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阿如》青歌无央

1、女鬼阿如

　　女鬼阿如偶然闯入这间破败的院子，是在一个无星无月的晚上。
　　盲女彩儿正把白天晒在外头的干咸菜盛在小簸箕里往回抱，这一转身的功夫，就和那欲破窗而入的女鬼打了一个照面。
　　彩儿只觉一阵阴冷的夜风裹挟着院外的枯叶朝着自己飞来，随即一只冰冷的手搭载了彩儿肩头。
　　“阿姊，你那簸箕里盛的是什么吃食？分我一口好吧？我饿急，好久好久没有吃饭啦。”
　　说话的是一把戏嗓，听到耳里却让彩儿打了一个激灵，她抖落肩膀上的那只手，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没，没有好吃食，就只有干咸菜。”
　　戏嗓有气无力到：“好极，现在这就是山珍海味，你莫要害怕，我吃饱了就走。”
　　彩儿也感觉这鬼物并无伤害自己的意思，就摸索着进了门。

　　阿如也进了屋，脚不粘地，身体悬空跟在彩儿身后。
　　彩儿从碗柜里取来一只大海碗，把咸菜用清水泡了一会儿，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白面馒头，和着大碗一齐推给了女鬼。
　　“快吃吧。”
　　阿如生前是大户人家的姨太太，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不曾想，死后变成了孤魂野鬼不说，尽落到了同这个比自己还可怜的瞎女子家中来和她一起分口粮。
　　她嘴里鼓鼓囊囊的塞买了馒头，还一刻不停的同对面的彩儿絮叨。
　　“我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老婆，上面有好几个先入门的压着我，今年开春的时候，我时不时就觉得身上难受，不舒坦，月事也好一阵子没有来了，大夫告诉我，我这是给老爷怀上了孩子，我心里头也很开心啊，总觉得，那么多天的寄人篱下的生活终归是有了一个头，我窃喜了好几天，到了后来，肚腹逐渐变大，许多小丫头看见我就笑，说我的肚子下面戋戋，一看就知道会生儿子，也不知道哪个姨太太先听到的风声，心里面起了歹意，表面上说为我请的一个国外的杨大夫，可以给我调理身子，实际上还不知道是什么牛鬼蛇神。”
　　她低头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我的身子骨差，临盆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半个月，那个时候，老爷对我终于有了笑脸儿，或许是因为我肚子里面是个男孩吧？那天晌午我实在疼的受不了，洋大夫拿着一根针管偷偷地进了我的房，他不怀好意地冲我笑，跟我说那根针里面是止疼药，一针打下来待会儿生的时候不疼，我就那么相信了，结果那一针打下来，我就在没有起来过。”
　　阿如说完，桌子上的东西也吃完了。
　　彩儿抹着眼泪叹气：
　　“哎，哎，可怜的阿如，生前无人怜你、惜你，到了如今还要饿肚子，好狠的心，好狠的心。罢了，罢了，我再去给你找些吃的，你吃饱了就去上路，下辈子，到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阿如还坐在那里吃着，彩儿早已困意上涌合了双目歪在那里睡着了。
　　梦里感觉一个冰凉的身体贴着自己，那一把戏嗓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阿姊，你愿不愿意怜我？惜我？让我吃饱穿暖？”
　　彩儿把那身体往胸口捂了捂，迷迷糊糊到：“愿意，你莫要嫌弃我双目失明笨手笨脚，咱们以后就一起过日子，我怜惜你，可怜的阿如。
　　天色眼见大亮，阿如从漏风的窗户漂了出去。
　　数日后。
　　彩儿摸索着从外面往小院儿里走，忽的，脚底下有什么物饰绊住了她，彩儿弯下腰，伸手一触，一个热乎乎的小身体就到了彩儿怀里。
　　摸摸头脸，五官还皱在一起，大约氏刚刚出生的一个女婴，就被父母遗弃在了这里，可怜，可恨。可悲，可叹。
　　彩儿抱着那个孩子，摸索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