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仙女吧》Jenni

41、第 41 章

　　……潮湿而冰冷，就像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沼泽。
　　眼前一片黑暗，连一丝光线都没有，只有不断地下沉着的错觉，就像有无形的力量在拖拽着他。
　　宋亦尘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里还是在做梦，只觉得浑身无力，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忽然温暖了几分。
　　暖洋洋的感觉逐渐变得更强烈了，眼前的黑暗之中忽然透出了一丝纯白的，令人安心的光线。

　　一个醇厚沙哑的男低音说了一句不知什么地方的方言。
　　一个温和的女性声音用同样的方言轻生回应。

　　宋亦尘努力睁开眼，看到两张有点模糊不清的人脸，从古朴的穿着能勉强认出是一男一女。

　　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庞，但是，他却隐约能够感觉到一种奇特的氛围在环绕着自己，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就像那两人的爱意化作了有形的某种存在，如同襁褓一般，温柔而小心地包裹着他。

　　见他醒了，女人便轻轻摇晃他，低声哼唱听不出来歌词的曲调，哄他继续入睡。

　　女人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得几乎有些发烫。
　　这感觉熟悉而陌生。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被人这样拥抱过了，这让他有点不自在。

　　而那点不自在很快就自然而然地消除了，一切只剩下干燥的温暖，那是人类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的触感。
　　于是乎，过了没一会儿，果真一阵无法抵抗的睡意让他再次合上双眼。

　　……

　　这一次的沉睡是被暖意围绕的。
　　没有潮湿冰冷，也没有梦境，只是单纯地沉睡。
　　不知沉睡了多久，他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嘈杂声，就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听上去是很多人跑来跑去的声响，混杂着人群的呐喊声。鼻腔感受到了一股猛然钻入的烧焦味道。

　　他感到自己被温暖的双臂抱起来，紧紧搂在怀中。睁眼看去，虽看不清脸庞，但是依据那熟悉的气息他知道这就就是之前的那个妇人。
　　妇人抱着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低声在他耳畔不断地说着什么。他能感觉到她的恐惧，想要安慰她的冲动油然而生，然而他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作为一个旁观的意识，缩在这个小小的婴儿的身体里。

　　突然，一个男人破门而入。妇人立刻尖叫起来。
　　那男人二话不说，伸手就粗暴地就要抢过妇人怀中的婴孩。
　　他身上传来一股奇怪的臭味，就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十分令人作呕。
　　妇人挣扎着，但是依旧死命地护着自己怀中的宝宝，勒的宋亦尘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
　　婴儿的大哭声就在耳畔。
　　隔了一秒宋亦尘才意识到那哭声是自己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婴儿刺耳的啼哭声，男人愤怒地喷口水的咒骂声，妇人的尖叫混杂在一起。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吼叫，门口再次扑过来一个人影。根据那人的嗓音，很明显可以判断是妇人的丈夫终于赶回来了。
　　丈夫立刻跟抢夺婴儿的男子撕打在了一起，但是很显然他也不是打架的料，只是比较强壮而已，于是一眨眼功夫，他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他朝妇人口齿不清地重复喊着一句什么话，同时死死地拖着那个入侵者的腿不让他继续往前一步。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根据语气，宋亦尘知道他一定是在说，让她快跑，快跑……
　　妇人哽咽着回应了一句什么话，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
　　之后，他感到妇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耳畔传来她气喘吁吁的沉重呼吸。
　　耳畔人们恐惧的尖叫，鼻腔之中烧焦的气息，以及依稀传来的血腥的味道，让他忍不住迷迷糊糊地心想，这附近发生了什么？是战争，还是强盗……还是被什么袭击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亦尘耳畔婴儿的哭声终于变得断断续续起来，然后终于因为没了力气而沉默了下去，而妇人也慢下了跌跌撞撞的脚步。
　　此刻再也闻不到烧焦的味道，四周充斥着泥土特有的清新的味道。
　　——这里的灵气很浓郁。
　　宋亦尘能感觉到空气之中灵气的成分如同清凉的泉水，流淌在他的感官里。他知道这感觉不是他的，而是这个婴儿身体的，所以说，这个婴儿并不算普通人，应该是天生便有灵根的。

　　伴随着一阵失重感，妇人似乎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她低声自言自语了几句什么，忽然又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宋亦尘意识到这个“妇人”其实年纪很小，很有可能比他还要小。毕竟古代人婚嫁都要早，此刻的她还是个少女。
　　宋亦尘很想安慰她一下。
　　而此刻神奇的是，他的身体第一次跟他意识的想法同步了，竟然伸出手来，试着给女孩擦眼泪。

　　女孩感觉到他伸过去的小手，一下子就紧紧握住了。
　　彼此传递的肌肤的温度似乎给了女孩一丝安慰。她再次搂紧了怀中的婴儿，亲了亲婴儿的额头，然后低声轻轻沙哑地开始哼唱一支不知什么名字的摇篮曲。

　　宋亦尘立刻感到眼皮沉重起来。
　　眼前的画面再次陷入了黑暗。

　　……

　　不知沉睡了多久，他始终都陷在温暖干燥的怀抱里。他甚至不想醒来，有种想要一直这样沉睡下去的冲动，只有耳畔断断续续的摇篮曲时不时地传来……

　　直到一个怪异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嘶哑地响起。
　　“终于找到你了。”那声音说。

　　听到这个声音，宋亦尘顿时感到浑身猛然打了个激灵。
　　他睁开眼，眼前的一幕却是混乱而模糊的。
　　他看到漆黑的阴影一般的触.手从土地中冒出来，摸索着缠上他的手脚，并且不断地往上探索、延伸，缠住他的身体。
　　他张嘴想要尖叫，然而却浑身不能动弹，更不能发出声音。
　　他感到自己的一只手被孩子母亲的手死死地攥着，

　　母亲同时发出恐惧的哭喊。
　　虽然是听不懂的语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却依旧令人心碎。
　　他感到自己头朝下摔在了泥土里，耳畔婴儿的啼哭虚弱而沙哑，而母亲的尖叫声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伴随着腥咸的味道，滚烫的液体飞溅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一具沉重温暖的躯体便倒在了他的身上。
　　宋亦尘愣住片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哇哇哇——”
　　婴儿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放声大哭。
　　而直到最后一刻，攥着他的那只母亲的手都没有松开。

　　从土壤之中冒出来的那些黑影般的触手融合在了一起，最后组成了一个细细长长的，有些扭曲的影子，看起来像是个没有手臂的人。
　　黑影用触手卷起那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把她丢到一旁。然后它就靠近正在草丛之中大声啼哭的婴孩。
　　它弯下腰，冰冷潮湿的吐息里带了一丝腐烂的臭味。它有一双微微发灰苍白空洞的孔，看起来像是它的眼睛，正在仔细地端详宋亦尘。

　　之后，它的一只“触手”忽然窸窸窣窣地伸过来，按在了宋亦尘的额头上。
　　起初的感觉是冰冷的，随后伴随着一股钻心的剧痛，仿佛一个钻头要把他的头颅钻开一般，一股滚烫的热流从他的头顶灌下。
　　宋亦尘顿时感到浑身的经脉瞬间被奔涌而至的烈性气息充斥了。
　　紧接着，一股带着腐烂臭味的咸腥滚烫液体被强行滴入他的嘴唇流入他的口腔，让他的嘴巴里整个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从今日起，汝虽凡人之躯，但因食本尊之血，日后便成本尊血脉之唯一继承者。日后汝注定将协助本尊实现三界之大业。”
　　那黑影嘶哑阴森森地说着。
　　“现在……睡去吧。”他说，“汝醒来之后，将会忘记这一切。而本尊将会成为你的……”

　　宋亦尘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了几分。
　　……成为他的什么？
　　最后两个字宋亦尘没有听清楚，

　　随后，他感到一阵失重，像是有人猛然推他掉进了悬崖。
　　他身体的感官瞬间消失了。
　　没有口腔里的灼烧，没有冰冷的触感，也没有鼻腔里的血腥味。
　　他发觉自己竟然可以动弹了，于是便试着睁大眼，然而眼前却只能看到一袭黑暗之中的微光，就像黎明前的曙光，只不过颜色是苍白的。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发觉自己的手正在发着淡淡的微光。

　　难道这还是个梦？
　　他这样想着，就抬手掐了自己一把，果然没有痛觉。
　　可这是梦的话，按理说多掐几次也该醒了，可他无论怎么掐自己的脸，还是在心中默念醒过来都没有用。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背后似乎有一股力量轻轻推动自己一把。
　　他无声地朝着发着微光的方向飘了过去。
　　飘了没一会儿，他忽然发觉自己周围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了一些“同伴”，若不是他感觉不到恐惧，此刻肯定要吓一大跳。
　　那些“同伴”都是面色苍白的，浑身发着微光的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和宋亦尘一样，他们都朝着那个微光的方向飘过去，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在推动着他们。只不过他们都低垂着头，两眼涣散，看起来不像是有自我意识的样子。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