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偃师不好当》Kiraffey

47、千机朽墟

　　退出房，良奴立在门边，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

　　“公主在楼上房等您。”良奴抱胸的手松开，压低声音对温苍术说。

　　温苍术点头，跟着良奴的指引上楼。

　　公主的厢房在最里的隔间，装饰摆设俱全，看上去是专设的房间。

　　“公主，人带到了。”良奴先一步进房，把温苍术隔在门槛外。

　　“好了，快请温公子进来吧，毕竟是客，不好在外站着过久。”

　　韦君达摆手，良奴会意。

　　温苍术被带到少女的面前，良奴低头退出房间。

　　“多谢公主。”温苍术再次言谢。

　　“喏。我们千机城的奶酥，你们江南的人应该没怎么见过，尝尝？”韦君达推过来一盘叠成宝塔形的奶酥。

　　温苍术捏起一根，却并不下口：“公主有什么事大可直说，我既然受你恩惠，欠了你的人情，力所能及事我必尽力为之。”

　　“好！明人不说暗话。”韦君达右手往茶案上一拍，落下一个皱皱巴巴的黄铜纸人，“这个是你做的傀儡，对吧。”

　　“是。”温苍术直视少女的眼睛，毫不推诿掩饰。

　　“那这么说，你会做傀儡？”

　　“自然。”

　　“良奴说，你们这类修士是偃师，专攻傀儡制造，还能用傀儡以假乱真代替真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也能这样？”

　　“我确实会制作类人傀儡，只是……”

　　啪——

　　韦君达又拍了一下茶案。

　　“那就好，我这次只有一事相求，就是请公子为我制作另一个我。”

　　温苍术把奶酥捏出了一层浅浅的凹痕：“公主何意？”

　　韦君达像是笃定了他能做到，起身背手绕着茶桌兜起了圈子：“就是请温公子按照我的模样，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傀儡出来，最好是言行举止都能与我无异。”

　　“公主可知这世上人都有其独一无二之处，倘若真出现了另一个你，未必是件好事。”温苍术确实知道有按照生人仿制傀儡的先例，不过那些被傀儡仿制的人都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

　　“这事是好是坏我自有定夺，你既然答应了我，这件事你大可放手去做。”韦君达目的明确，只想让温苍术做出这个傀儡。

　　“好，请问公主需要我何时完工？”温苍术问。

　　韦君达半仰着头盯了会儿房梁，掰了掰手指：“这个月能完工吗？”

　　“做一个样貌无异的是绰绰有余，只是要做到言行一致恐怕不行，傀儡要做到与生人无异，要么是赋予其原主的灵魄，要么是不停地重复学□□或许能多宽限些时日？”温苍术眯眼，露出和善的微笑。

　　韦君达算了算那件大事，再迟就来不及了，思前想后，又退让了几天：“一个半月，不行也得行。”

　　“好，温某尽力为之。”温苍术答应。

　　与公主草草安排了接下来几日的行程，温苍术就赶回了房。

　　“你还知道回来？”温犹在躺在床上，被裹得像一条长毛大长虫，哀怨的语气像个守活寡的小媳妇。

　　“嗯？醒了，看起来面色不错。”温苍术记得临出门时温犹在身上还发着烫，伸手就要试试他的额头温度。

　　“这是什么？”温犹在盯着温苍术手中捻着的一截雪白甜点，凑近了能嗅到一股子奶香。

　　“我都忘了，这是千机城的奶酥。”温苍术捏着这根奶酥过久，酥皮也被捂化了不少，半黏半干。

　　“给我尝尝。”温犹在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拉着温苍术的手就往嘴里送。

　　“当心你的伤口。”温苍术半撑在温犹在的身侧，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身上刚止血的伤口。

　　指尖一凉，湿软的东西划过，蜻蜓点水刚好掠过。

　　温犹在一脸满足，不知道为什么而笑：“还不错。”

　　“你要是想吃，我等会儿就给你去再叫一盘。”温苍术两手撑在温犹在的耳边，长发泻下，遮了半张脸。

　　“温公子，我定了三天后进——”韦君达推门而入，瞧见了房内的场景，立刻尴尬地退了出去，“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们房门没关好，我这就给你们关上。”

　　“……我好像真的忘了关好房门。”温苍术说了一句。

　　“那可不能怪我。”温犹在勾住垂到自己眼前的一缕头发，把温苍术拉得更靠近一些，呜呜噎噎，“毕竟我是个伤患。”

　　韦君达拉上房门，恶狠狠地瞪了门外的良奴一眼：“你怎么不先进去。”

　　良奴一脸无辜：“公主，明明是你要我跟着你的，你不是说要告诉温公子进宫的时间吗？”

　　“对啊，我给忘了！”韦君达一拍脑门，又推开了房门。

　　吱呀——

　　房门再次被推开。

　　“温公子，三日后的巳时我们就进宫。”韦君达发觉自己好像进来得更不是时候了，撂下这句话几乎是风驰电掣地关上房门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是她的错。”温犹在笑得狡黠，像只坏事得逞的黑猫。

　　“好了。”温苍术退开。

　　又检查了一遍房门，确定关好了才回到床前。

　　“你身上的伤还好吗？”温苍术把那只出逃的手塞回被子，两指贴在温犹在颈间，只觉得跳动有力，“看来恢复得不错。”

　　“对不起。”温犹在眸中似是有光。

　　温苍术不解，皱眉看他：“温兄何出此言？”

　　“那个时候，我没有抓紧你。我没想到你就不见了，我不是有意要丢下你的。”

　　“我知道，那也不算什么。事发突然，我也没有料到，这地牢竟然有如此玄妙的机巧。况且……按现在的情形，负伤的是你，我还是安然无恙，甚至毫发无伤。”

　　“你不怨我？”

　　“怨从何起？”

　　“那就好，我安心了。”

　　“安心就给我少说废话多睡觉。”

　　“哼。”温犹在闷哼一声，卷着被子往床内滚了半圈。

　　温苍术帮温犹在把长发撩开，免得他被自己的头发糊了脸：“好好休息，要不要我再给你叫一盘奶酥上来？”

　　那卷被子默不作声，好像一条裹着柴火布的咸鱼。直到温苍术打开房门，才从里面传来一声幽幽的“要”。

　　奴隶大会只持续一个白天，如此高的买卖效率还是让温苍术有些意外的。

　　奴隶大会结束后的三日是千机城最热闹的时候，各地货商云集，夜市盛景说是和南北交界的年会相比也不差多少。

　　南来北往，东行西过，风情各异的商旅在此设摊摆席，兜售倒卖些自己家乡少见的特产美食。

　　“想不到千机城夜市如此兴隆。”温苍术的耳边有长笛吹奏的胡乐，手边还有身姿曼妙的胡姬步履不停地点旋飞舞。

　　“哎，也就这两天了，平时哪儿有这么多人啊。”韦君达手里握着一根挂满糖浆的糖葫芦，小嘴被山楂染得通红。

　　良奴在一边紧跟着，手里抱着一大堆自家主子挑好的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

　　“这奴隶大会只开半日，那么多未成交的奴隶都将被如何处置呢？”温苍术想起，在温犹在之前也有不少没被选中的奴隶。

　　“那些啊，好看点的就低价转到江南，卖给你们那边的大户人家或者是什么春香楼之类的地方，有蛮力的就转手到沿海做河堤城墙，再次点的嘛，我也不清楚了，做人肉药引子也说不定呢……”韦君达咬了一粒山楂，被酸得皱紧了脸。

　　温苍术没有想到，这些听起来丧尽天良甚至有违人性的话是以这种玩笑似的口吻从一个不过十六的小姑娘嘴里轻飘飘地吐出。

　　“小妖婆。”温犹在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啐了一口。

　　温苍术看着手里拎着个小铜铃的温犹在，让他谨言慎行：“温兄，我们还在千机城的地界上，还是不要太过随意，以免惹祸上身。”

　　温犹在伤还没好，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繁华的夜市之中。不过一听到韦君达要邀请温苍术夜间同游，就死活不肯在床上再多待一刻，非要跟着。

　　温苍术拿他没办法，只好同意。

　　温犹在穿的是和温苍术同样式的大袍，帽兜翻起，遮住了半张脸，但毕竟是厚布，总是有些不好出气。

　　“哎，小术。”温犹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跑到了一个摊子前。

　　温苍术心系他的伤，半托着跟了过去。

　　摊子上都是面具，看样子多为动物面相，描蓝画红，艳丽多彩，妖相百出。

　　“你喜欢？”温苍术随意拿起一副，眼睛的部分狭长而洒金，三角竖耳，是只狐狸面。

　　“你不喜欢吗？”温犹在挑了个全黑的面具，上面只有几点金纹，看不出是什么具体的动物，“戴着个总比蒙面要好，露出鼻子呼吸也顺畅。”

　　摊主也戴着面具，是与温苍术手中狐狸面双生的样式，面具后的眼睛似乎也被拉得狭长，眼眶的洒金衬得此人鬼气森森。

　　这双眼与温苍术的一撞，惊骇十足。

　　“买一个吧，小玩意儿，不贵。”摊主带着浓重的胡音，再看时又没了乍见的邪气。

　　“这两个多少钱。”温苍术指了指自己手中和温犹在的面具。

　　“八文钱承惠，多谢老板。”摊主接过钱，招呼起了别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