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入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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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帝王手握乾纲，逐渐在朝臣面前展现日渐丰满的羽翼，在几经易位的权柄争夺中，朝堂之上的无形硝烟，终于在建始三年的初春，以谢潜的初步胜利而告一段落。
等到万事尘埃落定，群臣的目光也从朝事落到了空荡的后宫，很快，叩请选秀的奏章犹如雪片般送进谢潜的手中。于是，在谢潜将选秀一事全权放给皇后秦璧君拟定后，建始年间的第一次选秀，缓缓地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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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已尽，霜月的残辉坠沉在龙渠河无波的水面中，长夜未央，在天地一线的冥冥幽晦之中，一缕葱茏的霞光破开穹隆，新生的风裹挟着城头响起的鼙鼓声，擂遍整座朱雀城。
春风宜适马，迎着初曙的天光，一乘青帏银顶的华盖车从裴府大门处绝尘而去。我坐在里头，手指绞在一处，在父母面前假作的安适神情早已消淡褪尽，余下的，只有对茫茫前路的惘然不安。
前朝后宫看似隔绝，实则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前朝的昭纯贵妃，一人为先帝嬖宠，满族受其恩惠：其父加爵庐陵郡开国县公，袭承三代；其兄入六部，领礼部侍郎一职，并与当时的兰陵长公主结缡，是为驸马；其妹下嫁，荫封郑国夫人，十里红妆，羡煞满都。
甚至连她的侄女，兰陵大长公主的女儿，先帝亲封的玉珂翁主，如今亦是宠冠六宫的容妃萧涵光，令六宫妃嫔失尽颜色。
帝王盛宠之下，萧家俨然成为朱雀城的世家名门中的一颗新星，一场豪赌，赢的是纡朱怀紫，满门煊赫。
今日的赢家是萧家，明日风水轮流转，会是陈家？赵家？——或者，裴家？
车辘碾过高低不平的石板路，车厢内一阵颠簸，打断了我神游在外的思绪。与此同时，马车的速度逐渐缓了下来，我不意再去多想，便撩开一丝帘缝朝外看去——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一轮金乌高悬天际，流光似珠玉，在巍峨高耸的朱门上飞溅碎裂，铺陈开一大片宽阔昏黑的阴影，映入我的眼底，是极远又极近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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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核准的章程并不多，只是相对繁琐了些。我与其他四名秀女编入一列，站在曾经到各人府上宣旨的花鸟使面前。
花鸟使对照着手中的名册唱名道：“江南道余杭郡，沈氏漱玉。”
话音刚落，站在我身边的青衣少女迈前一步，行礼道：“回公公，民女在。”
我不着痕迹地打量人一眼，那沈漱玉约莫十四五的年纪，身着一袭水绿绸缎的高腰襦裙，裙幅上用银线绣满成枝的玉兰花，与她鬓发间的一支制成芙蓉的的翡翠簪子相得彰益，清艳又温婉。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似点漆，似银星，顾盼之间秋水流转，脉脉含情，动人非常。
花鸟使端详片刻后点了点头，问道：“令尊何职？”
沈漱玉微微一笑：“家父是润州刺史。”
花鸟使又细细问了几句，便执笔在名册上一勾，跳到了下一名秀女：“安西府，师盈光。”
一名身着芙蓉色缀边上衣、曳地石榴裙的女子上前，肤似新雪，两条远山眉弯若新月，风采逼人，然而最让人惊奇的是她有一双透亮澄澈的碧色眼睛，想是混有胡人血统：“家父安西大都护。”
花鸟使瞥了眼师盈光，不再发问，往名册上圈了名字，视线挪到下一行。
“关内道，裴知徽。”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报出，便上前对花鸟使施了一礼：“见过公公。”透过低垂的眼帘，我隐约瞧见花鸟使的神情略微松快了一点：“令尊可是裴尚书？”
我不意他会直接说出父亲的官职，一瞬间我感到其余四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犹如芒刺在背，我不敢敷衍，低下眉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公公，正是家父。”
花鸟使嗯了一声，再开口时一如往常的公事公办，好像之前只是随口一问罢了，直到另一个人的名字从他口中报出，其他人才逐渐收回视线。
我呼出一口浊气，瞥了眼旁边，正巧与身侧女子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左金吾卫中郎将的幼妹崔菡。其兄并非亲贵出身，在战场上跌滚摸爬，血火中拼杀出来的军功，在朝堂上慢慢立了起来。少年英雄，颇得今上赏识。
我俩同时怔了怔，这时花鸟使已问完最后一人，她朝我挤挤眼睛，神采灵动，看见花鸟使的目光扫来，我报之一笑，便别开头去。
诸事已毕，我们五人就交由内务府派来接引的力士带领进宫，因着采女身份，只能偏门进入。我走在甬道上，听见两扇高耸的朱漆宫门在身后缓缓合上的声音，入耳沉闷。
这一日，天空碧蓝如洗，连绵入云的殿楼坐落在霞蒸的云光之中，朱垣宸阙，琉璃瓦顶，有着不可忽视的庄重气势，威严慑人，令我久久不能忘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入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