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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后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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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比第二皇都莱因哈特市位置更深入内地的莱恩帝国皇都这边,相对于此时已经战火纷飞,全城混乱的莱因哈特市,之前遭到圣银骑士团带领的各族私兵联军总攻击的皇都此时反倒是一片宁静,高大的外围城墙下尸骨累累,一片死寂而寒冷的黑暗,一切都已经平息。圣银骑士团带领的数万大军拼死围攻皇都,最终却连一兵一卒也没能越过皇都的城墙。
皇都内部,泛黄城市的中心,占地面积广大的皇宫城堡深处,皇帝的谒见大厅里,一场毫无意义的谈判正在进行。
“你是说,由于第三皇子势力暗中对我国金融动了手脚,即便我现在击溃他们,最终也将迎来整个莱恩帝国经济的崩溃,无法坐稳皇位,让我放弃现在的优势,与第三皇子谈判和解?”大批身穿黑色皮甲、手持兵刃的卫兵把守的谒见大厅中,高高坐在比莱因哈特市皇帝行宫那王座石填还高的石台上的、比皇帝行宫的皇座还装饰华丽的金银宝座上的、一身珠光宝气皇帝打扮的三十多岁男人第二皇子,目光懒散地打量着半跪在谒见室中的第九公主索菲亚,不缓不慢地重复了一边她刚才所说的主张,“另外,不准叫朕二皇兄,要叫陛下!”
高台皇座前面的地上,索菲亚委曲求全地半跪着低头与第二皇子谈判,而索菲亚身旁,拥有一头火红色长发、身穿女仆装的杀手近卫露兹也无奈地保持着半跪低头的姿势,同时紧张地警戒着谒见室周围那些身穿黑色皮甲的守卫。
露兹之前确实趁着圣银骑士团等人带来的乱战,成功地带着索菲亚潜入了皇都,可是很快就被这种黑色皮甲的守卫带人抓住了,并且直接带到了第二皇子面前。原本索菲亚的目的就是冒险前来与第二皇子谈判,这样反倒正合其意,只不过问题在于那些黑色皮甲守卫的身手。
露兹也是一交手才得知这这些身穿黑色皮甲的守卫的身份,莱恩帝国排名前十的骑士团中,排名第一的黑龙骑士团成员,也是与之前贾斯汀元帅率领的第一集成军齐名的顶尖精锐。露兹之前在一交手的瞬间就被对方夺下了武器,当场按倒制伏,这才知道原来第二皇子将这些要是上了决战战场甚至足以抗衡魔王骑士团的顶尖精锐留到了自己身旁当大材小用的守卫,真是让前线决战的士兵们死不瞑目的真相。
另外,面对这样的对手,如果谈判决裂,露兹实在没信心能保索菲亚全身而退或者拼死上前劫持第二皇子,恐怕只会被当场秒杀。事到如今,她真有点后悔当初没阻止索菲亚前来谈判的事情了。对于本就出身于王国联盟那边的露兹而言,比起莱恩帝国的未来,还是更在意索菲亚这个主人的安危。
“二皇……不,陛下,这才是最能安稳平定现状的方案。”索菲亚神经紧绷地斟词酌句,她也很清楚自己与露兹的命乃至莱恩帝国的未来都取决于对面这个坐在高台上高高在上的卑劣篡夺者手里,“恕我直言,这样下去陛下与三皇兄的对弈会出现两败俱伤的结果。”
“你的主张还真是一点也不识趣呀,朕一点也不感兴趣。”第二皇子无所谓地说出了他的结论,侍立在侧的黑龙骑士团侍卫们似乎就要拔刀冲上去了,却被第二皇子抬手示意制止,“第九公主,假设朕同意你的提议,你能给朕什么好处?有什么交涉的筹码,赶快拿出了吧。”
“这个……当真有的!”索菲亚似乎没想到第二皇子会这么容易吐口,或者说觉得他不是认真的,反而心里更没底了,“只要陛下答应停止内战,进行和谈,我可以带领支持我的中立派权贵们归顺陛下。对于现在的莱恩帝国政坛,不支持陛下的中立派贵族也不在少数,他们一定会响应我的号召……”
“唉……”索菲亚认真无比地说到一半,突然被第二皇子的一声叹息打断,“我的皇妹,第九公主索菲亚,你原来是这么的愚钝啊。简直跟愚钝的第七皇子有一拼……别的不说,你真的相信传闻中说的,那些中立派贵族打算立女皇帝的事情吗?”
“那……那是……不是……”被第二皇子这么一说,索菲亚有点慌了。她隐约觉得自己看漏了关键的东西,连声音都不禁颤抖起来。
“事实上,那些所谓不支持任何皇子的中立派,大都是暗中支持第一皇子的阴谋家。而我的皇兄,第一皇子是投靠王国联盟的叛国者,现在还想在王国联盟与中立派贵族的支持下回来和朕抢皇位?做梦!朕的第一集成军已经在贾斯汀元帅的带领下前去迎接他了,不久后他的头颅就会被迎接回来,和朕久别重逢!”第二皇子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地提高了嗓音,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远处,仿佛已经看到了南部战线那场第一集成军对战神速军团的、正在进行时的真正决战,而眼中已经完全没了面前半跪着的第九公主,“中立派等人说暗中支持你什么的,拥立女皇帝什么的,都是表面上的幌子,其实,你才是莱恩帝国政坛中最百无一用的那一个,简直是比第七皇子还要合适的众矢之的。”
原本暗中声称支持第九公主的中立派贵族其实都是第一皇子的支持者,负责在各地搞破坏,给神速军团护送的第一皇子开辟通往皇都的最短道路就是他们在这次内战中的职责,克丽丝所说的,很多原本不该参与内战的中立派反而参战就是这么回事。
“我……”索菲亚被说的无言以对,双手下意识地抓紧自己的裙摆,急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
“看样子你也没带来朕想要的东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这才是世间最大的罪过!”第二皇子面露狰狞地嚷着,举手示意周围的黑龙骑士团守卫上前动刀。
“你!”露兹见索菲亚被逼至此,已经忍无可忍,怒视着第二皇子就要冲上去。虽然她此时全身的武器与暗器已经都被搜走,但她还是要试着拼死冲上去,奋不顾身地拧断第二皇子的脖子,给索菲亚出气。
“且慢!!!!!!!!!!!!”就在这个危急关头,一声大喝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动作,紧接着一个青年的身影闯进了重兵把守的皇帝谒见大厅。那个人正是莱恩帝国第七皇子、最近一直行踪不明的弗里德。
“怎么回事?”第二皇子见状也有点迷糊,以责备的目光望着门口的守卫们,似乎在质问他们为什么没向自己请示就放人进来。
“陛下,他……”门口的守卫慌忙地想要解释这计划之外的情况,但是弗里德已经先代替他、用行动进行了解释。
“拿去吧!”弗里德带着多日奔波劳累的疲惫脸色以及不符合他平时废柴性格的气势,器宇轩昂地大步上前,将手中拿着的小物件朝第二皇子的皇座高台前一扔,“这就是你想要的莱恩帝国!”
随着叮当之声,在场所有人目光聚焦之下,谒见大厅大理石地面之上跳跃落地的是,一枚带有狮子纹章的戒指。相当于莱恩帝国玉玺、象征着皇权的纹章戒指。这是老皇帝的那枚纹章戒指,一个多月前,弗里德与老皇帝告别时,老皇帝亲手交托给他的,而他现在却将之交给了篡权的第二皇子。
同一时间,莱因哈特市皇帝行宫地下的密道之中。
“死老头子!!!!!!!!!”得知图谋落空的第六皇子愤怒地对着老皇帝扣下了□□的扳机,可在那之前的一瞬间,密道顶棚上方斜侧飞旋而来的一道寒光掠过了第六皇子的手腕,制止了努箭的发射。鲜血喷涌之间,一只断手抓着□□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第六皇子似乎慢了半拍才感到剧痛,杀猪般大声惨叫着,捂着手腕滚倒在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第六皇子身后跟来的大批士兵一下都慌了,刀剑出鞘地就要上前发起进攻,就在这时,好几个烟雾\弹一同扔了过来,在这本就昏暗的地下密道中爆开,化为呛人的浓重烟雾充满整个密道,瞬间遮蔽火把与油灯的光,使这里的一切变成了混沌的黑暗。就是在这种黑暗之中,某些经过训练的杀手反而能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老皇帝这边的众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中,只是听到一阵风声掠过,似乎有一些东西从身旁冲过,冲向对面跟随第六皇子而来的士兵们,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惨叫与杂乱的各种声响,脚步声、刀剑刺入人体声、鲜血喷洒声、人体倒地声、铠甲铿锵声,各种声音连成一片,在黑暗中持续不绝。
大臣与侍卫们都靠墙躲在一旁不敢动,背着老皇帝的书记官不忘放下老皇帝,用衣袖掩住老皇帝的口鼻,防止他老人家直接被这烟雾呛死。还好书记官本就是个没经过多少锻炼的文官,因为紧张与一路背着老皇帝跑下来的劳累,汗水湿透了衣袖,用这样湿了的衣袖捂住老皇帝的口鼻反而起了类似湿毛巾过滤烟尘的效果。
一段时间过后,杂乱的声响停息了,又过了一会儿,密道中的烟雾随着通风口吹来的风慢慢散去,显露在老皇帝等人眼前的,是铺满士兵尸体的鲜血之路。
“刚才(扔烟雾弹)多有冒犯,还请皇帝陛下谅解。”
“由于对手较多,我们也是不得已(扔烟雾弹)的。”
前方铺满尸体的密道之间,站着十几个身穿黑披风的身影,其中带头的两个是一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银发双胞胎女孩,隶属莱恩帝国地下杀手组织千刃的杀手——凯特与凯蒂。
“陛下不必戒备,我们杀手组织千刃本次受那位老夫人之托,前来救驾,以往的一些不愉快还请陛下宽恕。”看老皇帝他们一行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旁一个声音尖细的黑衣人动作谨慎地走上前来,将一个印着紫色符号的信封递给老皇帝的侍卫。
“是她吗?服了她了……真会赶时间……”在文书官的搀扶下勉强站起的老皇帝几乎不用看信的内容,已经明白了派来救兵的是哪个老婆婆。
杀手组织千刃的堂主之前因为凯特与凯蒂执行的任务大为不满,毕竟他们还是奉行忠义的组织。这次莱恩帝国情报部门的老婆婆通过特殊渠道联络到了他们,希望他们执行在本次内战中护卫老皇帝的任务,他们便将功补过地欣然答应了。
包括凯特与凯蒂在内的千刃杀手成员从之前就暗中潜入了皇帝行宫,一直偷偷跟随老皇帝他们走进密道,这才在刚才的危急关头成功救驾。
“死、死老头……”一个略显嘶哑的青年嗓音从下方传来,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躺在地上捂着断手、表情扭曲的第六皇子还活着,“死老头子……竟敢……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陛下,要杀了他吗?”凯特走过来一脚踩住第六皇子,拿出了长剑准备砍人。
“啊……不……不劳烦了。”老皇帝看着趴在地上,像狂犬一样目漏凶光瞪着自己的第六皇子,苍老的脸上露出复杂矛盾的表情,“给他止血,然后押上他吧。虽然是个想要取我性命的蠢儿子,但是再怎么说他还是我儿子,我不想亲眼看着他死……”
“陛下还真是天真呢。”凯特微笑着收起了长剑,将第六皇子踢到一旁,让同伴给他止血治疗。
“姐姐,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这可是在陛下面前。”一旁凯蒂,面无表情地冷言提醒道。
“我知道的,不跟皇帝买好就成不了英雄!”凯蒂转身向其他千刃组织的杀手同伴们号令,“接下来我们莱恩帝国最强杀手组织千刃正式开始执行特殊任务,暗杀目标:所有想要加害陛下的逆贼!任务开始!”
同一时间,莱恩帝国皇都的皇宫内部,暂时保住了性命的索菲亚、露兹与弗里德被认为他们可能还有利用价值的第二皇子暂时软禁到了一间皇宫的休息室中。
“兄长大人,那样当真就好了吗?虽说我们确实是得救了……”
“父亲临别的时候说了,交给我判断。”
这下又是经历了一番磨难与奔波的弗里德与索菲亚兄妹再会之后,倒是有了足够叙旧的时间。
这些天来,弗里德奔走于各地,游说各路贵族放弃残余内战,采用着与克丽丝、安洁利亚相似的方式预防着内战的危害,这就是很多没被克丽丝她们找谈话、原本应该积极参战的权贵们反而放弃内战的原因。这次,一向被认为无能的弗里德也算展示了一次他的能力。其实他并不是个无能的皇子,在政治斗争中节节败退,只因为他是个不忍心将亲族对手逼上绝路、斩尽杀绝的、温柔的皇子。
第二皇子之所以都已经掌握了军政大权却不敢立刻登基称帝的原因,就是大义名分上过不去,在皇权神化的莱恩帝国中,老皇帝还是在广大民众心中占据大义名分的正统皇帝,这也是各位皇子们只是软禁老皇帝,而没敢直接弑父夺权的原因。毕竟,民心才是统治国家的关键。
第二皇子已经放弃了通过中部战线决战的胜利成为英雄,挽回民心的机会,抛弃了中部战线的决战,他能依靠的只有第六皇子的套路了。皇权信物的戒指也就成了他计划的关键。而弗里德则判断现在只有将局势尽快推向对第二皇子有利的一边,才能最快结束内战并最小限度减小内战对百姓的损害,这也是无奈之举。弗里德是一路赶来将皇权戒指交给第二皇子的,这也是守卫们痛快地放弗里德进去的原因。
另外,弗里德也带来了老皇帝的文书,其中说的是告知第二皇子如果肯暂缓内战的武力行动,采取稳步妥当的解决方案,并放弗里德与索菲亚活着回到老皇帝身边,老皇帝就正式签订一份授权文书,封第二皇子为正式继承人,这对于此时很需要大义名分的第二皇子也足够了,所以他才会考虑放过弗里德他们。
“结果,还是只能这样了……”弗里德无奈地说着,从长久的疲累中一放松就无力地瘫坐在了沙发上,“我还真是个废柴皇子啊,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没那回事,兄长大人,没那回事的……”索菲亚以崇敬的目光望着弗里德,仿佛弗里德才是继承皇位的、引以为豪的兄长。
“死妹控,这次算你赢了,但是下次我不会输的……”一旁的露兹实在气不过,咬牙切齿地嘟囔道。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左右,莱恩帝国本次内战加叛乱加外战的混乱决战终于完全平息了,王国联盟那边也暂时放弃了对莱恩帝国进一步的出兵,战争整体进入了短暂平稳的过渡期。
中部战线那场荒唐决战结束的那天,集中发生了不少事情。不只是莱恩帝国这边第二皇子主动暂缓内战、以及确定第二皇子继位的政坛风云巨变,王国联盟那边也发生了不少重大事件,包括魔王骑士团这一危险组织的独立,已经有联盟都城诸王议会遭到刺杀、王国联盟内部多国也因为决战的影响出现了各地反战组织的叛乱等历史性事件,以及随之连锁反应引起的一大串动荡混乱,这才间接地导致了王国联盟那边主动暂时放弃对莱恩帝国进一步全面进攻的大好时机。
关于南部战线王国联盟神速军团护送莱恩帝国第一皇子归国的战役也不了了之,贾斯汀元帅率领的第一集成军与古兰将军率领的神速军团一场两国最强对决的大战下来,可以说是互有胜负,也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从折损上来看,最终是莱恩帝国的第一集成军这边折损较大,但是从结果上看,一向无人可挡的神速军团还是被拦截下来了,没能完成带领第一皇子突进归国的任务。也就是说,贾斯汀元帅率领的第一集成军以付出惨重折损为代价,拦住了神速军团,从结果上成为了这场历史性大决战的最终胜利者。
而莱恩帝国这边,在一个月左右之后,全国范围的混乱也基本平定了下来,在本次混乱中,革命军等叛乱组织都遭到了重创,几近毁灭,而莱恩帝国的统治也被逼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不过最终家大业大的莱恩帝国还是撑过了这一轮历史的风雨,保住了将近千年的统治。据说,剩余的革命军成员可能偷渡到了王国联盟境内,与王国联盟那边渴求革命的反战组织联合,趁着王国联盟内部混乱的时期展开了新一轮的反战变革。
第三皇子在内战平息后失踪,第二皇子几乎奠定了名正言顺登基的基础,也没有过多地为难索菲亚、弗里德以及命不久矣的老皇帝。不如说,他现在该担心的是第三皇子给他以及整个莱恩帝国留下的经济危机灾难。
局势平息之后,被软禁在皇都一段时间的弗里德、索菲亚与露兹也都顺利返回了莱因哈特市,回去陪躲过纷争,重回行宫养病的病危老皇帝度过最后的共同时间。
中部战线战役结束一个月左右,中部战线附近莱恩帝国境内的城镇地区。
莱恩帝国原本四十万的决战部队中,经历过这充满背弃与绝望的地狱决战之后,依然幸存的寥寥几万士兵停留在这前线城镇附近,扎营原地观察。不让他们立刻归国的一部分原因是莱恩帝国内部的局势混乱与指挥混乱,但主要原因还是怀疑他们可能被魔王骑士团染了瘟疫,怕他们把危险瘟疫带回莱恩帝国国内。实际上,这种担忧没有任何必要。自从决战结束之后,那些幸存回来的士兵先是日夜担忧自己可能瘟疫发作而死,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一个士兵感染瘟疫发作的,甚至那些曾被尸液浇到伤口的士兵都没有染上什么瘟疫。
其实魔王骑士团当时利用战鹰抛洒的只是一袋袋没有带瘟疫病毒的污水,只是为了击溃莱恩帝国军的士气,只是恶作剧一般的攻心战,然而当时却造成了十足的全军崩溃效果,实在让人欲哭无泪。
决战幸存大军的营地某处,一座帐篷前面。
因为不明原因半睡半醒地昏睡了将近一个月的萨拉这几天彻底康复,在茉莉的陪同下,走出帐篷,站到了阳光之下。只不过,此时萨拉脚上穿的是一双普通的军靴,而不是原来穿的铅板加重鞋。此时,萨拉原来穿的铅板加重鞋之中的一只正被茉莉略费劲地拿在手里。
“傻丫头,这是你以前穿着还能轻松走来走去的鞋子。”茉莉压抑着此刻的心情,将手中的一只铅板加重鞋递给萨拉。
“哦……”萨拉一脸天真地接过铅板加重鞋,在茉莉放手之后,萨拉被突如其来的沉重手感压得弯下了腰,鞋子差点脱手,“好重!原来我一直穿着这么重的鞋子吗?好重,好重!”
很快,萨拉无力的小手就拿不住那重量非凡的铁板铅板复合底的鞋子,将其丢在了地上,将地上的雪地砸出了一个小坑。看到这样的情景,茉莉忍不住眼睛湿润了,【太好了……这样就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好到糟糕了!】
自从决战结束之后,萨拉那失控的、以消耗生命为代价的魔雪一族怪力逐步地消失了,现在萨拉已经完全变回了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茉莉后来想想,也许萨拉最近身体出现的种种无力症状不是身体承受不了这力量而濒临垮掉,而是身体出于防卫本能逐渐在抑制这种失控的怪力,逐渐取回不易受损的平衡状态,只是萨拉出于自己的意志才强迫自身发挥这份力量,强逼着自己战斗下去。而在决战战场那次,茉莉解开了萨拉的心结之后,萨拉也就不再坚持了,自然而然地失去了那种怪力,也就不必担心因为持续运用怪力而短寿的问题了。
“小茉!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没力气了!”萨拉的小脸上带着茫然,慌乱地挥着一双小手,总算学会有点紧张感了。
“傻丫头,你还在养病期间,应该再多休息一阵子!”茉莉嘴角带着笑意,一把将萨拉抱起来,抱进帐篷里,放到行军毯上,然后用行军毯将萨拉卷成了一个被卷,一阵折腾地将问题敷衍了过去。
其实,茉莉现在还觉得自己之前没有选择留下来殿后的王道套路真是太对了,因为到最后那场战役中留下殿后还活着回来的实在没有几个,勇者骑士团几乎全灭,剩下的幸存者们也不知道以后在这乱世何去何从。当然,当时留下来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牺牲自己才是高尚的,但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放弃那份高尚、洒脱地自私一把才是所谓的人情,而不是冷酷的道理。为了自己与所爱之人的愿望,人总要舍弃些什么,即便那是美好与正确的东西。
被茉莉一阵卷,卷成被卷的萨拉还有点沮丧,茶色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茉莉,“小茉,战争还没有结束吧?但是,我已经没法战斗了……”
“没关系,你不能战斗就由我替你战斗。”茉莉满脸笑容,满脸发自内心的笑容,柔声安抚着沮丧的萨拉,“而且也说不定战争就这么结束了什么的……你看,每一场历史性的漫长战争也总是会毫无征兆地突然结束,说不定等你睡一觉醒来,战争也就结束了呢。”
“真的?真的?那我马上就睡!”萨拉似乎有点曲解了茉莉的话,马上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努力入睡。
【……】看着这样的萨拉,茉莉突然觉得心中很是怜惜。
也许茉莉一开始踏上战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一直在战场上战斗,也是为了寻找值得自己保护的信念或正义之类的东西,或者说是活着的理由,虽然最后没有找到那些,但是茉莉现在找到了值得自己保护的人。
跨越漫长历史、构筑起历史本身的漫长战争终归没有结束,而勇者骑士团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失去力量的小小勇者的战争也已经结束了……
“晚安,傻丫头……”茉莉轻声说着,俯身低头在闭着眼睛的萨拉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但愿你下次醒来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
距离决战结束过去了两个多月后,中北部战线王国联盟那边境内,一片冰天雪地的封冻山区地带、满是白雪的崎岖山路之上,王国联盟四大核心国之一的布雷提亚王国的主力军——守护者军团与王国联盟中的无名小国克里特王国唯一有名的少数精锐部队——流云独立大队在讨伐任务的途中汇合,一同前往讨伐目标所在的方向。
“喂!你们看呀!是诺曼将军的军团!啊啊啊啊啊!我要去找诺曼将军要签名!都别拦着我!”流云独立大队中,不靠谱青年罗伯茨听说这次要与久仰大名的守护者军团共同执行任务,路上就兴奋地不得了,这下都到了并肩行军的距离就更加按捺不住了。
“说起来,你小子是守护者军团的脑残粉来着?”一旁的刺头查理看到罗伯茨兴奋的样子,不禁露出了有点微妙的表情,“那些家伙有什么好的?听说他们经过的战场连尸体的衣服都要扒光,几个月前还因为中途放弃任务而给国家带来了大麻烦……”
“没错!我就是守护者军团的粉丝!军神诺曼将军就是我的偶像!”罗伯茨兴奋地嚷嚷着,完全没听查理的后半句负面的话,“我当年就是因为崇拜诺曼将军的事迹而参军的!还有我用的这长柄战斧,也是因为崇拜诺曼将军而练起来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签名!!!!!!!!!”
守护者军团的队列中,虽然表面上队形松散,纪律不严,但是大多数士兵们还都带着那种悍不畏死的威势,光是看着就给流云独立大队这边规模与装备都不如对方的士兵们以不小的压力。而相对的,守护者军团的士兵们则没怎么在意流云独立大队这个看似可有可无的外援,他们更关心的是接下来要讨伐的强敌。
这次守护者军团要前去讨伐的目标就是一个多月前,在中部战线所谓决战中施展妖法成功,获得了能将人变成怪物的药方,随后摆脱王国联盟的控制,独立一方的魔王骑士团。
魔王骑士团自从那次所谓决战中几乎全灭了莱恩帝国决战大军之后,带领着数万魔化的活死人大军直接前去挑战钢岩雪原那边的铁兽骑士团,一场激战下来将王国联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铁兽骑士团重创击退,随后更是嚣张无比地返回王国联盟境内,直接攻陷了王国联盟前线的一个边缘的王国作为据点,建立崇拜魔王的邪教,四处招兵买马,从周边其他王国劫掠物资,肆意扩充实力,大有雄霸一方的趋势。面对如此危险的对手,王国联盟虽然陷入了几乎是群龙无首的严重内乱,却还是不敢无视日渐壮大势力的魔王信仰邪教国,派出了包括守护者军团与流云独立大队的多路大军,前往讨伐。
守护者军团行军队列前方,与紫骸骑士团一战中负重伤的、使用双斧的摩比斯副将军与使用双刃战戟的骑兵莱文副将军都已经康复,莱文副将军之前因为丢掉了一只手臂,现在空着的胳膊上装上了附带盾牌的金属机关义肢;之前被萨拉重伤击倒的铁弓西泽尔副将军与使用射钉机关的卡夫副将军也都早就恢复了战斗状态,两人本来也都没受危及生命的重伤;本就属于情报部队外来者的肯副将军现在也没有归队,依然不知所踪,而本就精神不正常的尼鲁副将军现在还在咿哈咿哈地怪叫着,磨蹭着两把长钢锥,期待着上阵杀敌。而原本潜伏在勇者骑士团中的间谍、原王国联盟情报部队成员的扫把头皮特则是顶替肯副将军的位置,成了守护者军团的副将军之一,此时也策马跟在一同去讨伐魔王骑士团的队列中。
“听说我原来潜伏的勇者骑士团在那场战役中差不多全灭了。”守护者军团的扫把头皮特副将军饶有兴味地向流云独立大队中的骑兵约瑟夫打听那场所谓决战的情况,“你们也是那场战役的当事人吧?具体什么情况能否透露一二呀?”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约瑟夫面对皮特自来熟的打探,心中有点戒备,“虽然当时我们也参战了,但是我们的任务不是正面交战。”
“切。”皮特没能从约瑟夫这里打探到什么,显得有些失望,“我当年还以为他们是更有看头的军队呢,若是全灭在这里就说明,他们也不过如此呀。纵使固执不屈的逆流而上,百般努力,百般挣扎,最终还是被巨大的洪流所吞没,世上的大多数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
“我不得不代表我们布雷提亚王国与我们的国王感谢你们。”守护者军团行军队列最前方,扛着镶钻长柄大战斧、满身铠甲镶满金银珠宝、骑着名种战马的最高指挥官诺曼将军突然对乘马走在旁边的流云独立大队的最高指挥官麦森大队长这样说道,“感谢你们从那邪恶的战役中救出了我们那被迫害的国王。”
在那场所谓决战的荒唐战役中,流云独立大队因为首先脱离战场,前去援救被莱恩帝国军抓走了的那个国王而从魔王骑士团的毒手下得以幸免,等他们从几乎空着的莱恩帝国军营地中救出那个国王之后,回到战场时,视野中已经只剩下尸山血海的残骸地狱了。所幸流云独立大队出身的克里特王国只是个不值得诸王议会迫害的弱势小国,他们的国王并没有参加本次必死的所谓决战。还有,没想到他们从莱恩帝国军救出的这个国王竟然就是四大核心国之一的布雷提亚王国的国王。原来自从守护者军团在南部战线战役中失手之后,本就为了战争出资出血到几近崩溃的布雷提亚王国在各国的压力下更加危如累卵,甚至连其国王都不得不负起责任来,毫不知实情地参加到那炮灰决战当中,还被其他国王墙倒众人推地送到了被俘的绝境,不曾想反而是因祸得福地逃过了一劫。
“哪里哪里!将军大人过奖了!”麦森大队长也不太习惯和诺曼将军这种将军级别的高官打交道,以自己粗犷性格不符合的客套礼仪应付着,一时间显得有些拘谨,“我们只是按照任务行事而已!感谢什么的,实在过奖!”
“其实我觉得……”诺曼将军突然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前方地平线的尽头,“诸王议会那些元老被暗杀也是死有余辜,他们这些国王,以及王国联盟大多数的王国对于我们布雷提亚王国都太过分了。像魔王骑士团那些异端一样独立出来也不是一件坏事,不如我们也投奔他们得了……”
“哪里哪里!过奖过……”有点心不在焉的麦森大队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惊愕地刹住了话头,“什么!?将军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别介意。”诺曼将军笑着敷衍了过去,眼中却留着一丝阴霾,“如果连自己的祖国的信念都守护不到最后,我们可就真的只是一群无可辩白的可憎掠夺者了。”
流云独立大队行军队列中部,与杰克并排纵马前行的雷米此时显得有些忧郁。
“那什么……杰克……”雷米突然开口,刚开了个头却有没有了下文。
杰克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下文,半开玩笑地问了回去,“怎么了?我的挚友雷米?又在想些复杂无解的麻烦事吗?”
“在一个多月前的那场战役之前,我听说那是事关重大的最终决战,是有可能一举击溃莱恩帝国主力、终结整场战争的关键一战……”雷米没有正面回答杰克,而是低着头,闷闷说起了这些,“结果到头来,都是骗人的。决战只是一场纷争的陷阱,漫长的战争没有结束,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是因为……”看着雷米那闷闷不乐的样子,杰克基本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带着几分无奈,仰望冬日不甚澄澈的天空,“那是也许因为……战争本来就是这样的,不会为了谁而动容,不会因为什么而终结,不会被轻易改变。”
“这样的话,我们的战斗到底有什么意义?”雷米突然不甘心地抬起头,正好迎上了转回头来的杰克的目光。
杰克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释怀的微笑,开朗地答道:“意义什么的,由我们自己来寻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