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突如其来的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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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突至。
明洪武七年，江南杭州，余家。
当丫头小月气喘吁吁的从前院大厅跑回来跟她家小姐报告这重大哀情时，她家小姐余天养正悠哉游哉的躺在花园的石椅上边磕瓜子边看小说，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就越来越黏，最后终于黏到了一起。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小月尖锐的嗓音从院门口迅速飘了进来，音频不断上升。
余大小姐叹了口气，无奈地睁开眼睛望着天空：可惜了这天高气爽、暖风徐徐的小憩佳时了。却似乎忘了自己长久以来几乎每天都例行这“小憩”休养而不肯“移驾”走动分毫。
“什么事？别急，慢慢讲可好？”复又叹息一声。
“小姐，出了大事了！我刚刚在前院听几个夫人房里的丫头在讲，老爷把您许配给胡丞相家的三公子了，婚期都定好了！”
余天养微微一惊。
“你怎么很惊恐的样子啊？”余天养奇怪了，本小姐还没决定要不要惊惶，你就先替我行动了。
“因为……因为据说对方本来是好像是要求娶二小姐的——”小月难过的
“二妹容姿出众，又善琴绣，有杭州第一淑媛的美号，自然是胡家首选了。”余天养冷淡的补充道。
“可是夫人坚决不肯，说二小姐体弱，经不起长途跋涉。夫人提醒老爷，姐姐未出阁，怎可妹妹先嫁。所以现在老爷把小姐您许配给胡家了。”小月续续叨叨地终于讲了个大概。
余天养微微蹙眉道：“这可不符合大娘一贯的风格啊。大娘不会连京城胡家都看不上吧？”
小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个藏不住事的丫头。
“难道胡家有什么问题？胡三公子是个残疾？还是嫁过去做妾？”余天养淡淡地道，好似在谈论的是隔壁邻居家死了只猫，而非自己的婚嫁大事。
小月偷偷观察了一下她家小姐的脸色，似乎还满平静的。于是犹犹豫豫地道：“那个……那个……我也是听夫人的贴身丫头杏儿说的，说京城里都传胡三公子好男风……。”
“原来个中曲折如此玄妙啊，呵呵”余大小姐十年如一日的冷漠表情终于凝固了一秒，旋即嘴角一勾，似嘲讽似了然，不过立刻恢复木无表情，继续看书。
小月观察了半响，不知道该继续这个话题，还是闭嘴让小姐冷静一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过可能习惯了余天养的淡漠的性子，倒也并不意外她的反应。
“小姐不去跟老爷说说吗？小姐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亲女儿啊，说不定……”小月小心地问道。
“你觉得有用吗？女人不都要出嫁的吗？拒的了这次，也拒不了下次。而且既然是胡家，看来余家女儿总得嫁一个过去的了，不是我就是二妹了，何必麻烦呢！”想起大娘的“慈爱”和二妹的“娇弱”样，余天养蹙眉。
“可是……”小月不肯放弃。
“可是什么？胡右相是当朝权臣，举国皆知。你家小姐嫁了过去自然能丰衣足食，安养天年的。其他与我何干？既然是传闻，真真假假，尚不可过早判断。”自家那个传说中的杭州第一淑媛余二小姐不就是一例吗？天养心道。
是晚，许久不见的余老爷亲自步入了余天养的院子，笑容满面：“乖女儿啊，爹爹给你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女儿见过爹爹。”余天养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既然是爹爹觉得是好消息，那自然是女儿的好消息。”不温不火的回答。
余老爷无视，继续笑道：“胡惟庸胡大人家遣人来替胡三公子提亲了，希望娶你过门，爹爹已经替你答应了，胡家可是当今朝廷贵佑世家，胡相大人更是朝廷重臣，深得当今圣上器重。据说那胡三公子更是才情闻名于应天（作者补充：即现南京，为明初都城）。我儿能嫁得如此夫家，爹爹也替女儿放心了，你母亲泉下有知，也定能安心了。”
“女儿真的得感谢爹爹了，这么多年来殷勤地养育女儿，还为女儿寻的如此良人。只可惜娘亲命薄，没得看到女儿今日这般良缘了。”余天养幽幽得道，“可是，女儿至今仍记得母亲昔日教诲，答应过母亲，要替母亲陪伴爹爹，替爹爹分忧的。且女儿自小常栖于父母身边，从未离开过杭州，此次第一次出门却是孤身远嫁，实在是不舍，亦有些惶恐，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女儿不愿嫁人，希望能多侍奉爹爹几年。但请爹爹成全！”说着便神情哀怨的直直跪了下来。
余老爷未想平日里对自己冷淡得很的女儿会来这么一手，表情一滞，笨拙得扶起天养道：“说什么傻话呢！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如此佳婿良缘，咱们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况且爹爹已经答应，马上整个杭州城都会知道，岂可食言。”回头又语气和蔼得道：“胡大人家可是很有诚意的，光看看那聘礼即可知晓，定不会亏待了天儿的，天儿不要胡思乱想。”提到聘礼二字，余老爷有一丝晃神，似乎又看到了那绵延不绝的送礼队伍，旋即眉开眼笑起来，硬是在丰满圆润的脸上笑出了几道沟壑来。
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笑容满面的扶着女儿从地上起来，一起坐在椅子上，边饮茶边叮咛着关切的话语，俨然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景象。看着余老爷子眉飞色舞得讲着自己未来夫家如何的位高权重、豪门宅第，细数着聘礼几何，历来懒散的天养忽起恶作剧之心。
“不知爹爹对男子断袖一事如何看？”看着余老爷优雅用茶盖的拨了拨茶叶，正举起杯子饮了口，茶余天养突然补上一句。
余老爷动作一滞，一口茶呛在了喉里，咳嗽了起来。天养貌似惊慌担忧得急急站起，给余老爷顺气。半响，余老爷带着一丝狼狈得声音道：“此等有被天理伦常之事，巷间传闻，不宜当真。”
“天儿紧遵爹爹教诲。”余天养低头，微微低头俯身诺道，阴影中掩盖下的嘴角有噙着一丝冷笑。
见女儿低着头，不知此刻是何种神情，气氛有些冷。
余老爷蹙眉，伸出手似乎想安慰女儿，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中途停住了，半响道：“女儿放心，你是我们余家的长女，胡家定不会亏待你的。只是为出嫁了不比在家里，不可任性妄为，方能夫妻和睦，知道吗？这些话本来应该由你娘跟你说的，唉，现在只能由爹爹来说了。”
余老爷一顿，又道：“你二妹佩云一直以来被她母亲保护的太好了，远没有你的成熟稳重，爹爹对你还是很放心的。嫁妆物品你大娘她们自会筹办，你不用操心，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得加入夫家，以后也好在胡家有些脸面。天儿自己看着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爹爹讲，爹爹替你办妥。”
听着于老爷的话，天养微微有些动容，到底是这个身子的亲生父亲，舐犊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的。余天养默了一下，低着头道：“天儿知道了。多谢爹爹为女儿考虑周全。天养远嫁后，无法朝夕侍奉爹爹，深感不安得很。”。希望爹爹能将您这随身饰物送给女儿，这样天儿日后想念您和娘亲时，看着这玉佩也能稍解思家之情。”“娘亲”二字似乎语重不少。
说着她抬起头，看着余老爷，神情惶恐凄哀，只是那黑白分明的双眸，却清澈深沉。
只是她对面的那双长着些许细纹的眼睛，似乎也因微微眯了一瞬而明亮了很多。余老爷深深的看着他的这个女儿：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这个女儿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看得清看得懂的了。
“这玉佩其实并不贵重，从成色和质地就能辨别的出，只是因为是胡家上辈传至我手中，我当年又送给你娘作定情之物，你娘病逝后我一直携在身侧……”余老爷取下了玉佩，轻抚着道，眼睛却是看着余天养的。
“原来老爷也在这儿呢！”话语被门口传来的婉约女声打断，门口出现一位华服美妇，面带笑容，款款二来，头上的金钗随着步履摇曳生辉，不正是余氏父女口中的“大娘”余夫人。她身后跟着还有两人，一女孩十五六岁，正是余二小姐余佩云，身姿秀丽、面容柔美却微显苍白，想来是久居深闺缺少光照所致，低着头紧跟在美妇身侧。余夫人另一侧的是一个身着青布杉的中年妇人，想来是余妇人房里随侍的下人。
“天儿见过大娘。”余天养起身给来人微微一俯身行礼，毕了又坐在榻上，“大娘请随意坐。”
“佩云见过姐姐。”余二小姐旋即也柔柔的见礼。
“大家一家人何需多礼。”余老爷微笑地看着诸人，“夫人来得正好，我正和天儿说起她的婚事呢。”
“我们也正是来恭喜天儿的。有些随嫁物品等的琐事，来同天儿商量来着。”余夫人笑道。随即见到余老爷手中的玉佩不解道：“老爷为何把这随身之玉佩取了下来？”
余老爷深深看了一眼余天养，转身笑着对余夫人道：“这玉佩是以前我送给天儿她娘亲的，近日天儿出嫁在即，就送给天儿留个纪念了。”说着就把玉佩递给了天养。
“谢谢爹爹。”天养恭敬地接过，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老爷，这似乎不太妥当啊！”余夫人先是不解，过了半响才突然想起问题所在，急急地上前道，“这玉佩是胡家上辈所传，理应传给下辈长子才对啊。”
余佩云则诧异地看着母亲，似乎尚未明白母亲为何要阻止，不就一块普通的玉佩吗，余家要多少没有。
“不就一块玉佩嘛，况且当初我也是送给了她娘亲的，这样也算物归原主了不是？”余老爷了眼余夫人，似乎目光凌厉了些，把余夫人本来要说地话给噎在那里了。
“天儿需紧记：胡家是官宦人家，所往来的也大多是官员要臣，天儿须勤于礼，谨于言，慎于行，躬于事。余家能立于乱世，至今积累得此基业，乃数辈人之努力，你是余家的长女，即使嫁出去了，也莫辜负了余家人得期望才好。”余老爷语重心长地道，看着余天养却突然话题一转，微笑道：“我书房里的几只信鸽你也一同带去京城吧，如果有个什么想念，可以写信回来。”
语毕，又对余夫人道：“今日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那些琐事明天再理吧。”余妇人诺，一行诸人随即一到离开了。
余老爷走后，余天养继续懒洋洋地眯在卧榻之上，手中握着那枚讨来的玉佩，只见那玉佩色泽温润，与一般玉佩无异，只是一面刻着一个“余”字，另一面尽是些杂乱无序的纹路，余天养品味着余老爷临走的话，偶尔嘴角流露出一丝冷淡地笑：信鸽嘛？余老爷是不愧是商人，即使是女儿，也精打细算，决不作亏本生意。
春日的平静终于要结束了，接下来应该是喧嚣的夏天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突如其来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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