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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沐爷,涂南说他爸遇害归西喽~”

      ……归西喽。
      ……西喽。
      ……喽。

      喽你大爷!
      许风沐满脑子回荡着这个娇俏调皮的语气助词,严重干扰正常思维。她洗干净手搓着满头毛大步踏出厕所,夺过朗歌的手机。
      电话已经挂断了。
      “涂南他爸归西…到底什么情况?”
      他问斜斜躺在床上,半条长腿曲起来给另一条腿挠痒痒、衣衫不整搔首弄姿让人想抽的朗歌。
      “哦,”朗歌金贵的手虚虚往床头一搭,懒洋洋坐起来斜睨他一眼,“你要我从哪个方面说明?医学层面他失去了生命特征,化学层面他那具由碳氢氧组成的躯壳变成了可回收垃圾,灵异层面的话…”
      朗歌顿了顿,眼皮往窗户那边挪了半毫米,压低声音用一种神棍的语气说,“他的怨魂大概已经飘到你脑门上抠鼻屎了。”

      “……”
      我真是发疯了才会问你。

      许风沐打开他手机的滑动锁屏,看到屏保上直愣愣的年幼体自己时,差点没控制住又砸一个手机。
      朗歌把他高中的照片放在手机里,难道是为了每天施咒作法扎小人?

      从最近通话里翻出涂南的手机号拨过去,嘟嘟两声后,那头响起雾沙沙隔了层毛玻璃的声音,“喂,朗大哥…”
      打电话时从前男友嘴里听到情敌的称呼真是微妙,许风沐硬邦邦的接了句,“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电话那头明显吸了两口气,紧接着传来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涂南嗓子哭得发哑,语无伦次的向他求助,“沐哥,我爸、爸爸他…死了。下午我准备回家的时候,跟他打电话。晚上他就…他躺在客厅里,现在到处都是血,我害怕…”
      涂南是家里的独生子,被呵护的紧密严实,是朵娇惯懂事的温室小娇花。许风沐映象里他声音从来都软糯糯的,即使以前小的时候爱哭,也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你爸确定死了吗?你试一下他的脉搏和心跳,还有救就打个120。先别慌,你…”
      许风沐的话还没说完,涂南颤着哭腔说,“我不敢…我不敢再碰他了…”
      “你…”特么好歹是个成年男性啊!
      许风沐瞥了眼在旁边等着看戏的朗歌,把后半段话压下去,以勉强算得上和煦的态度安抚,“我知道了,你先等在房间里,我马上过去。”
      许风沐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给朗歌,捡起扔在地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床上准备就寝的大爷晃悠着爬起来,总算肯把身上不知检点的棒球服的拉链拉起来。
      “你要去?”许风沐诧异的看了眼从刚才开始就高高挂起的朗歌。
      “嗯。”朗歌半跪下来绑好鞋带,顺便捡起许风沐掉在地上的车钥匙,站起来跺跺脚,尚带睡意的目光在许风沐脸上废了会功夫才聚焦,“我要了你一晚上,不能付了守在房间里空虚寂寞冷。”
      “……”许风沐见他拿着自己车钥匙,一副不打算给的样子,在沉默中迅速做出妥协,“别添乱。”
      “遵命,你当我是免费司机好了。”

      …

      凌晨一点半,朗歌开着许风沐的白宾利驶到涂家外放慢车速,许风沐已经急急推开车门跳出去。
      朗歌视线连忙跟着他背影看过去,夜色里,许风沐迅速穿过渺无人烟的马路,由于行驶带出来的惯性打了个趔趄,稳住身体后快跑两步,踹开铁门钻进院子里。
      涂家建在平和宁静的东平西区,周围都是等待开发的地皮,平常大白天都很少有人从门口经过,大马路通畅的连红绿灯都没装,只在路口有一排监控器。涂宏志跟郑功成的祖宗有些亲缘,后来郑家发达了涂宏志顺理成章跟着他混,替郑功成料理些闲杂琐事,搁在古代应该是管家的立场。
      许风沐来到涂家时已经十二岁,考上大学以后许风沐再没有回来过,说是被收养,其实更像短期寄居。他离开期间,涂家宅子没有太大构造上的改变,四四方方的院子隔开前后左右,中间建了个两层独栋小洋房,四面的窗户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整个院子的空气里弥漫着新鲜而浓烈地血腥味,夹杂着呛得刺鼻的茉莉花香,搅一起跟韭菜盒子差不多。许风沐瞥了眼花圃里含苞待放的夜来香,皱了下眉,摸进事发的客厅里。

      客厅里老挂灯几十年没换,灯泡坏了一半,剩下的也不太亮。灰白的灯光映得满地血红幽幽泛暗,涂宏志的尸体正朝门敞晾着,脸朝下砸在客厅正中央地板上,背部坑坑洼洼开了起码二十个窟窿。

      看来自杀的可能性基本排除了。

      许风沐亲眼见过不少死亡,幼年街口的流浪狗,被逼死的许雯,顾爷手底下瘪三和跟顾爷反着干的瘪三。带血的场面见过更多,断胳膊断腿肠子流一地,连自己也受过各种程度的伤。
      所以,他看到涂宏志死屋里还能继续装高冷理智。
      朗歌说得没错,这个逼他还真得装到底。

      瘦瘦小小的涂南应该是惊吓过度,缩在角落里,沾了血的手抱着膝盖轻微发着颤,时不时带着哭腔打个嗝。
      许风沐暂时没工夫安慰涂南,他绕着尸体走了一圈,发现涂宏志除了背上密密麻麻血窟窿,后脑勺还开了两个大洞,洞旁边头发上干涸的血粘着细碎的浅绿色玻璃碴子。周围的粘稠的液体有干在地上结痂的,有还在流淌的,身上的动脉静脉都瘪了。
      涂老头在血泊中侧着脸,透过眼皮只露出两线眼白翻着,算是瞑目了。

      朗歌停稳车,跟进来见许风沐在检查尸体,他眉峰一挑,立刻赶跑瞌睡虫强打起精神帮忙。朗歌先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四周安全,然后拿过倒放在楼梯边的带血球棒轻手轻脚爬到二楼。
      许风沐张张嘴想提醒什么,见他已经跑上了两层台阶,于是闭了嘴。

      破坏犯罪现场?
      等着进局子喝早茶吧。

      许风沐蹲下来隔着血淋淋的衣服,用手测量涂宏志四肢残余温度和僵硬程度,借此推断他大致死亡时间。
      “报警了吗?”他问涂南。
      “没、没有。”涂南脑袋埋在膝盖里,哭着摇摇头,打着嗝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刚回来,从学校,爸爸就…”
      涂南下午发信息的时间是六点,从他学校到家撑死半小时。即使他在路上吃个饭唱个K约个炮,到家也超不过十点。
      发现尸体那么长时间居然不报警…孩子是被护太好了,常识堪忧吧?
      “知道了。”许风沐找来客厅的座机,拨通东平西局值班电话。

      “你好,警察局,没紧急的事情请挂…”
      “西区改建旁边涂宏志家死人了,你们出个警。”许风沐言简意赅条地跟打着盹的警察说明事件和案发位置,听话筒里连天的哈欠声觉得一阵烦躁,“听到没?”
      值班警察瞬间惊醒,畏畏缩缩的回答,“听、听到了,我马上去安排。”

      空气里血气泛起死腥味,许风沐挂上电话,角落里涂南还在抽抽搭搭地小声说,“我刚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关机。”
      “哦…”许风沐摸手机报警的时候就记起来,他下午憋着气干脆把手机砸了——
      “关机了吧。”他随意找了个理由。

      还好涂南想到联系朗歌,偏巧他们在一块。想到这个,许风沐又萌生出老母鸡的担忧。这难道说明,在涂南心里的依赖度,朗歌已经排在第二位了?
      或许经过今天,还能升个级。过了明天,他们就亲密无间了。

      啧,越想越觉得糟心。

      “上面房间都没人。”糟心的朗歌在二楼查了两圈,把每个房门踢开检查了遍后趴在栏杆上朝他们喊。
      许风沐本来就没指望现场捉凶,他们在路上都耗了半个小时,凶手肯定早跑了。
      他估摸涂宏志尸体状况,无意识的搓着手说,“走的时间不长,两三个小时。”
      朗歌三两步跑下楼,顺势把球棒扔旁边,从口袋抽出纸巾递给许风沐。他蹲下来搭上死者颈部动脉的位置,极其敷衍的说了句,“让我看看呗。”
      许风沐让开位置,随便这个太子爷在凶杀现场玩破案游戏。
      他熟门熟路的走到洗手间,拿洗手液把手仔仔细细搓了三遍,用朗歌给的纸巾把手擦干净。丢垃圾的时候,他发现垃圾桶里许多带血的浅绿玻璃酒瓶碎片,跟涂宏志脑袋后面那些挺像。
      啤酒瓶商标还在,是非常大众的品牌。涂宏志不能喝白酒,啤酒只认这种浅绿色玻璃瓶,市价两块五的,冰箱里经常摆好几瓶。
      朗歌上手检查完,跟洗完手的许风沐交流勘察结果,“他背上的伤都不深,完美避开内脏。脑袋上俩洞倒是会死人,但还冒血,应该是最后砸上去装样子的,凶手像伪造致命伤,模糊他的死亡原因。”
      至于为什么要伪装,从尸体上根本看不出来。涂宏志的死状非常奇怪,他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朗歌扫了眼蜷缩在角落的涂南,目光有几秒定格,脑子里飞快转动着某种念头——

      许风沐把剩下的半包纸扔给哭个没完的涂南,让他擦擦眼泪鼻涕,顺口跟朗歌说,“我刚在垃圾桶里看到了玻璃碴,带血的。”

      朗歌接受到新的线索,刚才的思绪被打断,“在垃圾桶?凶手不会也有洁癖吧?他怎么不把地上血扫扫擦擦。”

      也?洁癖?许风沐暗自有了个猜想。
      这件事如果是有预谋的,自己肯定是计划的一部分。

      朗歌绕到洗手间去找玻璃碴。
      一抬头,隔着窗户见涂家大铁门外停了辆警车,顶上的灯在黯淡的夜里透着微弱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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