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刻夜血]给政宗的同居三十题》净微蓝

11、第十题

　　等到一天该做的、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你便坐在廊下掰着手指算——自他扔下你出征已经过了大半月，眼见着再过几天就满一月了，而除了最初的那封信之外，城中并没有再收到过来自他们的只言片语。
　　虽说并不像他信中所说“至多半月便可回转”，但没有消息大概就是好消息了吧，毕竟，如果事情不顺，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总不至于全军覆没，连个能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
　　所以应该一定很顺利才对……
　　你静静地，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
　　其实这近一个月来，你过得说习惯也挺习惯的——毕竟你们交往之后其实也没有整天黏在一起，白天一直都是他忙他的你忙你的，只有到了傍晚，你们才有时间凑在一起喝杯茶聊聊天。
　　这阵子他虽然不在，但你白天过得仍和原先没什么大区别，只是夜里身边少了个热源，总是有些不习惯。
　　你不肯承认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脑袋里总是冒出“孤枕难眠”这个词，可其实城中所有人都并不在乎你在想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能瞒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你的心里七上八下，整夜整夜睡不着地在想他。

　　入了夜，房间里略有些闷热，你在床上照例翻滚了半天都没能睡着，只好爬起来对着天空发呆。夏夜的天上星星闪烁繁多，颇有催眠效果，看着看着你的眼皮就有些重。
　　你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睡着之前却又想起了你与他之前的通信。
　　他说，希望你老实点，按时吃饭合理穿衣，不要生病。
　　然后你答应他，一定会很老实很乖，所以让他别惦记自己……
　　他如果知道你直接睡露天，大概是要生气的吧。
　　然而你转念又想，生气就生气，这种瞒着你一走半月音信全无的家伙，凭什么你要听他的话，还要在乎万一没听他会怎样？
　　你被一丢一整月，你还没生气呢，至于他？有本事先回来再说。
　　哼！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室外暑气全无是不错，可毕竟不是卧室。你先是靠着柱子，睡到一半觉得脑袋硌得慌，坐在那里背也很僵硬，于是闭着眼睛摸摸索索地在走廊上躺了下去。可地上并没有铺被褥，骨头直接膈在木地板上，睡了一小会儿之后，终于连背都开始疼起来。
　　你心里知道是时候该回房间睡了，却又懒洋洋拖延着不想动弹，恍惚间好像有人推你，他在你耳边叫你的名字。
　　那声音万分熟悉，却又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此时。你不敢认，只当自己思念过度将侍女的声音错当作了他的，于是随便地翻了个身背对那人，摆了摆手。
　　“……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你挥手的动作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一个没控制好方向就打在了对方衣角，于是一边庆幸“还好没打到脸”，一边随口道了个歉。
　　你本以为城中侍女不会对你怎样，却不防被对方捉住手腕，趁着你肩膀微抬的功夫一把将你从地上抄了起来。
　　骤然离开了地面让你稍微清醒了一些——毕竟城中侍女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将你抱起来的，能做到，且会这么做的人，你只知道一个。
　　你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侧脸一下子撞进了你的视线里。
　　是他。
　　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正连个眼神都不给你地，昂首挺胸地将你打横抱着向屋内走去。

　　他在生气。
　　你想。
　　但你的注意点却并不在这里。
　　他分明并没有让人传信说会半夜回来，可你却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他，就在这里，就在你眼前……
　　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你的身体先一步动作了起来。你在他怀里拱了拱，调整了一下姿势。
　　他分明带着怒意，见你动作还低头训斥你了一句“动什么动”，你则丝毫不理会这点微薄的怒气，直接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勾着他，将你自己凑近。
　　哪怕他梗着脖子不配合也不要紧，你终于还是枕进了他的颈窝。
　　你的侧脸在他军服挺括的衣领上蹭了蹭，被上面装饰的衣扣磨得钝钝地生疼，却很是高兴。
　　深吸一口气之后，那颗在空中飘飘荡荡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安定地落了下来。
　　“欢迎回来，政宗。”你吸了吸鼻子，将脸埋进他怀里。

　　他正闷闷地生气，没想到居然会被你无视掉，于是怒气被打断了一瞬。他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回了你一句“我回来了”，又反应过来他原本不想理你的，面色尴尬了一瞬之后才重新板起脸，继续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久别重逢，你积攒了接近一月的担心和想念都在骤然在到他的一瞬爆发，眼泪都将他身前衣物打湿了一小块，却又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哭不出来了。
　　你挂着眼泪含着笑，伸手去摸摸他的耳朵。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到动静，其他人呢？饿不饿？要不要去洗澡？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他别别扭扭地偏过头去，试图躲避你的魔爪。可你就在他怀里，他只要不把你扔出去，再怎么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只好忽视被你毫无威严地玩弄的耳朵，努力板起脸训斥你。
　　“放手！”
　　“不！”你摇摇头，收紧了搂住他脖子的手，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上。“不放。”
　　“你……唔！”
　　这个抱怨只进行到一半，你就已经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其实这么久不见，被想念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难道只有你一个吗。
　　不可能的。
　　他原本还在克制，他原本根本不看你，甚至连抱住你的手都尽量维持在安全的位置附近，可他所有的克制，甚至连同看见你不听话睡露天的怒气，都在你这一吻之中沦为废纸。
　　长久的习惯的驱使下，他本能地回吻你。
　　这是又深又长的一个吻。
　　你们已经在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独处之时早就没了当初连亲一下都要小心翼翼问一声的纯情，没人会不明白这一吻之中的含义。
　　他仍旧想要保持清醒，于是你同他拉锯。
　　他说“刚回来风尘仆仆尚未洗漱”，你说“我不介意”。
　　他说“明天还得早起有事顾不上你”，你说“我想你”。
　　就像置身水中，他每一次地想上浮离开，最后都被你重新拉回水底，到最后他终于放弃抵抗，随着你的意思沉沦。
　　而他一旦开始进攻，你总是没有招架之力的。
　　你在他怀中心跳加速，浑身发软，原本是你搂着他的脖子强行去亲他，到后来则变成了他捧着你的后脑勺，不让你离开。
　　哪里还有看路的时间……你们都乱了章法。
　　勉强凭着对城中走廊的熟悉回到了房间，又跌跌撞撞地来到床前。你被他丢下来，背撞在床板上发出重重的闷响，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只顾攀着他的肩膀，努力将自己迎向他。
　　夏夜的室内燥热不堪。

　　第二天早晨，你是被侍女叫醒的。
　　你揉着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皱眉暗骂他居然就这样把你丢在床上连带你去洗个澡都不干了，一边一头雾水地听着侍女们报告“政宗大人一行即将回城”，提醒你早作准备。
　　这……？
　　“他昨晚不是回来了吗？”
　　“您说哪里的话，昨晚天晚了，行军路过城镇会打扰领民，大人们都扎营在城外野地呢。”侍女们回答说。
　　他要没回来过，那昨晚算什么？
　　春梦？闹鬼？
　　开什么玩笑。
　　不过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思考，只能先收拾自己。原本城中并没有女眷出门迎接的规矩，但你惦记着他信中所说的事情，也惦记着昨晚的事，干脆一个人来到了城门口。
　　领主居住的城堡地势很高，你远远地就看见他们一行人骑着马烟尘滚滚的身影，队伍的正前方，理所当然是身为主将的那三位。
　　都很精神的样子，看见等在门口的你了，成实还大幅度地冲你挥了挥手。
　　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他神采飞扬的声音，你心里越发轻松，于是也朝他挥了挥手。

　　原本距离远，还看不太清，等他们靠近到下马行走的时候你终于发现，走在最领头的那个人与其他人的风尘仆仆比起来，很明显就是收拾过。
　　你心里越发确定昨晚的并不是梦，还有些小小的埋怨，面上却并没有显出来，只是勾着嘴角，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看着他牵着手中的马，气定神闲地向你走来，最后在你面前停下。
　　他低下头，你们离得那样近，近到你甚至能见到他微微泛红的脸颊。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那个，我回来了。”
　　你不接他话茬，只是笑眯眯地挑眼望他。
　　“昨晚回来过，今早又赶回城外假装跟大部队一起回来，嗯？”
　　他“啊”了一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视线有些游移。
　　“你当成实小十郎傻的？看不出你洗漱过？”
　　“我不是故意的……”
　　他小声辩解。
　　“也是，都怪我非要拽着你。”你叹口气，一副知错的样子点点头，“怪我没看出来你只想盖棉被聊天，你这么赶时间，被那样扔下来也是我活该……”
　　“我不是！”他狠狠皱起眉头，略微有些着急的样子，可他面对面时本来就嘴笨，哪里说的过故意为难的你，只能徒劳地又摆了摆手，“我没有……”
　　你见他低垂着眉眼，着急过后略有些低落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些后悔自己说得过分了，你想了想，伸手拉过他的手摇了摇。
　　“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你啦。”你说。
　　他闻言立刻抬眼，询问地看着你。
　　“只要你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原谅你。”
　　“啊？”他有些发愣，“可我……没有买手信……”
　　怎么这么蠢啦！
　　你被他气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谁跟你要手信了。”你气不过，手下不松，又轻轻拽了拽，“你把我扔在床上就走，我的早安吻呢？还给我！”
　　他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
　　“好。”他舒展了眉眼，低头冲你笑，“等我们回去……”
　　“不回去。”你摇头，拽住了欲走的他，“就这儿！”
　　“门口？”
　　“嗯。”你点点头，强调了一遍，“就这里，就门口，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进去。”
　　“喂！”他皱眉，“不要过分，那么多人等着呢！”
　　“你还敢凶？”你冷哼一声作势要走，没想到他竟然不拦你，气得你想干脆真的走了算了。
　　结果没走两步就听见一声呼哨，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手臂，撞进了他怀里。
　　你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他训练有素的战马大约是接了那声呼哨的命令，此时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你们背后，替你们挡住了大部分探寻的目光。
　　他在战马的掩护下，捏着你的下巴抬起你的脸，叹了口气，轻轻地在你唇上印了一个吻。
　　“早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