不拦着！”
胖骑兵的话引起了周围那些心浮气躁的士兵们的一阵讪笑，弗里德则是脸涨得通红，无言以对。
这次敌军的阴谋实在太脱离常规，五万大军中的各个部队团长、副团长、参谋、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都没识破，也都不怎么听弗里德这个总指挥的命令，现在出事了，就一股脑地把责任都推卸到总指挥的头上。
“总指挥殿下，你咋不说话了？”
“是不是无话可说了？殿下？”
“别太逼迫总指挥殿下了！万一他又自杀了可就麻烦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士兵们一阵阵地起哄，不远处那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副总指挥凯宾斯也只是心怀不轨地看着，放任士兵们对弗里德集中炮火。在这种心理压力较大的集体中就是需要一个众矢之的，才好团结众人。凯宾斯那看热闹的眼神，仿佛在期待弗里德回嘴激怒士兵们，然后被情绪失控的士兵们失手打死。
弗里德一言不发，落寞地转身离开。他知道，这次扎斯提斯第三战役是他的皇兄们为了葬送他而暗中促成的送人头之战，从各种意义来说都是他的责任，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茉莉瞟了一眼弗里德那边，然后事不关己地继续吃饭，【你个废柴皇子……】
这天中午，在众人午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敌军的骑兵队又追杀过来了。众人只好手忙脚乱地随便收拾一下东西，然后丢盔弃甲地冒着正午的高温匆匆展开逃跑，大多数人胃里都免不了翻江倒海，心里都免不了压力山大。莱恩帝国五万大军为了不被敌军拖住耗死在沙漠里，还是不能大规模反击，只能继续逃跑，落后一些的士兵只能冤枉地倒在敌军追击骑兵的努箭与兵刃之下。
下午，敌军还是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重复着大部队在后面尾随、连续派出骑兵游击骚扰的恼人战术，虽然每次都造不成什么大的损伤，但是这两天下来，莱恩帝国军这边的伤亡也累积到了六七千，而行军的进程也因此而拖延，直到晚上才走到距离库克镇还有一天半左右的路程那里（在敌军的连续追击骚扰之下，这两天才走了一天半的路程）。
从被掐断补给过了两天，莱恩帝国五万大军这边（原本只够支撑三天）的水资源快要消耗完了，士气也跌破了新的最低点，有不少士兵都快疯了。敌军本来可以趁着现在这个良机全面追杀过来重创他们，但是敌军却又反常地不急着追击，仅仅一味地派骑兵骚扰施压。
昏黑的夜晚降临，莱恩帝国五万大军（其实也不足五万，折损得也就剩四万五千多了）连营都不敢扎，士兵们只能三五成群地围拢在一堆堆篝火旁边，眼神呆滞地沉默着大眼瞪小眼。沙漠夜晚的寒冷几乎透进了他们心里，熄灭了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
勇者骑士团的士兵们也都散发着半死不活的气场，以猥琐男汤姆、手臂很长的大叔约翰为首的心理比较脆弱的难民新兵中有不少人都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其中矮个子比尔虽然没哭，表情却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
那边的沙漠守军的精神状态更是糟糕，每个士兵脸上都是木然的神情，仿佛成了一群没有心的木头人。
“黑脸先生，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比平时还黑……”萨拉强打精神地拖着困倦酸痛的身体，来到呆若木鸡地望着篝火的乔治军长身边搭话。
“乔治军长，你倒是振作一点呀！”茉莉也跟着萨拉过来查看情况了，“你是沙漠守军的长官！连你都这样自暴自弃了，你的部下们还如何重燃斗志呀？”
“已经完了……”乔治木然地开了口，双眼还是无神地盯着眼前的篝火，就像要用火焰遮蔽自己的视野，不愿看见扎斯提斯大沙漠萧索的景致一般，“变成这样，已经无计可施了。第二战役我们输得很惨，第三战役我们也赢不了……已经完了，已经结束了……”
乔治话还没说完，就被茉莉就一脚踹在了他脸上，向一旁栽倒在地。
见状，周围的沙漠守军一片哗然，而身上带伤的乔治也呆然地倒在那里，都忽略了肩上伤口轻微裂开的痛楚。
“你傻了吗？还没有结束！第三战役还没结束！”茉莉突然提高嗓音，喊了起来，“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着算什么男子汉？你这样颓废下去，你在第二战役中牺牲的部下们也不会甘心的！你之前说的发誓难道不是为了胜利的起誓吗？要守运水马车就守到底呀！没出息！枉费我和傻丫头特意来鼓励你，真是让人火大！”
茉莉大放厥词嚷过之后，拽着萨拉白披风后面的兜帽就走。萨拉被从后面拖着离开，嘴上还在弱弱地说着：“小茉，要和平，不要吵架呀。”
躺在地上的乔治愣了一会儿神，就这样仰望着沙漠清澈的星空与暗淡的月牙，小声地喃喃自语：“当年我部下的那个女兵可没这么凶。”
现在已经距离库克镇不太远了，估计敌军最晚也就明天会对这边发动总攻击，但是这两天没日没夜地赶路，众人都累了，必须抓紧时间休息。夜色渐深，莱恩帝国五万大军的大多数士兵都进入了不安的睡眠，留下五千人一个骑士团一个骑士团地轮番守夜。
【真是的，一群不省心的家伙……话说，这种穷途末路的状况，亏我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难道是被这个傻丫头的傻气传染了……真是的！】勇者骑士团的这边，在距离各自卷着白披风、像集中停尸一样躺了一地的士兵们十几米开外的空地，茉莉躺在行军毯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搂着蜷缩着身体睡觉的萨拉当暖炉，裹紧白披风，胡思乱想着缓缓入眠。
茉莉又做了个怪梦，梦中天上还是燃烧着一个蓝色火球太阳，只不过这次天空与地面的颜色是相反的，天空是白色，而地面的沙漠是诡异的漆黑一片。
一个水桶轱辘过来，突然伸出了双手双脚，站起来变成了个水桶人，而那个水桶人身后还躲着一个面目不清的人影，正在隔着水桶人阴森森地笑着窥视这边。
茉莉没来由地觉得，那个人影就是潜伏在身边的间谍，想走过去看清他的面目，他却在一转身将水桶人放倒，轱辘着水桶人一溜烟地跑了。
一阵惊慌的嘈杂之声传入耳际，茉莉猛地从梦中惊醒。搂着还没睡醒的萨拉爬起身，看见四周都是焦急乱跑的士兵的身影，一根根火把的光来回晃动，【是敌袭吗？】
“不好了！那群混账叛逃了！快追呀！快追……”
“铁桶骑士团那些只会抢功劳的死饭桶！早就看他们靠不住了！竟敢趁着守夜……”
“见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快把他们追回来！不然我们都彻底死定了……”
士兵们一边乱跑，一边七嘴八舌地吵嚷着，几乎五万大军全军都骚动起来了。从士兵们的只言片语中，茉莉听明白了。居然有一个骑士团在轮到他们守夜的时候趁着众人熟睡偷偷拖走了剩余多半的运水马车，撇下大部队朝西边库克镇单独出逃了。这样下去，不到明天中午，五万大军这边就提前断水了，自然在劫难逃。
“大家不要慌！事情还有转机！”混乱之中，弗里德较快地镇定了下来，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挥舞着总指挥的金色旗帜，对慌乱的士兵们嘶声呼喊，“冷静下来！听我的命令！准备追击叛逃部队！想活命的都给我听从命令！否则我就以总指挥权限与皇子的权限就地军法处置了你们！”
众人混乱了一会儿，终于在第七皇子声嘶力竭的组织之下，稳住了阵脚，开始准备追击带着半数以上的运水马车叛逃的铁桶骑士团。
突然，一个传令兵失魂落魄地跑了过来，哑着嗓子对弗里德汇报，“敌军……敌军大部队，杀过来了……”
弗里德身体一僵，手中的火把与旗帜都掉在了地上。
在这最致命的时刻，敌军就像早有预谋一般发动了总攻击，也许就是早有预谋的。这是死局中的死局，今夜的战斗注定惨烈。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八章，第一节后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