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于掌心的你]逢春》渣猫不吃鱼

3、海鲜味

　　办公室所在的收容所和员工宿舍还是有一点距离，中途路过了一个公园，三三两两的人走动着，看起来十分惬意。

　　再穿过一片密林，收容所的样貌便渐渐清晰。青砖石墙，狭小而密集的窗口，厚度惊人的墙壁，它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建筑。

　　"这里原本是战前的一座监狱。"看出了唐妮眼中的疑惑，狩谷警卫开口解释道。

　　"犯人们都统一住在收容所里，指导员只有需要会见，或者有其他重要事情时才能进入这里。"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铁门栅，然后自己刷卡进去了。唐妮被电子设备拦在了外面。

　　"请抬头看向这边的监控。"

　　唐妮依言照做，监控上的指示器闪烁了一下，警卫室里的同事对着狩谷做了个OK的收手势。

　　"现在请进来跟我录一下指纹吧。"

　　唐妮莞尔。狩谷这么说是已经吃定了她不得不留下来当指导员。所谓的再次商谈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事实上的确也只是走个流程。

　　唐妮在办公室呆了二十分钟，有十分钟都是在解决她的早饭，毕竟一进门就在软性逼迫下把合同签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要说真有什么想说的大概就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mmp。

　　然后狩谷递给了她一份资料。

　　"上面是你要负责的对象的资料，一会我们会安排…唐…小姐和他见面，您可以先做做准备。"别扭的称呼惹得唐妮抬头看了他一眼，狩谷则不自在地掩拳嘘咳了一声。

　　唐妮见他一副有点不自在的模样，心思一转便也想到了为什么，只能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翻开了手里这份资料。

　　她头发剪那么短是有原因的，但也不需要特意给人解释。

　　资料上的那个家伙叫做如月春人，这名字让唐妮忍不住皱了皱眉，从日语看没什么，从中文来看这名字还真有些娘里吧唧的。

　　照片还好，看见五官周正，她也就没过多留意，反正比现在的她白多了。

　　重点是他的经历。

　　美籍日裔。

　　美国某名校医学硕士毕业，曾就职于世界知名制药集团，一年前如月春人作为重要研究人员窃取了某项重要机密，导致集团计划流产从而成为了经济重犯，但偏偏他又丢失了记忆，无论是要追回机密还是要审判他，全都变得无从下手。

　　资料不长，唐妮两三眼就扫完了。

　　资料上说的什么经济重犯，唐妮却有些不以为意。这份资料上一旦涉及具体的事情都变得言辞闪烁，这让它的震慑力大打折扣。她平时也不怎么关注新闻，所以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让他恢复记忆？”

　　“是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有人推门进来了。那是个看起来十分和蔼的胖子，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上面还印着“海居”的标志，一头毛躁的黑色短发耷在脑门上，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你好，唐小姐。我是这个收容所的所长锥生一郎。"所长不愧是老油条，起码称呼她时没有一点不自在。

　　"所长早上好。"狩谷敬礼。

　　"所长你好，我是唐妮。"唐妮下意识站起了身，同狩谷警卫一道行了礼。

　　锥生大叔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多礼。

　　"狩谷应该把该交代的事情都向你交代得差不多了吧？"锥生大叔这么问着，转头看向了狩谷，对方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的，一切情况都已经向唐小姐说明过了。"

　　狩谷打算给锥生所长也倒一杯茶，对方拒绝了他的好意，从饮水机下摸出了自己的咖啡杯，又神神秘秘地从柜子里摸出了一台咖啡机。

　　“早上运动完，喝点咖啡提提神多好的呀，这可是全岛难得的咖啡机呢——诶，我咖啡豆呢……”方才还一副十足的领导模样的所长就这么蹲了下去，蜷着胖胖的身子，伸长了手在柜子里倒腾，恨不得钻进去一样，方才的气度顿时一扫而光，看起来颇为喜感。

　　“……”

　　唐妮觉得有些头大，“那之前的指导员呢？”

　　“全都失败了。”所长一边找咖啡豆一边回答她。

　　“……”

　　“那如果我也失败了会怎样？”唐妮突然眼前一亮，"是不是失败了就可以立马离开？"

　　"…"所长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复杂地回过头来。就连狩谷也忍不住侧目。

　　见锥生与狩谷的表情有点不对，唐妮立马意识到她表达地好像有些太露骨了。

　　她咳了一声，正襟危坐，"当然，既然答应了你们，我也会尽力去做的。"

　　"不过话不能说太满，就连专业人士都失败了，我失败也在情理之中吧？"唐妮下了个套，她也不知道前面几个是不是都是专业的，反正瞎蒙就行了。

　　"这个是自然。"锥生大叔点点头。他找到了咖啡豆，拿着豆子和机器在办公桌后坐下，整个人都堆在了旋转椅上，极为惬意的模样。

　　"不过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大叔依旧笑眯眯的开始磨咖啡的准备工作，仿佛完全没听懂唐妮的话外音。

　　唐妮沉默着将视线移向狩谷警卫，对方也适时扯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为什么大家都对她这么有信心？

　　————

　　狩谷帮她把会见时间约在了上午九点。

　　从办公室里出来，他们径直去往了会见室。所长则在一脸正经地嘱咐他们关门后，在办公室里认真地磨起了咖啡。

　　所长锥生一郎的办公室其实就位于门卫室正上方的二楼。从办公室里推门出来，他们转手走进了左边的甬道。

　　青灰色的石板，厚重的城墙，光线从高处狭窄的窗口透进来，整个甬道明暗交织，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唐妮低头一看，地板上有些老旧的痕迹，颜色略深的斑块，重物摩擦过后露出的浅黄色石坯，石砖缝里长着些苔藓，颜色却有些偏暗。

　　楼道的两边开有一扇大窗，穿堂的海风从东边溜进楼里，在漫长的甬道中丢了一身的咸味，吹到了唐妮脸上就变得阴冷而黏腻。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走在石板上，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狩谷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好心地安慰她，“很多人一听这里是由战前的监狱改造的都会有些心理压力，你也不要太紧张，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走过这一段上楼了就好了，上面都已经被改造了很多了。应该没那么大的压迫感。”

　　唐妮嗯嗯两声，默默加快了步伐跟上狩谷。

　　纵然唐妮自诩胆大，但第一次进这种地方，还是跟在土著身边比较有安全感一些。

　　就像狩谷所说，上了楼之后，尽管还是在这座阴森的建筑物中，但因为窗户变低了许多，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便淡了许多。唐妮眉眼渐舒，但依旧抿着唇，下意识地保持着警惕的模样。

　　“这里的窗户是后来改的。尽管那个时候离现在也又好多年了，但总之它已经不是初建时的模样了。”

　　狩谷状似无意地开口，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笑一声。男子轻柔的笑声倒是让这静谧的甬道变得有点生气起来。

　　"啊，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狩谷见唐妮转头看向他，立马收敛了笑意，随即又试探性地问道，"想听听吗？"

　　唐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狩谷怕她不舒服而故意挑起话头。

　　"洗耳恭听。"

　　她顺着狩谷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紧抿的唇终于放松下来，嘴角慢慢显露出两个梨涡，原本英气的脸庞顿时便变得柔和起来。

　　几天以来狩谷第一次看见这个假小子笑，一时有点没回过神。

　　“…听说这是战时某任军长在此驻扎时，因为窗户太高不便于观察岛上的情况，所以命人重新开了窗。”窗户的四周的确有些不对劲，可以看出与这面墙有些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后来砸开又重新糊了水泥。

　　但狩谷的笑点并不在此。

　　唐妮往窗户面前一站，意外地发现窗框低出好大一截，她几乎可以从这探出大半个身子去。比起宿舍，这里明显距离海岸更近，蔚蓝的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也许是属于天/朝人的本能在搞鬼，她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海鲜的味道，加孜然刷辣油撒葱花的那种。

　　她一边听着狩谷的介绍，一边惬意地眯起眼随意打量着，忽地瞳孔猛地一缩。

　　“事实上……你大概也察觉到了……不是窗户太高，而是我们的军长大人——你怎么了？”

　　“啊？”唐妮猛地回过神来，狩谷警卫正一脸正色地盯着她。

　　“从刚才起您就一直盯着窗户外看，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吗？”他不是在质问，而是出于关心。

　　唐妮伸手捋开飘在额前的短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十分镇定。

　　“没事，就是看海看入迷了。”她顿了顿，脸上一丝难为情的情态一闪而过，言语却依旧十分坦荡，“然后……忽然间地就回忆起了海鲜烧烤的味道……嘶——”

　　她忍不住闭着眼啧了一声，仿佛此时就已经回到了夜市的烧烤桌上正和她室友一起胡吃海喝打屁聊天。

　　“……”狩谷咂舌，有点不知道该回句什么才好。半晌勾起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看来唐小姐……真是爱好广泛……”

　　唐妮心虚地摆摆手，“好说，好说。我也就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爱吃。”她伸手比划了一下一丁点是有多么小。

　　狩谷又是一阵语噎，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姑娘尽管脾性也有和唐妮类似的，但像她这样直言不讳地将爱吃作为标榜的，还真没几个。果然是国情不同吗？

　　狩谷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转身继续带路。而就在他回过身去的那一刻，唐妮已经收起了脸上那副吃货的表情，她急忙瞥了一眼窗外，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荡，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排排的空窗台。

　　仿佛方才所看见的只是一个幻觉。

　　……那个人是谁？

　　唐妮微微垂眸，只觉得左边胸腔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