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特殊事件处理总局》二柒拾肆

4、失败的委托

　　为了处理江向北捡到的那串红珠，大晚上的夏川特意跑了一趟灵木寺，将这串红珠埋在了香火最盛的鼎炉下，希望能借寺庙的功德消除这玩意儿多年来积累的孽障，寄生其中的鬼魂也好早日轮回。
　　这之后，他又去疗养院看了自己的父亲，依旧是睡的时间长，醒的时间少，不过看他睡着的模样，气色比前阵子似乎好一些。

　　等夏川回到家的时候，墙上时钟已经指向了深夜十二点。
　　洗了个澡，出来后擦着湿漉漉头发的夏川注意到了搁在茶几上的照片，猛然想起了自己早上接的那桩委托。
　　委托人是个笑容温婉的女人，衣着得体、妆容精致，让人一眼猜不出年龄，不过单单从见面地点约了【金庭】来看，身份肯定不低。夏川溜了号，准时赴约，不过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他和女人对视的第一眼就下了暗示。
　　当暗示再度生效时，女人会自动忘记这个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事，包括这个委托。

　　两人经过一番交谈，很快达成了协议，这位赵女士态度十分和善，有礼有度，委托内容倒是出乎意料的简单，她请求夏川能对自己的儿子进行催眠，使他忘记或者模糊小时候的事。
　　“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他小时候遭到过绑架……我不敢报警，拿钱去那个秘密的地下仓库赎人的时候，看到地上两具绑匪的尸体……他们死了，死状非常……骇人，儿子缩在角落里发抖……我敢打赌他一定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以至于在那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变得孤僻、自闭、不爱与人交往……18岁的时候他主动要求出国，现在过了十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人看着成熟了很多，但是性子依旧没怎么改变，哪怕和我们也保持着距离，生疏得很。” 女人断断续续地回忆，话语苦涩又辛酸。
　　“这么说，你们母子十年没见了？”
　　赵女士点头，交代说：“他父亲工作特殊，作为妻子的我也没办法离开这里，去国外陪他，所以这些年也只有电话联系。”
　　夏川心中了然：……看来眼前这位委托人是某位政府高层的家属，估计级别还不低。
　　“那么，您有关于他的照片吗？”
　　赵女士从包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指腹在上头轻轻摩挲，眼神温柔，“只有他小时候的，那会儿他还很黏我，跟个小尾巴似的天天在我身后转悠，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我会保管的好，”夏川从她手里接过照片，“事成之后，请带着委托金来交换这张照片。另外，要想见到你儿子的面，还需要您的帮忙。”
　　赵女士忙道：“我会安排时间，一定配合。”
　　……
　　一个母亲的委托，
　　夏川为之动容。
　　手里的照片或许是被摩挲太多次而微微翘起了边，攥在手里隐隐有些发烫……母亲，大概就是这种温暖熨帖的感觉吧，无时无刻不被宠溺、和挂念。

　　夜，越来越深了。

　　***
　　又来到那个狭小而黑暗的房间，床上冰冷的被窝拱成一个小包，少年略显稚嫩的身体蜷成一团，微微发着抖……潮湿而急促的呼吸溢满了这逼仄的空间。
　　恐惧，紧张……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铺天盖地而来，压的他透不过气来……
　　爸爸，爸爸，别进来！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手死死抓着床单上湿冷未干的一处，疯了似的想到把上面又湿又脏的东西掉，心脏“咚咚咚”跳得失去频率。
　　“吱呀”一声，门打卡了，罩在身上的床单被狠狠掀开，光打在了少年汗湿的脸上……无所遁形。
　　小小的夏川抱紧了身体，抖似筛糠，但下一秒落到自己身上的，却非男人熟悉而坚硬的拳头。

　　他被拥入了一个怀抱里，坚实而温暖，
　　那人温柔地亲吻着他紧闭的眼睛，
　　“萨乌……你可愿意。”
　　夏川睁开眼，男人的脸模糊不清，唯有左颊一道刀疤森然可怖，他低头近乎虔诚地亲吻着自己不着一缕的身体，从喉结，到锁骨，然后是胸腹。夏川搂着男人的脖颈，目光涣散地盯着床顶的古老图案，直到剧痛传来，才发了狂似的去咬男人坚硬的肩膀，直到见了血。
　　“我们会下地狱的。”
　　他安静下来，将头抵在男人心口喃喃道，却换来对方更疯狂地掠夺……
　　“大祭司！”
　　女侍打翻了铜盆，一声尖叫穿透晃动的重重床帏，在偌大的寝殿炸开。
　　***

　　夏川猛地惊醒，
　　眼前所见是熟悉的房间，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上午十点，他脱力地躺回床上，身体软得跟摊烂泥一样，勉强抬手摸了摸上身，全是汗。
　　啧，竟然做起了那种梦……夏川自嘲地笑笑，看来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记住小时候夏荣泽给的教训。
　　床头手机震动了一下，
　　夏川拿过一看，是来自江向北的一条短信。
　　【十一点，‘米诺’咖啡厅，快来！】
　　夏川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

　　“你好，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刚在咖啡厅落了座，就有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一杯热可可。”夏川喜甜，不大爱喝咖啡这种，更喜欢就着吸管喝饮料。趁着点单视线往大厅一角扫了下，正对上江向北的视线，对方立刻使了个眼色。
　　夏川冲她点头，表示会马上行动。
　　这时候，江向北对面的男人也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夏川飞快收回目光，和服务员随便聊了几句。
　　几分钟后，男人离开的座位，看样子是去洗手间，机会来了，夏川自然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他办事向来讲究效率，进了洗手间看里头没人，便从男人背后猝然发难，一个擒拿锁住他双臂推进了隔间。夏川好歹也是跟行动处方志磊练过的，身手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
　　“你想干什么？”
　　男人皱着眉，倒没有十分惊慌。
　　夏川对上男人的侧脸，愣了愣，刚刚没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男人长得十分英俊，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眉宇之间一股正气。
　　“是你？”
　　夏川挑眉，“我们认识？”
　　“你不记得了？”
　　男人狭长的眼微微眯起，不过在看清夏川那双眼眸时，大致猜到了七八分：不是不记得，估计是昨天在站台压根就没看自己。
　　“攀关系也没用，我今天是受人所托，冒犯了。”夏川攫住男人的视线，直直看进他眼底，
　　一秒，两秒……
　　猛然一股剧痛袭来，男人居然趁着他催眠的空隙，挣脱了他的束缚，反手用力扣住了他的手腕。
　　夏川顿时眼前一黑……普通人有这么大劲儿？他感觉被男人触碰的地方涌上一股堪比腕骨碎裂的疼痛感，忍不住闷哼出声。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男人压低声音，手中力道放轻。
　　夏川不死心，抬头看他，男人视线和他交汇后很快错开，夏川猛然发觉这个人似乎从刚刚起就一直刻意回避和自己对视，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不可能，从来没有人……
　　“刺啦”一声，身上的白T被撕裂，夏川受惊不小，整个人跟瘟鸡似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全然弄不清楚这个男人的目的。
　　很快，柔软的布料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说前一秒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男人的这个举动，显然坐实了他知道自己能力的猜想！
　　夏川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后退，但身后就是隔间的门，在快要撞到的时候，男人伸手他腰后挡了一下，那种酥麻的摩擦感刺激得他脑袋一空，意识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声清缓而富有韵律，由远及近，令人无比放松。

　　“你叫什么名字？”
　　“夏川……夏天的夏，山川的川”
　　“为什么袭击我？”
　　“为了，搅黄你和她的相亲。”
　　“你喜欢她？”
　　“……”
　　“告诉我，”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江向北。”
　　“不是……是她的请求。”
　　“你和她什么关系？”
　　“……同事。”
　　“在哪儿工作？”
　　“……”
　　“别再让我问第二遍，”
　　“不能说。”
　　“死也不能说？”
　　“……不能说。”
　　夏川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像一缕青烟渐渐远去，消失在意识的云海中。

　　“滴答，滴答，滴答……”
　　睁开眼，夏川发现自己正依靠在洗手台边上，身上披着一件外套，显然是刚才那个男人的。洗手台的水龙头没关好，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水。
　　……玩了那么多年的催眠术，这次居然被别人给玩了，
　　夏川手背抵着额，仰头靠着冰冷的瓷砖，
　　这个男人，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