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栖阳（GL）》夏至白夜

36、第 36 章

　　就像老仵作需要一个晚上，文聿的查探也不是一时半伙儿能成的。
　　到了该去上朝的时间，尹知群命府衙内的官差多给文聿便利，与他客气地招呼一声便离开了衙门。
　　在这之前，他还收到了手下查回来的一些消息，只是这些消息，光看着就透出不同寻常的端倪，让尹知群对于继续查下去心存疑虑。

　　这样的疑虑一直端到了朝上。
　　朝事讨论的大多与他一个林茂城府尹没多大关系，大部分时候，尹知群并不需要露头，只要安安静静站到早朝结束便好。
　　他尤其希望这一天也是如此，但或许就是因为盼望地太殷切，反而事不如人愿。
　　皇帝萧宇极点了他的名，状似随意地问：“朕听闻凤阳府上竟然有刺客闯入，险些伤到凤阳，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尹知群当即出了一身汗。他垂首出列，头皮有些发麻，手头的这点线索到底该不该说？
　　“陛下，尹大人这两日都在尽心查案，连家都不回，臣相信尹大人已经有了线索。”萧凤阳恰到好处地推了一把，乍一听，倒是像在为尹知群说话。
　　“哦？那爱卿确实辛苦了。”萧宇极露出一个微笑，视线落在尹知群身上，“不知爱卿查到了什么？”
　　事到如今，不能再作不知了。
　　尹知群躬身，从衣袖中抽出几张纸，上面记的正是毒药的配方，以及衙差们分头去查问药铺后的结果：“微臣找到了一名老仵作，验出当中一名服毒自尽的刺客所服毒药配方，再沿着这配方在林茂城查问了一遍。所问结果皆在此，时间有限，微臣尚未进一步查验。”

　　“呈上来给朕瞧瞧。”萧宇极转头对伺候在旁的善海道。
　　善海一声“是”，走下来从尹知群手中将纸拿上，双手捧着走回到萧宇极跟前递上。
　　萧宇极看了眼底下众多神色各异的官员，再看一眼同样关注着手中这份纸张的萧凤阳，将纸拿过来看了几眼。
　　这几下翻看，他的脸色却是变得明显得不好看了。
　　当即，臣子们纷纷揣测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只见萧宇极将纸一扣压在龙椅的把手上，看着尹知群：“查证属实？”
　　“回陛下，一应事务均记录在册，微臣为防偏信，还请了御史台的文侍御史相助，如今侍御史尚在衙内查验此刻尸首。”尹知群连忙回答。
　　“你倒是周全。”萧宇极板着脸说了这一句，却让人摸不准究竟是夸还是讽。
　　萧凤阳却是似乎等不及了，见萧宇极没立刻说什么，便出列：“陛下，此事事关臣的安危，不知臣是否能知道尹大人究竟查到了什么？”

　　“不急。”萧宇极毫不犹豫地驳了萧凤阳的要求，见这丫头愤然想再说什么，干脆地堵住她的话语，“此事尚未查明，知道过多于案情查探不利。”他很快将安排一应布置，“尹爱卿，朕命你七日之内将此事全数查清，由御史台从旁协助，你可能做到？”
　　“微臣定当全力以赴。”尹知群立刻说。
　　“若是七日查不出结果，那这林茂城的府尹之位，朕就要另选贤能了。”萧宇极却还嫌不够。
　　“臣领命！”尹知群跪下，一记叩拜。

　　萧凤阳见萧宇极如此安排，虽是仍有些不满，但也终于不再说什么。
　　萧宇极余光见她仍旧不悦，倒是笑了笑：“凤阳这次是受惊了。这样，朕派些人手加强公主府的警备，怎么样？”
　　萧凤阳皱了皱眉，看看萧宇极，似是思考了一下，终于点头：“那陛下定要派一些好手过来！凤阳不要人多，但必须精，不如陛下就让大统领帮凤阳挑些人？”这自称，自然是顺着萧宇极的称呼，将这事从君臣距离拉近了些，回到朝堂之外时两人的叔侄关系。
　　“哦？”萧宇极倒是没想到她竟会提到裴勇，不禁看了眼一旁的裴勇，“怎么想到让朕的大统领挑人？”
　　“凤阳打不过他。”萧凤阳回答得也是爽快。
　　萧宇极一顿，见萧凤阳一脸的直爽，对于打不过裴勇一事也没不悦，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凤阳啊凤阳，这可是朕最得力的大统领，若是能轻易被你打败，那朕还能安心睡觉吗。”
　　“也对。”萧凤阳想了想，点头应了此事，“那陛下答应了？”
　　“好，就让裴大统领给你挑。”萧宇极爽快地点头。

　　早朝就在此事中结束。
　　尹知群也是被这七日的皇命压着，匆匆地快步离开大殿，那背影竟有几分生怕被人拦住询问的架势，连一个人都没打招呼。
　　御史台这一边，御史中丞在萧宇极说后，便表示就由已经去了府衙的文聿支持，也得到了皇帝的首肯，如今倒是也算得上无事一身轻。
　　至于萧凤阳，她似是也对萧宇极的安排尚算满意，虽然心情依旧不怎么好，但好歹没冲人，还客气地和几个大着胆子慰问的官员回了几句话。

　　萧宇极下了朝，回到崇政殿。
　　一路上，他的脸色都极为阴沉，连带着善海也是不敢吱声，一路上都是用眼神打发沿路的小太监们。
　　进了崇政殿坐下，萧宇极狠狠地喘了口气：“裴勇，你就去给凤阳挑人吧。”
　　裴勇当即应声离开。

　　崇政殿里静悄悄的，只有萧宇极靠坐在榻椅上，一手攥着尹知□□上来的东西，看上去极为生气。
　　等了会儿，有内侍善喜捧着茶碗进了崇政殿。善海原还有些惊讶，这本只是小太监的事，可转念一想便又明白了，冲着善喜点点头。
　　皇帝喜怒无常，近些年脾气更是比以往大了许多，小太监没见过多少风浪，别看奉茶事小，触怒了也是随时掉脑袋的。想到这，善海禁不住又看了善喜一眼，只觉得这个年纪在他看来真的还不算大的太监，还是太好心了些。

　　“陛下。”善喜的声音很静，伴随着茶碗放在桌上的轻微声响，引来萧宇极的注意。
　　“这种小事，怎么是你来了，当值的小太监呢？”萧宇极斜觑了善喜一眼，语气不善。
　　善喜不见惧色，回答得很是镇定：“太医院近日刚换了陛下的药茶方子，奴才不放心他们。”
　　萧宇极闻言，端起茶碗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嫌弃地又半丢半放回桌上：“一股子药味！”
　　茶碗砸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不过看得出来萧宇极也留了力，只是撒了点药茶出来，没有大碍。善喜见状，躬身想要说话：“陛下——”却被萧宇极抬手止住。
　　“好了，朕知道。”萧宇极的声音透了点疲惫，以及几分懊恼，“你们两个说说，朕这些个儿子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善喜多少有听到点朝上的消息，只是知道归知道，却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因而他看向了善海。
　　善海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说。
　　“善海，你看看他们干的好事！”萧宇极显然也只是撒个气，不是真要与两个内侍讨论这些，他将手中的纸一丢，撒了一桌，他指着其中那药方，“尹知群查出来的，只不过是林浩先后在不同的药铺里买了这些药，但是朕知道！里面少的那一味黑龙草，这东西别说林茂城，整个煜国都找不到，是赵王前阵子找朕求的！”

　　见萧宇极盛怒，殿内其他小太监们皆是垂了头，战战兢兢的。
　　善海看了看，适时问了一句：“陛下是说，这刺客是赵王……”他没继续说下去，在皇帝身边跟了那么多年，他自然知道皇帝现在就是缺个发泄怒气的口子。
　　“哼，未必。”萧宇极却是冷哼一声，“老大也不是蠢的，黑龙草被他求去这事知道的人不算少，天底下什么毒药没有，非得用这个？”他将那张药方子拿起来看了两眼，又嫌弃地丢在一旁，“不过朕也是没想到，老大居然跟羽林卫的羽林中郎将林浩扯上了关系，朕知道的还没他们几个多了。”

　　能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单单是这几句话，善海和善喜都听出这事不单单牵涉了赵王这一个王爷，只怕还有背后陷害的事，当即也不再说话。
　　萧宇极将这些说出口，气已然消了不少。
　　说了这么些话，他也口渴了，端起药茶喝了一大口，算是把气顺了下去：“这事朕就不管了，看尹知群和御史台那个、那个谁？”
　　“侍御史文聿文大人。”善海立刻回答。
　　“对，文聿，看他们查到哪，算哪！”萧宇极将杯子放下，“凤阳那边，四喜儿，你去挑些赏赐，和裴勇挑出来的兵一块儿送去公主府，算是给她压惊。”

作者有话说

　　惊不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