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番外：新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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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明昇和陆景夕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陆景臻刚从大使馆出来。他听到消息就赶到了医院，从何明昇怀里接过孩子。
刚出生的男孩面容发皱，实在看不出多好看，眼睛却早早睁开了，看着陆景臻咿咿呀呀地挥着小胳膊。病床上，陆景夕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深深喜欢舅舅呢。”
“深深？”陆景臻讶异，何明昇坐下来给妻子喂水，“是孩子的小名，深浅的深。”他睨了陆景臻一眼，“以为是粉丝叫你吗？”
“没有。”陆景臻挠了挠深深的鼻子，淡淡道。
考过注会后他就开始准备出国，拿到了好几所名校的Offer，偶然被记者挖出来后，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生从跳楼自杀后就销声匿迹，时隔两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超级学霸------曾经声名狼藉的小明星一夜之间成了励志典范，曾经最坚定的黑粉也不得不自打脸，更况论粉丝们。□□生两年前最后一条微博现在的留言已经突破五十万，偶尔走在街上也经常被粉丝认出来。
给□□生起过无数难听绰号的网友，现在对他一口一个“生生”。
陆绍轩籍贯四川，在北京待了多年也没完全改掉口音，受此影响陆景臻前后鼻音也不太分得清。听到“深深”时，他第一个反应的确是在叫自己。
无形之间，他已经认同了□□生也是他的一部分。
他照镜子能看到□□生的脸，在家庭之外用的是□□生的名字，甚至于闭上眼，他还能想起□□生的记忆，有时候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到底是陆景臻，还是□□生多了一段记忆。
江辰有劝过他通过已经成熟的记忆编辑技术消磨掉“□□生”的存在，只是被他拒绝了。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和□□生的对话，除了他没有任何人明白□□生的渴望与希冀，那个终结在狼藉声名中的灵魂有着世人不知道的决绝与顽强，只是生前没有得到半分珍惜，如果他忘了□□生，那他将迎接第三种死亡，真正永远消失。
而江辰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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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大名是何业舒。他一岁生日时，在牛津大学读国际会计的陆景臻回来看他。
陆景夕正教他说话，小小的孩子很少出声，说出来的字咬音却很准。陆景臻来了后正打算从妹妹怀里接过外甥，何业舒却挥舞着拳头抓住了他的领带，咯咯笑着，叫出了“舅舅”。
没有人教过他。楚衍看着手足无措的儿子和外甥，对何明昇说：“你跟景夕总在家里说深深舅舅要回来了，熏得深深都会了。”
“外甥跟舅舅亲也是常事。”陆绍轩接口，“深深长得也像舅舅。”
一岁的孩子已经褪去了婴儿的红皱，皮肤白嫩光滑，渐渐明晰的眉目五官，也看得出同陆景臻相似的影子：他们说的陆景臻，是一两岁时的他，乖巧，爱笑，讨人喜欢万千宠爱，像小王子一样。
父母总是记得孩子小时候的样子。
何业舒早慧，说话走路识字学得都极快，等稍稍大一些学东西反而慢了下来。陆景臻觉得何明昇是在揠苗助长，一见面就跟他唠叨，最后早就想跟老婆过二人世界的何明昇不耐烦地把儿子丢给他，说要养你养。
平静的二人生活里突然多了个烦人的小孩，江辰是不乐意的，陆景臻倒觉得挺有意思。
他跟江辰没有要孩子，一来因为工作忙，二来他也并不想把关系越搅越乱，倒便宜了八卦记者。何业舒过来后他见江辰还不高兴，就到房间里碰了碰他的肩膀：“爸妈都说深深长得像我小时候，你不想逗逗？”
“像又怎么样？”江辰说，“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你小时候肯定不是这样。”
陆景臻无话可说。
何业舒的确不亲近江辰，甚至还对他有些厌恶和抵触，江辰也不是个多有爱心好相与的人，自然也懒得去讨好他。两人出现在一起家里的气氛就开始尴尬，因此陆景臻只有把自己的时间一分为二，尽量不让他们同框。
从国外留学回来后陆景臻就开始了SOHO模式，倒不是为了赚什么钱，不过嫌是出门麻烦事多，又不肯靠家里和男人养着。现在一大一小争宠似的挤占他时间，他就没再接新活，打算把手头的做完就给自己放假。
何业舒总喜欢过来看他办事，起初还问他那些数字汇率是什么意思，后来知晓自己不能一口嚼下也不肯放弃。一天晚上，陆景臻关了电脑，把何业舒抱起来：“深深以后也想做会计？”
“嗯。”何业舒抱着他的脖子，“我想跟舅舅一样。”
“当会计很累的，你看舅舅，比你江叔叔少了多少头发？”陆景臻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眉眼带笑，“早几年更苦。”
“我就要跟你一样。”何业舒不忿，陆景臻失笑，心想外甥是不是太拧了。
明明万千宠爱于一身，何业舒却总是对某些事物有着异样的执着，可他其实并不是个任性的孩子。陆景臻并不太明白为什么何业舒总想着学他，他对于文字或者图像的敏感远超过数字据他的观察，他对数字也并不十分感兴趣。
他毕竟还小，十岁的孩子还不明白，从事一个既不喜欢又无天赋的行业是多么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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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中后，何业舒在成绩上和同龄孩子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了，只是北京重点中学里寻常的孩子，但他长得好、家境好，脾气又温顺，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十分喜欢他。对于儿子和外孙，陆家一众也一直十分放心。可不知为什么，陆景臻总对何业舒不太放心。
何业舒对谁都温文有礼，却从来没有一个特别交心的朋友，陆景臻把他身边的人都排查了个遍，最后发现他最亲近的人可能是自己这个舅舅。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也并不了解何业舒。
到了高中就要开始考虑未来高考选科的事。这天家长会何明昇陆景夕都分不开身，只有叫陆景臻过来，家长会完了之后陆景臻把何业舒的成绩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颇为放心道：“你文科三门都还不错，回去把能填的专业找出来，你看你喜欢什么。”
“我不选文科。”何业舒别过脸，“我要选物理。”
“物理？”陆景臻看了他的物理分数，跟数学一起并列瘸腿科目，惨不忍睹，“你想报什么专业？”
他等了很久，何业舒才低声说了句：“清华会计系。”
“......”
陆景臻险些脱口而出怎么照着舅舅的来，又突然反应过来，“□□生”从没有去清华读过书。
他现在名义上是陆绍轩和楚衍的干儿子，从没有对外界承认过，只是偶尔有些娱乐圈里的人出来爆料一下，理由也是现成的，思念亡子。
看起来是不可思议的好运，可其实他只是拿回了他本该有的人生。
“你现在这成绩，考清华可不容易。”陆景臻说，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应该只是巧合，何业舒一直对会计有执念，加上老师天天在班里喊着去清北，才想去这个专业。
车窗边，何业舒侧着脸，明明还是少年的轮廓，眼神却并不见天真懵懂：“我知道舅舅以前是这个专业，我想跟舅舅一样。”
陆景臻的脸微微绷紧。
他说的“舅舅”是陆景臻，他自杀时的新闻太轰动，基本资料现在在网上还搜得到，只是他回来后，从小到大他们都有意回避了扫墓这件事，去也从不带上孩子，两个舅舅间微妙的分别，何业舒是怎么注意到的？
“你很想你亲舅舅吗？”他将发动机调成了空档，显然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回去。
“他们从来不直接叫你的名字，有次你跟江先生在房间，我听到了他在叫你‘景臻’。”何业舒慢慢露出一个笑，那个笑让陆景臻心里有些发毛，他总觉得他在哪里见到过这个笑，“他们因为想念自己的儿子才收养你，你接受他们的爱，心安理得地利用这些资源时，有没有觉得，‘□□生’其实并不应该有这些呢？”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番外：新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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