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街之战》烦儿

2、回家

　　坐了两天的火车，拖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中已经是第三天晚上八点，趁着天黑，邻居们都在家中，尽管很疲惫，方凌还是毫不停留地上了三楼，幸好也只是三楼，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酝酿了一股感情，正准备敲门。
　　“啪嗒——”门开了，方爱国平静地看着自己女儿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身上还提着大包小包。

　　“爸，你......”方凌知道他爸有些本事，平时钻研易经和占星，想不到现在已经能够提前知道她回来了。
　　正在疑惑着，从里面传来了炒菜的声音，还有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方爱国，叫你去买酱油，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一听到这明显属于她妈的声音，以及这万年不变的土财主语气，方凌的鼻子瞬间就有些酸了，眼看着眼泪就要稀里哗啦往下落，方建国把女儿手中行李箱一接，又把书包替她一扒，方凌正稀里糊涂他爸怎么这么热情了，手中忽然被塞了一样东西。
　　一张十元的纸币。
　　“爸？”方凌瞬间懵了。
　　方建国把自家女儿转了个身，再往后退了一步，“乖，先去买瓶酱油回来”。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啪嗒”一声，身后的门已经以无比迅速的速度关上了。
　　方凌：“......”
　　还在震惊中的方凌走下楼梯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屋里她妈正冲他妈大呼小叫。
　　李红秀：“方建国，喊你买酱油你怎么又回来了！”
　　方建国：“你女儿回来了。”
　　李红秀：“她回来了和你不去买酱油有什么关系！”
　　方建国：“......”

　　默默听完这一段的方凌瞬间没有了泪意，她的鼻子也不酸了，眼睛也不涩了，只是觉得少了行李之后浑身健步如飞，他妈他爸的反应让她全是失去了将在腹中打了多时的稿子念出来的冲动，那些诸如“爸妈对不起女儿不孝还没有找到工作”之类的煽情内容在他爸的一声“乖，去买酱油”中烟消云散，她现在只想好好躺尸，睡他个天昏地暗。

　　对，先去买酱油。

　　健步如飞地买了酱油回来，李红秀已经炒好了一桌菜，方跃坐在餐桌旁，看见他姐回来了，小孩咦了一声，“姐”，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又胖了。”
　　“方跃你找抽”，方凌放下酱油就想去抢他弟手中的鸡翅，李红秀已经一巴掌拍在了方元头上，一扬眉，“去洗手”，又看了一眼正坐飞扑状的方凌，视线转移到她那双一整夜都没有洗过的爪子后，目光一凛，“还有你，洗手，吃饭。”

　　好了，第二波，方凌的毕业即失业的挫败感已经完全消散在她母亲的霸气下了。

　　方建国是个话不多的人，平时的爱好也就是喝茶聊天下象棋，再研究点神秘主义，上点小班，李红秀则是一家小公司的会计，整个人雷厉风行地不行，是方家的统领人物，幺子方跃，正上初三，半年没见，也已经长到一米七了，完全超越了他姐，这会儿也发现了整桌都是他姐爱吃的菜，一对好看的眉毛不满地蹙了起来，“怎么全是方凌爱吃的菜。她再吃就更胖了。”
　　方凌简直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环境怎么就出了他弟这个变种，当下就有了打死他的心。
　　“你姐半年回家一次，你要是半年回来一次，也是这个待遇。”李红秀一句话，当下把小孩噎地死死的。
　　“对，让他去个补习班”，方凌幸灾乐祸地添油加醋，却见母亲忽然停下了夹菜。
　　“方凌啊”，李红秀放下碗，四十多岁的女人已经不再年轻，眼角也有了皱纹，但眉目之间依稀可见当年也是个美人。
　　方凌心中倏地一重，一股莫名的悲壮感漫上心头，心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果不其然，李红秀一句话就让她血槽清空了。
　　“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方凌心虚道，又急忙添了一句：“妈，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
　　方元抬起头又意味深长地“咦”了一声。
　　“不就是没找到工作吗，紧张什么。”一旁的方建国慢悠悠道，终于说出了他今天上餐桌之后的第一句话，然后遭到了方妈的狠狠一瞪。
　　方凌在悲凉之余默默为他爸的英勇点了个赞。
　　李红秀的第二个问题：“你学的那什么专业，下水管......”
　　方凌急忙贴心地接上，“是给排水，全名是给排水管道工程与施工。”
　　李红秀的第三个问题：“行李都装好了吗？”
　　方凌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行李，行李不是才拿回来吗，然后她一想，李红秀是在问她有没有什么遗漏在学校，当下了然，自信道：“该拿的都拿回来了，还在行李箱里呢，明天再收拾”，说到最后一句她其实有些心虚，但今天太累了，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休息，这个时候，她还完全没有去思考以上三个问题之间或许有着某种联系，或是它们之间的联系在哪里。
　　这导致了接下来当李红秀说出“那不用收拾了”时，她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嗯？为什么？”方凌再度惊讶，同时心上隐约漫起不详的预感。
　　李红秀瞟了一眼自己女儿那忽然紧张起来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明天去你二舅家，你三表哥刚升了部门主管，在他们公司帮你物色了一个职位。”
　　“妈......”方凌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是二表哥刚升了主管，还是她专业不对口去搞什么文秘。

　　但方妈根本不给她任何提出疑问的机会，“火车票已经买好了，明天早上八点，叫你爸送你去，行李就别整理了，明天直接拿走。”
　　一连串枪炮般快速的言语从李红秀嘴中吐出，方凌只能看见方妈的嘴巴一张一合。
　　“还有”，李红秀忽然停住了，无视眼前已经被震撼地六神尽失的人，继续道：“鉴于你已经成年了，家里不再提供生活费”，最后大手一挥，状若鼓励道：“去吧，方家的未来就靠你去打拼了。”
　　听完最后一个字，方凌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血槽都空了。

　　空了。
　　妈，你真的是我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