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番外 黎明之后—— ...
-
触目惊心的血色在视线中无限扩大，化作黏稠浓郁的黑暗将他掩埋吞没——
他在深渊之中一直、一直往下掉，最后一头扎入了尽头处的光芒里——有鸟雀啼鸣的声音和草木苍郁的气息袭来，他落回了年少时的科尔伯山。
十三岁的少年在密林中跳跃疾行。
在科尔伯山的山脉北部，栖息着一种罕见的黄金独角仙，这是艾斯在图鉴上看到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捕捉这种独角仙，送给躺在病床上的路飞当生日礼物。
北部山脉的地段这还是艾斯第一次踏足，因此他对附近完全不熟悉，一不留神就不慎进入了山林之王的领地。
身形庞大的猛虎咆哮着袭来，艾斯不慌不张，灵巧跃起就往老虎的头部狠狠一踹。但岂料这足以踢碎岩石的一脚根本没能起到丝毫作用，山林之王猛一甩头，巨大的力道反过来将他给击飞出去。
有没有搞错？！艾斯暗暗吃惊，这只老虎明明就跟他以前打倒过的体型一样，但是防御和力气都要强上许多，完全不好对付。
他欺身上前试图再次进攻，正当此时，一道黑影骤然从一旁杀至，猛力一拳击在老虎的腹部上，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山林之王顿时飞跌出去，一路上撞碎了好几棵大树才停止下来，呜咽一声便昏死在地。
艾斯一脸懵逼，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回不过神来。那道黑影似乎是个人型生物，裹着一件脏兮兮的兽皮，长至膝盖的头发乱糟糟地结成一团，将整个身体都遮掩得看不清楚。
这是什么？野人吗？
野人没去看晕倒的老虎，反而走了过来。艾斯暗自戒备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实力不弱，敌我未明，谁知道野人的食谱里包不包括人类？
野人一步步逼近，在前方一米处停下了脚步，弯腰从地面上捡起一样东西。
艾斯一看，那是打斗时从他身上掉下去的饭团，本来是出门前带着打算用来当零嘴的，此刻掉在地上沾满了尘土。
野人倒是不介意，随意吹了吹饭团上的土灰，然后扒拉开遮挡面部的头发，几口将饭团吞了下去，吃得津津有味。
艾斯这才发现对方好像是个女孩子，虽然脏了一点乱了一点外表邋遢了一点……但的的确确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子。
女孩吃完饭团后，指着他的鼻子就开了口，完全一副山大王的架势：“这附近是我的地盘，你想来这里玩就要给我交过路费，比如说刚刚那个团子！”她咂巴了两下嘴，“挺好吃的，你下次想来记得给我带一份！不然我就揍你！”
艾斯嘲讽一笑，气势汹汹地质问：“哈！你说是你的地盘就是你的地盘？写你名字了吗？”
“当然！我一直都有撒尿做标记的！”
“………………”
这家伙是被母猩猩养大的吧？
看到对方那一脸「不信你去闻闻看」的认真表情，艾斯顿时感觉心情无比复杂，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艾斯索性直接无视，顶着如芒在背的视线，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和效率抓住了两只黄金独角仙，然后打道回府。
一直到都快要走出这座山林的范围，后方那个紧跟了一路的身影也没有消失，艾斯横眉竖目地转头大吼：“喂！你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啊？！”
对方面不改色地坦然回答：“我觉得你的老窝里肯定还有很多好吃的！我要跟着你回去全部抢过来！”
……不，你给我滚。
最终，那个厚脸皮的野人还是一路跟着回到了山贼之家，并把厨房里的饭团、肉包和一篮子黄瓜全部塞下了肚子。
在得知对方是个女孩后，本来愤怒抗议的达旦瞬间软化了态度，先是帮她将一头乱毛修剪整齐，然后带着她去洗澡沐浴，再从路飞那里扯来一件衣服给她套上。
达旦一看，哟～多水灵一个女娃子！
看着软哒哒的萌妹子的达旦瞬间母爱泛滥，一边念叨着“果然可爱文静的女孩子就是比调皮捣蛋的臭小鬼要好多了”，一边收拾了个房间让她居住下来。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实际上不到三天达旦就悔青了肠子，因为她发现这个萌萌哒的女孩子比自家那两个捣蛋鬼都还要熊，简直熊得无法无天了……
看戏的艾斯表示：呵呵。
不管众人态度如何，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就这样长住于此了。
路飞很快接受了这个多出来的新玩伴，兴高采烈地到处嚷嚷；而对于内心敏感强硬的艾斯来说，要接纳她的加入恐怕还少不了一段磨合。
这种磨合的过程是分外让人蛋疼的，女孩似乎对热情单纯的路飞毫无兴趣，反倒是一天到晚紧扒着某个小雀斑不放，若非武力胁迫，恐怕就连洗澡睡觉都要贴在一起了。
艾斯能有什么办法？艾斯只能开始考虑杀人弃尸的成功性有多大……
某一天——
“为什么我没有？”
艾斯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尿意尽失，赶紧裤子一抽守护自己岌岌可危的童贞，然而对方立刻用行动告诉了他，自己已经被完全看光光了。
“你双腿中间那个肉条，我就没有呢……”她忽然大惊失色，刷的一下将裤子拉到膝盖处，“莫非是以前和野兽干架的时候被咬掉了吗？！”
“你不要脱啊！！！”艾斯扭头怒吼。
这家伙就没有一点常识和廉耻心吗？！
某一天——
女孩抓来一只巨型老虎，路飞口水哗啦地凑上去问是不是晚餐食材，却得到了意外的答复：“不，这是道具，我要做锻炼臂力的练习！”
哦，是通过不断对战来锻炼吗？艾斯暗忖，这个方法倒是可以尝试，毕竟他和路飞除了彼此也找不到其他人来对练，以后除了捕食的确也应该多找一些强大的野兽来战斗……
然而下一秒，就看到对方抓住了老虎尾巴前后左右地使劲往地上抡，可怜的老虎全过程哀嚎不断，比小猫都还要乖。
抡完几圈之后，她拇指一竖，下巴一抬，一副传授经验的自豪表情：“就像这样！当然啦，换成鳄鱼或巨蟒也是可以的！”
“………………”
她绝对是被母猩猩给养大的，绝对。
某一天——
深切觉得女孩礼仪太过糟糕的艾斯，难得耐下性子，打算从最基本的问候教起，只求哪天带她出去见人不要太丢脸。
“友好地打招呼？”
在艾斯示范一遍之后，她顶着一圈山贼围观的视线，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好像还挺简单的。”
女孩有样学样地弯腰鞠躬：“初次见面，打扰了……”
艾斯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没想到这家伙学得挺快……
“把身上的钱和食物全给我交出来！！”她的表情瞬间狰狞，堪称拦路恶霸。
“原来是抢劫吗——？！！”众人齐声吐槽。
被吐槽的当事人烦躁地一扯嘴角：“啧，还不够友好吗？我以前都是直接上拳头揍的！”
“………………”
夭寿啊！她果然是被母猩猩给养大的吧？
某一天——
三个熊孩子挤成一堆扯蛋，艾斯对自己的身世避而不谈，已经十岁的路飞仍然坚信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要不就是爷爷吃霸王餐时送的。
“我那混账爹妈都是海贼，他们嫌弃我吃得太多太难养，当年路过这个岛时，就把两岁多的我给扔下了，不过我运气不错，被一只母金刚给捡回去当猴子养了……”
“………………”
卧槽！还真的是被母猩猩养大的啊！
“后来金刚麻麻领了便当，我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想洗澡不想吃肉不想干架……直到有一天我觉得再不吃点东西自己肯定要饿死了，所以离开山洞去捕猎，接下来就遇到你了。”
“……所以当初你才会是那个野人样吗？究竟是消沉了多久才会弄成那副样子啊？”艾斯随口一问。
“三天。”秒答。
艾斯呲牙怒吼：“才三天就能整成那个鬼样，你之前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好吧？！”
这家伙的卫生习惯也需要好好抢救一下！
某一天——
风车村的村长和玛琪诺前来看望三个小鬼，玛琪诺还特意给女孩带了一套新衣服。
“裙子？”她歪歪头。
“嗯，一直穿路飞的衣服也不行啊，女孩子当然是穿连衣裙最可爱啦～”玛琪诺一脸母爱的光辉，艾斯暗想又有一个和达旦一样的悲剧要发生了。
在玛琪诺的催促下，女孩还是回屋换上了裙子，没过多久她走出来。
轻薄的布料勾勒出纤细柔软的身形，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紧致而修长，就连皮肤上的伤痕都宛如点缀在奶油上的红浆果——处于发育期的少女带着一种纯真的青涩。
艾斯突然发现这家伙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然而下一秒，少女立马在空地上来了一段正踢侧踢扫腿横踢、跳跃飞跃信仰之跃、前空翻后空翻托马斯360°回旋翻——双腿大开的弧度和暴露的天蓝色小胖次成功让周遭一圈人猝不及防目瞪口呆脸部抽筋。
她满意地点点头：“嗯，挺好行动的，还十分凉快！我喜欢，以后就穿这个干架吧！”
玛琪诺：“不要穿着裙子去打架啊啊啊！！”
村长：“女孩子怎么能把腿开那么大呢？！”
达旦：“胖次啊！注意守护你的胖次啊！！”
艾斯：“……呵呵。”
她大大咧咧挖着鼻孔：“什么啊，艾斯和路飞不也是经常光屁股遛鸟的吗？除了双腿中间没有那根肉条，我和他们有哪里不一样了？胖次这种东西无所谓啦，给我肉我就送……”
……少女，快把你的节操捡捡。
事后，玛琪诺迅速将女孩的内裤全部换成了四角的款式，而达旦负责将所有三角内裤毁尸灭迹。
两位“老母亲”也真是操碎了心。
就这样经历了无数个「某一天」，三个熊孩子在友好的感情交流下渐渐熟悉起来，捣蛋、抢劫、吃霸王餐都是组队行事，看得达旦跪地抡墙直呼“把我可爱的萌妹子还给我”，艾斯内心毫无波动地吐槽那种东西会有才怪。
然后下一秒就继续领头带着两个小尾巴去胡闹撒野，毫不留情地把呼天抢地的达旦抛到身后，整个科尔伯山上空都盘旋着三个熊孩子的欢笑声……
说真的，你们这样对得起达旦吗？
＞＞＞
时光平稳流逝，蛋疼有增无减。
几年间众人心力交瘁、文武齐上，终于把一只母怪兽培养成了一个女汉纸……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但是至少进步还是挺大的……大概吧。
终于迎来了少年十七岁出航的日子。
路飞拉长橡胶手臂将她捆成粽子，可怜兮兮地撒娇要她留下来当自己船上的伙伴。然后艾斯就看到某个女汉纸一脚踹上自家弟弟的脸，纯白色的小熊内裤大喇喇地暴露在一群人的视线里。
“滚吧蠢货！老娘最近发情期到了急着去大海上找对象呢！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哪里还有闲空跟你手拉着手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庄里浪费青春啊？！”
“………………”
玛琪诺双眼一翻几乎都要晕过去，村长暴跳如雷地大吼让她快点把腿放下，山贼之家的众人纷纷露出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在一大堆“要小心怪蜀黍”、“女孩子不要露出胖次”、“你还是别穿裙子了成吗”、“说话文静一点别那么粗鲁”、“艾斯她就交给你了路上注意保护自己的贞操”的教育和嘱咐里，小雀斑一手无力扶额，一手揪住女汉纸的后衣领就将她拉到了船上。
快点走吧，丢不起这个脸了……
“艾斯——要加油啊！！！”路飞双手挥舞。
艾斯扬起灿烂的笑容回道：“你们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名扬天下的！！”
少女也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你们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傍上一个帅得掉渣的好男人生猴子回来嘲笑你们这群单身狗的！！”
艾斯：……不，求你闭嘴。
众人：……滚，别回来了。
少年终于扬帆起航，踏入了自由的大海。
年轻赋予他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身边迅速聚集起一群值得信赖的好伙伴，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打响了名声，赏金也是节节攀升。
而某个从老家带出来的坑爹货整日除了「吃喝玩乐撩汉子」就什么都不干，别说悬赏金了，连报纸上都不一定露个脸呢。
像是“艾斯你就不能多拉几个帅哥入伙吗”、“那之前你先滚回科尔伯山去吧”，还有“我一定要脱离单身嘲笑艾斯”、“别做梦了醒醒吧”，再加上“我要在船上建立后宫”、“呵呵，枕头垫高点”……之类的对话充斥满两人的日常。
在一众船员围观看戏的欢声笑语里，黑桃海贼团破开无数大风大浪，驶入了「新世界」——
然后，大概是每个爬得太快太急的家伙，都会注定要狠狠摔上一跤——火拳艾斯挑战四皇白胡子，惨败。
小雀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认了个爹……
在加入白胡子海贼团的欢迎宴会上，面对一张张冲着自己微笑的陌生脸庞，艾斯不免有点紧张拘束，他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熟悉的面孔，随即一个转头，就看到某个女汉纸正粘着以藏勾肩搭背地拼酒，自来熟地和一圈大老爷们打成一片。
而黑桃的船员们，也在她的带头和感染下渐渐放开了性子，与身边的白胡子船员们举杯相庆，一时间笑闹声、起哄声、猜码划拳声此起彼伏，盈满了整片大海。
似乎只要有她在的场合，气氛总会不知不觉地变得欢乐起来。
活得无忧无虑而又没心没肺，豁达乐观到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值得让她困扰的事。只要看着这样的她，不禁就会觉得自己的烦恼都是庸人自扰。
这大概就是笨蛋的力量？
艾斯哑然失笑，内心忽然变得开阔安定。
于是在萨奇凑过来找他拼酒的时候，坦荡大方地举杯迎战，尽情地去参与、去享受这场狂欢。
宴会逐渐步入了尾声，艾斯扔下被他喝趴的萨奇，跑到少女身边一把抽掉她的酒杯，又给她塞了一杯橙汁，以免这家伙等下吐得稀里哗啦的还要他来照顾。
然后在一群人的八卦声和调笑声里，拎着少女的衣领，就将她拉到了一旁角落里的船舷边上，好让她醒醒酒。
少女跳上船舷坐好，艾斯并排站在旁边：“对于加入这件事，你接受得挺快的啊。”
少女弯下腰凑过来，抬手勾住他的肩膀：“俗话说「上了你的船就是你的人」，我这不是紧跟着船长你的步伐嘛～艾斯你开心就好啦，我去哪里都无所谓的！”
艾斯不得不承认他被这句话感动了一下，随即又疑惑地喃喃自语：“我怎么总觉得你加入的原因和我的有点不同呢……”
少女一脸诚恳：“你在胡说什么啊船长，我才不是为了凤梨头大老婆的腹肌加入的呢！也没有预谋着要去夜袭他！你这样怀疑我你良心不疼吗？当年我们一起吃霸王餐的情谊呢？！”
艾斯嘴角一抽，整个人都沉浸在「卧槽这货不打自招了啊」的震惊里，只能憋出两个字：“……你滚。”
事后，艾斯很有同伴爱地跑去找了某个凤梨头：“马尔科，你晚上睡觉前记得把门窗关好。”
马尔科：“……啊？？？”
然而某个意图夜袭的家伙没跑去祸害凤梨头，反倒是爬到了他的床上，醉醺醺地抱着被子蜷成小小一团。
艾斯站在床头无语片刻，接着毫不留情地用力扯出被子，“滚回你房间去睡！”
某个醉鬼死劲扒住被子，“不要！咱都是滚过那么多次床单的交情了，让我睡一晚又不会死！”
见鬼的交情！小时候溜进他房间抱着他取暖的事情能不能别说得那么容易让人误会？！
艾斯咬牙切齿地暗骂，用力扳开少女紧抓着棉被的手指，岂料下一秒少女就主动撒了手，转而一把扑到他的身上挂住，他顿时被这力道推得重心不稳，摔在了床上。
少女立刻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来，手脚共用地将他勒得几乎喘不上气。艾斯额爆青筋地揪住对方衣领，刚想将这个醉鬼给扯开扔下床，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打在颈间的湿凉给惊得僵在了原地。
少女紧紧地抱着他，哭得十分委屈，眼泪鼻涕都糊满了他的颈侧，小身子一抽一抽的，一边哭还一边可怜兮兮地撒着娇。
“嘤嘤嘤……你现在有了老爹，还有了那么多家人，还有凤梨头和蠢厨子抢着要做你的基友……我就要被你排到后面去了，你以后就是有肉吃也不会第一个想到我了……”
……重点其实是肉吧？
艾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扯过搭在床头上的毛巾往她脸上抹去，“别哭了，本来你这张脸就够蠢的，再哭下去就更蠢了！”
擦到一半，艾斯又突然想起，这根毛巾好像是昨晚他用来擦脚的……他动作停顿两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擦下去。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他也没有脚气什么的……
少女依旧喋喋不休地将各种「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莫须有的罪名往他头上扣，似乎要借着酒劲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艾斯并非是不懂她在害怕些什么，于是他轻声说：“不会丢下你的。”
她止住眼泪，抬头看他：“真的？”
“啊，我保证。”所以你可以闭嘴了吗？
她急切地追问：“有肉吃第一个叫我？”
“……嗯。”重点果然是肉吗？
少女看上去似乎又要哭了，“艾斯你可别骗我啊，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
艾斯不耐烦地一把扣住她的脑袋，将她塞进自己的怀里，“闭嘴，乖乖睡觉！”
她哼唧着挣扎几下，最后好像是醉意上来了，迷迷糊糊地挪动着小脑袋，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安静地沉入梦乡。
少女的呼吸又轻又暖，糅杂着微醺的酒香铺洒在他的颈侧，艾斯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心里涌上一股奇妙的满足感。
还好，她最在意的还是他。不是凤梨头的腹肌，也不是以藏的美貌，当然更不是那个整天挂在嘴边的乱七八糟的后宫。
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依然是他。
＞＞＞
她对他而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艾斯时常会想，第一次见面就自顾自死皮赖脸地巴上来，像块牛皮糖一样怎么扯都扯不掉，又蠢又笨，没文化没常识没节操，一天不惹事就不舒服，还彻底颠覆了他的性别观念和对女性的认知。
有时候他真心觉得这家伙简直烦透了，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惹人烦的笨蛋——
总是会在他情绪低落时给他打气，总是会在他心情不好时拉着他喝酒，总是会在他委屈时直接上拳头为他出气，总是会在他被人误会时替他解释，总是会在他受千夫所指时站在他身边……
仔细回想起来，自从相识之初开始，她一直都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范围。无论何时何地，他只要一个转身，就能够看到她笑得搞怪欢乐的样子胡闹捣蛋。
她存在于他生命中的每一个间隙，放肆张扬地如影随形，他习惯她就好似习惯于呼吸。
他不需要她为他冲锋陷阵，不需要她为他扑汤蹈火，就算这个家伙从头到尾都没起到什么作用那也无所谓。
他只需要她在这里。
这个青年在沉睡之中回顾了自己最热闹的一段人生，从十三岁时科尔伯山的树海清风，到二十岁时伟大航路的波澜壮阔。梦境里的一切都是无比美好的，没有伤痛，没有分离，没有无能为力。
于是，故事步入了尾声。
他终于从沉眠的梦中苏醒过来，然后在漫天的明光里看到了她的笑容。
他听到她说——
“早安啊，艾斯。”
他躺在床上嚎啕大哭，好友们全都被惊动纷纷赶来。他们担忧不已地安抚他，询问他是怎么了；马尔科试图压制他的手脚，避免他碰伤自己；船医指着他骂，说躺了那么多天刚醒来就发疯是不是想伤势加重……
他却不管不顾，双耳听不到外界的一切声音，只是不可抑制地用尽全部的力气恸哭。哭得竭嘶底里，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五脏六腑都一阵阵地发疼。
——早安啊，艾斯。
——嗯，早安。
「黎明之后——
是没有你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番外 黎明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