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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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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萧凤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和安排。
她只是允诺,待得一切到了一定程度,她会将一切告诉傅家,也会在需要的时候寻求他们的帮助。
傅洪不愿意外孙女一个人扛,但也知道有些安排,他们一无所知反而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这一场话让傅家人看到了萧凤阳的决心,也为之后必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有了成算。
中午的饭,是各自吃的,大家都没了好好吃一餐团圆饭的心思。
到了安排给她的梧桐院中,萧凤阳看到院子里那一大棵梧桐树,不禁走了过去,摸摸树干。
云栖先是进了屋子,没多久便又走了出来,将一个小瓶子递到萧凤阳面前:“擦擦。”
“噢。”萧凤阳被从回忆中拉回来,接过瓶子,这是她在无为境时常用的药,习武难免会有磕碰,云栖给的药一直都很好用。
瓶子是非常温润的白玉圆瓶,打开盖子能看到里面淡青色的膏体,萧凤阳从里面沾了点往自己额头上抹了一些,见云栖也在看自己额头,有些尴尬地说:“磕得不重,抹了药明天便看不出了。”
之前在书房时,她最后跪下来给傅洪磕了三个头,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表达她歉意的方式了。三个响头磕得又急又重,一行人没反应过来,萧凤阳脑门上就留下了红印。
“手腕也擦擦。”云栖没对萧凤阳的举动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萧凤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上也有隐约的疼,是之前傅洪紧攥着的时候留下的,泛着点青。她自幼娇养,到无为境除了习武外也没吃过多少苦,这肌肤竟是掐一掐就能轻易留下青痕的。
没想到这么点事,萧凤阳自己没注意到,竟是云栖先留意了。
“师父,如今我公主的身份已经转明,接下来在林茂城走动便不会有人敢轻易对我动手。若是师父觉得城里喧闹,可以留在院子里继续清修。我估摸公主府也就一个月便能备好,届时到府里,便能更随意一些。”萧凤阳抹完药,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与云栖说。
“我都可以。”云栖待萧凤阳说完,出乎意料地说了一句。
萧凤阳惊讶地看向云栖,按云栖的性格,这时候哪怕是不回话,或者只是单纯的应一声都是正常。
云栖看上去还想说什么,却又被一个声响打断。
两个人都非常敏锐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从不远处的墙角跳下来一只黑纹的白毛兽类,分明是欺霜。
几个起落,欺霜轻巧地跳到两人跟前,抬头冲着两人叫了两声。
它的声音听着依旧有些厉,听得出心情依旧不怎么愉快,但它的行动也说明了它的意思——最终,欺霜还是追着她们过来了,来到这个它没来过也没兴趣的世界。
别看在无为境中欺霜怎么样变着法子嫌弃萧凤阳,那也是萧凤阳才有的待遇,若是其他人,欺霜连看都不看一眼。
“欺霜!”萧凤阳惊喜地喊了一声,收获欺霜一记白眼。
在蹭了蹭云栖的手之后,欺霜便自来熟地跳上树枝,阳光正能晒到那儿,它伸了个懒腰,便团成一团开始打盹。
后续的事情自不必说,用过午餐,师徒二人做着各自的事情,一如在无为境中时一般。
到了晚间,有林氏身边的大丫鬟来请萧凤阳去吃饭。
问过云栖的意思后,萧凤阳便一个人离开梧桐院。云栖的意思很简单:这是家宴,她没必要待在一旁让人多生顾忌。
走到半路,正巧遇到了从另一条道上过来的傅遥。
和中午时相比,傅遥换了一身浅色的常服,身后也是跟着一个丫鬟,看到萧凤阳时有一瞬的停滞,这才面无表情地草草行礼:“公主。”
和之前在书房时一样,傅遥似乎并没有因两家的关系把距离拉近的意思,相反是远远地拉开。
此时四下并无他人,萧凤阳倒是将傅遥又打量了一番,在傅遥皱眉打算先一步离开前,喊住了人:“表弟是对我心存不满?”
傅遥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萧凤阳,并没有立刻说话。
两个丫鬟见状,倒是觉得不好,互视一眼间,有一个想悄悄离开,却又被萧凤阳一记似笑非笑的神情钉在原地,不敢轻易乱动。
“不满的是我,还请公主不要为难两个丫鬟。”傅遥眉头皱得更紧,倒是出面为两个丫鬟解了围,那样子倒是生怕萧凤阳迁怒他人。
“我也没说要为难,表弟倒是心细得很。”萧凤阳笑着说,走近傅遥两步,黑色的眸子里看不出她真实的情绪,“我只是好奇,是什么让表弟初见我便不满如斯。”
“空口说大话,一回来就嚷嚷着要复仇,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还不许我不满了?”傅遥也是直性子,被萧凤阳连问两次,这时候干脆梗着脖子说了出来。
萧凤阳看着傅遥亮如晨星的眸子,以及不见丝毫畏惧之色的脸,不禁对傅遥高看了一分,是个正直坚韧的少年郎,只是……
还没来得及多想,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不止是萧凤阳,在她因为这声响打算结束这件事时,傅遥也迅速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再回头看看萧凤阳,为难地皱起了眉头,退后一步拉开些距离。
萧凤阳抿唇微微一笑,让傅遥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便有丫鬟眼尖看到了来人:“夫人!”
“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呢?”林氏的询问声随着人一并过来。
萧凤阳转头看过去,从她眼里看出些许不安。她露出一个微笑:“正好遇到表弟,便随意说了两句。舅母,我们一起走?”
“好。”林氏连忙应道,笑着与萧凤阳一并走,顺带还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让他跟上。
傅遥也没想到自己冲了萧凤阳几句之后,她竟是一句也不提,不禁揉了揉鼻子,乖乖跟在了后头。
抛开萧凤阳现在的筹划不提,这顿家宴还是其乐融融。
林氏本就是心细的人,虽说是家宴,在菜色的安排上下了不少功夫,加上萧凤阳乐意接话,一顿饭吃完,大家都比往日里多吃了些,索性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而在梧桐院中,云栖却是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夜空。
这一天是新月,天气甚好,能看到满天星星。云栖看着它们,眉心却微微皱着。
十二年前,她看到荧惑守心,紧接着便听到了帝死的消息,这消息还是唯一存活的萧凤阳带过来的。原本帝位更替,待后继者登基,天下初定时,自然会有帝星重新闪耀,却不曾想到星相纷乱,虽有帝星出现,却颇为晦暗,更有多颗星在旁环绕,隐隐呈现相抗态势。
十二年来,这种情况从未有过改变,哪怕帝星逐渐变亮,抗衡的星亦是如此。
这天下,从未定过。云栖无心世事,便很少观星,这一次却是生出了一点念头,打算趁着今夜月朔,看一看星相。
只是,这一看却让云栖心中一沉。
原本清晰的星相,现在却如云雾蔽目,每当云栖凝神细看,星与星之间的联系便像是被彻底打乱一般,根本看不清。
尝试两次后,云栖垂下了头,不再尝试。
看不清星轨星相,现在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师父?”萧凤阳疑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她陪着傅洪等人走了许多路,这时候才回来,一进院门就看到云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屋子里、廊下都没有点灯,整个梧桐院显得黑漆漆的,冷冷清清,只有云栖一人身着白衣,这时候看着像是随时就要飘走的仙人。这样的感觉让萧凤阳没有多想便先开了口,直到云栖转头看向她,那种随时可能离开的感觉才总算消散。
萧凤阳定了心,一边走过去一边问:“师父怎么独自站在这儿,晚膳有送到吧?吃了吗?”
“吃了,是我不让她们留下。”因为要观星,云栖之前便没让丫鬟留着,更没让点灯。
“噢,那就好。”萧凤阳点点头,“那师父现在?”
“休息吧。”云栖很干脆地说,却又加了一句,“若是明日有空,你与我说说你的布置。”
“……啊?!”萧凤阳惊愕地看向云栖,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既是要保全你,便不能只独善其身。”云栖这时候已经走回了她的屋子,只留下这句话,以及紧闭的房门。
萧凤阳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几乎要成为一座雕塑,直到欺霜跳下来拍了一下她的脚背,这才回过神,低头与欺霜互视一眼。
“是这样吗?”萧凤阳不自觉喃喃一声,她心里乱糟糟的,竟一时想不出清楚这到底是出乎意料,还是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