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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红昭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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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府的家主名唤聂满堂,九代单传。大抵希望他这一代人丁兴旺一些,取名满堂意为子孙满堂。讽刺的是,这个聂府家主年近四十都未有子嗣。
赵管家跟着聂满堂进了正厅。稻稻看着眼前的人,模样称得上儒雅清俊,到底祖上做过文官,做的也是古玩字画生意。
“你就是那个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那个小道姑?”他眼里满是吃惊和疑虑,知道稻稻年岁尚小,却不知这么小,好像有些不靠谱的样子。
他这样稻稻自然不乐意了:“家主,一个人的能力并不是靠年纪来衡量的。”
被人拆穿了心中疑虑,聂满堂也没觉得尴尬,波澜不惊道:“府上的情况想必仙姑已经知晓,我与夫人相知相伴数十载,实在不愿见她这个样子,还望仙姑施手相救。”
稻稻没有在意那聂满堂的话,倒是看着他慢慢出了神。
一旁的楚寰君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立马一扫疑色道:“小疮疤将我的罗盘取出来。”
……
手中罗盘的指针堪堪转了一圈,最后指向正门口不安地抖动了起来。
“老爷家里来客人啦。”话落,一妇人走了进来。
她一手撑着后腰,小腹平坦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孕妇样。稻稻一看可不就是那个在红娘娘庙求子,半夜刨人坟的聂家主母聂柳氏么。
聂满堂上前扶她,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将东苑的荷塘填了重新造个阁楼,我找这个道姑来看看风水,看适宜不适宜动工。”
聂柳氏恍然:“那也正好,我腹中的胎儿将将五个月,仙姑什么时候有空不妨也来给我未来孩儿算个卦象?”
聂满堂语气柔和,眼底却没有半分情绪:“你身子重还是让杏儿先扶你回去休息,等仙姑看完了风水我就让她过去找你。”说罢就给稻稻和楚寰君使了个眼色。
等他打发走了自家夫人,聂满堂坐上了正位,方才那好丈夫的模样已不见分毫:“仙姑可曾探出点什么?”
那罗盘对着聂柳氏的时候如此不安已经说明了一切,稻稻坦白道:“尊夫人身上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过藏得比较深,需要费些功夫罢了。”
……
从正厅出来,天上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稻稻哎呀一声道:“该躲的还是躲不掉啊。”
稻稻和楚寰君被留在了聂府。临到客房时,她忍不住拉着赵管家问了一句:“管家,你们家主和他夫人感情怎么样呀?”
赵管家一听,:“自然是极好的,我们家主和夫人打小就有婚约,先在成了婚更是连一个妾室和通房丫头都没有。都说家主对夫人可是一心一意啊。”
等赵管家一走,楚寰君忍不住发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稻稻撑着下巴,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聂家主和他夫人之间感觉怪怪的。”而且她看过聂家主的面相不像断子绝孙样,他本是有子息的,却被人生生断了生脉。
楚寰君在这些事上自然没有稻稻看的那么通透:“更奇怪的怕是他夫人吧,她那肚子哪像怀孕五旬,我看她不仅患上了夜游症还患上了臆想症。”
稻稻白了楚寰君一眼:肤浅,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
……
黑夜悄然而至,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辰。
“吱吖”一声门响在寂静的氛围下显得尤为清晰。稻稻猫着腰,探出头,将脸上的黑面巾提了提,见四下无人才走了出去。
她走的很小心,脑海里思量着这聂府的家主透露着古怪,还是得去查探一番。
稻稻想得出神,走廊外冷不防窜出一道黑影带过一阵凉风:“你想去听壁角总得带上我这个耳力了得的吧。”
惨白的月光映照上他半边有疮疤的面孔,恐怖森然愣是把稻稻吓得呆在了原地。
等反应过来是楚寰君,手中桃木剑还是没忍住捅了过去。
白天知道带着面纱晚上不带是专门跑出来吓人的吧。
……
见稻稻气呼呼的样子,楚寰君笑道:“你想找的人在东边的书房,我领你去。”说罢就牵起稻稻的手循着幽深的小径朝书房而去。
稻稻满腔恼怒愣是被楚寰君搞的晕头转向:他怎么知道我要找谁?他怎么知道书房怎么走?
院墙外,几道人影影影绰绰。
“主子一早就叫我监视那个姓聂的原来就等这一刻啊。”
“你要是有主子一半手段,莹莹也不会每次都对你没好脸色……”
……
书房烛火未灭,聂满堂正站在窗边拿着一副卷轴定定出神。
稻稻极力想看清楚那卷轴上的内容,只是距离还是太远了。
楚寰君见她伸着脖子着实费力,直接伸手将她搂了过来。稻稻只觉得腰上一片温热,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腾空飞了起来。
他们落在了书房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此时那聂满堂正好背对着那里,树也不算矮,确实是个偷窥的好地方。
这下她终于看清了那卷轴上的内容,是一副穿着红衣的女子画像。
女子倚树而立,拈花而笑,容貌想当美丽。
这似乎不是聂夫人的画像呀。
夜风拂过,送来一声低叹,还带着一丝痛惜:“昭娘,快二十年了,我找了你快二十年了,你到底在何处啊……”
……
自打来了这聂府,这雨似乎没停过。奇的是这聂夫人除却臆想症那夜游症再也没犯过。
赵管家说聂夫人待下人宽和,所以很得人心。所以即便她患病了全府上下也都极力配合着她,就连请来的大夫都说是为她诊平安脉的。
这日晚上稻稻和楚寰君将壁角听到了聂柳氏那里。
在僻静的一角,稻稻看着那聂夫人一针一线勾着一副鸳鸯戏水图,神情专注,眼角泛着情意,她不用猜就知道这图是绣给谁的。她不免又想起前天晚上在聂满堂窗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一叹只觉得聂夫人这头上一片茵茵绿草很是茂盛。
聂夫人的贴身丫鬟杏儿一直站在她身边,对着那绣框看了半晌突然说了一句:“咦,这个针法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夫人您绣呢,真好看。”
聂夫人执针的手一滞也没在意只淡淡吩咐了一句:“外头这风吹的,雨又要下了,你去把窗户关上吧。”
杏儿会意,走到稻稻窥探的窗前,嘴里还不忘念叨着:“夫人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了,现在怎么好像见不得了碰不得了。”
窗户一关,里头什么情况也看不到了。
楚寰君问稻稻:“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稻稻摇摇头:“她体内的东西实为魅,若想彻底祛除必须要找到它的原身,若是冒然出手聂夫人这个宿主轻则痴傻重则丧命。”
不过魅不会无缘无故寄宿到别人身上,这期中必有什么缘由。
……
雨停了,稻稻觉得没有在别人家常住的道理。那聂夫人体内的东西暂时无法驱走也与那聂满堂说了缘由,临走时留了四张黄符贴在了聂府东南西北四角,虽说驱不了邪祟但起码能保证他们家夫人不会半夜起来再去挖别的孩子的坟了。
稻稻再回到自己算卦摊时见旁边卖菜的摊位已经变成了卖杂货的了。
“您可是再想先前卖菜的老赵?”。那卖杂货的问
稻稻点了点头。
“哎,仙姑有所不知啊,他前几天卖菜回去晚了又遇上雨天,天黑路滑,不小心摔折了腿又染上了风寒。这老人家身子骨也不行了,请了大夫人还是去了。”
稻稻正唏嘘感叹人算不如天算时,那卖杂货的又道了一句:“若是这回春堂的洪大夫还在就好了。这跌打损伤风寒发热在他那里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稻稻听了一震:“您方才说什么?”
“我说回春堂的洪大夫啊,二十年前他的医术可是出了名的,只可惜他失踪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哟。”
稻稻和楚寰君来了兴趣,两双眼睛灼灼地看着那卖货郎企盼他能再说点什么。
那卖货郎被他二人盯着还真有种自己见多识广的感觉,不免又多说了两句:“洪大夫夫人早丧留下一女,那也是我们怀城出了名的美人,叫什么来着…………洪……哦,对,洪昭娘!她还喜欢穿红衣,久而久之我们都叫她红昭娘,只可惜她也早早失踪了,我们都说洪大夫可能去寻他女儿了,也是苦命……”
话落稻稻转头对楚寰君道:“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回春堂了。”
……
自打那洪大夫失踪后,这回春堂因为地契的关系并未租售出去,想是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料理,以至于现在如此落寞不堪。
门口,回春堂三个烫金大字早已残缺不全,牌匾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一走进去,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两人咳嗽连连。
环顾四周,柜台上,地面上还躺着一些不知名的药材,空气中除却烟尘气竟还夹杂着缕缕药香。
看陈设应当是个看病抓药的铺子,铺子还不小,可想而知当年回春堂的生意多么鼎盛,洪大夫的医术多么了得。
继续朝里面走却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应该是日常家居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