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你凶我的样子》苏钱钱

8、羊毛大衣

　　事故发生后，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本是安装工人的失误，易泽远竟当场连带着炒掉了舞美总监。
　　他让欧小春把苏霓带到为嘉宾准备的休息室，又吩咐他去拿药箱，这忙前忙后的样子让欧小春直犯嘀咕，趁着苏霓去洗手间，他问道：

　　“老板，苏姐姐受伤你怎么那么紧张啊？”

　　易泽远身子一顿，转头看欧小春，却说不出个究竟。
　　是啊，他紧张什么？
　　他第一次看到有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在他前面，尤其还是个女人。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他心里是震撼的。

　　一阵长久的思考后，易泽远似乎想通了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她是老爷子的人，要是有个缺胳膊少腿的，我怎么跟上边交代？况且——”
　　易泽远神色泰然，理直气壮：“她如果发生意外，公司也要赔偿的。”

　　欧小春点头，虽然听上去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可隐隐的，又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索性不再去想，拿着祛瘀膏问：

　　“老板，你手肘估计也被撞得不轻，我帮你擦点药吧。”

　　易泽远捞起袖子看，果然，被灯筒砸到的位置，有一块明显淤青。
　　他没放在心上，只是放下袖子突然有感而发：
　　“也不知道我跟苏霓谁克谁，每次在一起都要受点伤。”

　　苏霓刚好从洗手间回来，完完整整听到了他这句话。
　　深深的无力感袭遍全身，她双腿像被定在了地面，怎么都无法继续向前挪动。
　　二十多年来，因为背负着能毁灭他人幸福的阴影，她一直活得如履薄冰，不敢对人生有任何奢望。

　　现在易泽远这句无意识的话更是直达她内心最痛处。

　　看她停在门口不动，不明内里的易泽远喊道：
　　“想什么呢。”

　　“没。”
　　苏霓情绪低落，声音也跟着没了精神。

　　易泽远隐隐看出了端倪，却不知道她忽然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他视线下移，看到苏霓受伤处被血沁脏的袖子，想了会，回头跟欧小春说：
　　“你去场上找件衣服来给她先换上。”

　　“不用了，我——”
　　“必须要。”易泽远直接打断她。

　　苏霓微愣。
　　场面忽地安静，又有丝诡异的暧昧。

　　老板从未这样霸道总裁过，站在两人身侧的欧小春十分吃惊。
　　他头颈不动，眼神悄悄斜着飘过来，暗中观察。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的突兀，易泽远有些尴尬，又解释道：
　　“今天虽然只是彩排，但外面也有不少记者，你这样穿着带血的衣服到处跑，被有心人做文章还不知道要怎么乱写，到时候影响公司形象你负责？”

　　苏霓听了没再反对。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生来就带着恶意和诅咒，潜意识里，她的同意也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再让无辜的人受到不该有的伤害。

　　欧小春出去找衣服，休息间里剩易泽远和苏霓两人。

　　易泽远脱了银灰色西装，只单一件黑色衬衫，室内开着暖气，他又解开领口的两个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苏霓面前，顿了顿，似在组织措辞，片刻后——
　　“刚才你逞什么能。”

　　他话里几分责怪的意味，让苏霓感到费解：
　　“我是你的保镖，遇到险况肯定是我挡在你前面，怎么变成我逞能了？”

　　易泽远心里想笑，声音低得只自己能听见：“……还真把自己当保镖了。”
　　苏霓皱眉：“你说什么？”
　　“没。”易泽远身体稍稍后仰，语气似嘱咐又似命令：“以后不准冲在我前面。”
　　“为什么？”

　　易泽远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
　　对啊，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诶。
　　只是忽然间，对这个尽心保护自己的小女人有了种奇怪的……反保护欲？

　　这样的念头刚刚冒出来，易泽远就吓了一跳。
　　他马上打住，冷静三秒钟后，又强端出高高在上的总裁姿态：
　　“还说？你那么英勇，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这理由让苏霓好气又好笑。

　　她懒得再听易泽远编排，低头去看手机，嘴角却悄悄扬起弧度，之前堵在胸口的阴郁也消散了些。

　　见气氛难得和谐，易泽远赶紧抓住机会为自己洗白：

　　“上次打电话的事，我后来看过手机了，可能是换衣服时碰到屏幕不小心给你打过去的。”

　　“嗯。”苏霓反应淡淡。

　　“还有，你看到的那些图，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解释很久了，那些图——”

　　“易总。”苏霓忽然抬头，声轻：“你的私生活不用跟我解释，真的不用。”

　　“……”易泽远讪讪把话咽下去：“哦。”

　　欧小春恰好赶在这个无人说话的冷场时刻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件灰色羊绒风衣，递到易泽远面前：

　　“大部分衣服待会表演要用，唯一找到这件限量版，是准备给萧天后的礼物，我看要不——。”

　　易泽远都没听完就打断：“赶紧换吧，废话多。”

　　欧小春明显愣一秒，又敛神，把大衣拿给苏霓：“那苏姐姐，你快换上吧。”

　　外面开场音乐响起，彩排即将开始。
　　易泽远跟欧小春必须去现场监看，只好先走一步。

　　从休息室出来，苏霓拿大衣去洗手间换，巧的是，刚走到门口，碰到了从后台过来的唐缇和助理。

　　唐缇看到她手里拿的衣服，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惊讶。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依然被苏霓捕捉到了，聪明如她，几乎能猜到唐缇下句话要问什么。
　　她掂了掂大衣，主动打消她的误会：
　　“刚才我受了伤，这只是易总让欧秘书随便找来给我暂时换的衣服而已。”

　　助理嘴角一抽：“随，随便？”
　　她神情忽然就气愤起来，指着苏霓：“你——”

　　唐缇却侧头，示意她收声。
　　又朝苏霓笑，语调怪怪的：“是吗？”

　　有什么是不是的？
　　苏霓觉得唐缇这个女人说话总是一语多关，弦外之音太多。
　　偏她又是个不爱揣测的人。

　　压下心头的厌烦，苏霓把大衣随意挂到肘窝里，抬步从她身边走过。
　　却又被唐缇从后面喊住——
　　“苏小姐。”
　　她走近，委婉提醒：“这件衣服，不能这样对折拿。”

　　苏霓回头，耐心快用尽：
　　“唐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缇的小助理早就看不下去了，马上跳出来：
　　“这是唐小姐今年亲自设计的精品，意大利的高级面料制作而成，全球就两件，一件她正穿着，还有一件现在就被你胡乱捏在手里，这么贵重的时装，你识不识货？”

　　她打量苏霓身上的运动服，嗤了声，替唐缇打抱不平：“也不知道易总怎么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穿唐小姐设计的衣服吗？”

　　唐缇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也许易总觉得苏小姐适合这件衣服吧。”

　　小助理双手抱胸，白眼快翻上了天。
　　她从鼻子里哼道：“她？”

　　苏霓向来淡漠，并不热衷与人交道周旋。但就算从不主动挑事，却也绝不是任人口舌的性子。
　　她脚下往前一步，正欲开口还击，一道男声忽地抢在她前面接住小助理的嘲讽：

　　“她怎么了。”

　　没人注意易泽远什么时候站在了唐缇身后，他脸色不太好看，慢慢走到苏霓身边，对着小助理又冷声反问：

　　“你说说，是她不配穿这件衣服，还是我没资格送她这件衣服？”

　　易泽远忽然出现，助理的脸一阵阵泛白，气焰顿失。

　　唐缇见状解围道：“yoyo是新来的，说话没个分数，你别放在心上。”
　　她笑得恬静，又柔声问苏霓：“苏小姐也不会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计较吧。”

　　苏霓无谓的笑笑，忽然冒出一个字——“会。”
　　她把大衣丢给易泽远，晃晃脖子，假装活动关节筋骨：
　　“我现在很想让不懂事的小女孩知道我是哪种乱七八糟的人。”

　　唐缇神情登时就变得有些难看，小助理更是被苏霓摩拳的气势吓得往后直退。

　　虽然易泽远刚刚过来听到对话时很不爽，但现在看到苏霓这么硬气的把一向温和的唐缇都怼到失色，他整个人都舒畅了。
　　他又问唐缇：“什么时候这样素质的人也能做你的助理了。”

　　唐缇心气高，苏霓言辞锋利不留情面已经让她很是下不了台，易泽远冷淡的质问更让她无言难堪。

　　苏霓把羊毛大衣从易泽远手上拿过来，又往对面随意扔过去，唐缇的助理赶紧伸手接住。

　　那副视若珍宝的紧张模样，让苏霓心觉可笑。

　　“这么金贵的衣服还是还给你。”
　　她扫了眼唐缇身上的同款大衣，眼角尽是淡然不屑：
　　“反正我也不喜欢。”

　　唐缇心跳隐隐加快，手在暗处不觉握紧。
　　作为受尽名流追捧宠爱的知名设计师，第一次被人这么当面否定，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再优雅如她也按捺不住了。

　　“苏小姐不喜欢很正常。”她话里有刺：“毕竟品味这种东西不能强求。”

　　“唐缇！”易泽远声音马上扬高，明显不悦她的夹枪带棒。

　　唐缇心中的不满已经无法掩盖，或许再停留多一秒，所有情绪会不可收拾的爆发，打破她一贯的高贵优雅。
　　她冷冷离开：“不打扰二位了。”

　　一件大衣引发的腥风血雨，虽然苏霓看上去无所谓，易泽远却有些内疚。

　　“我让欧小春重新找一件给你吧。”

　　“不用了。”苏霓眉眼都淡淡的，“我刚才就说不用了。”
　　她把染血的袖子卷上去，叹口气，忽然冒出一句：
　　“我是真的觉得不好看。”

　　易泽远：……

　　这丫头还真够拧巴的。

　　他看了看手表，刚好上午十点。
　　“那今天放你一天假吧，回去好好休息。”

　　苏霓犹豫了会，决定领了这份情。

　　出了秀场，她马上拨通闺蜜钟晓唯的电话：
　　“昨天你说的那事不改期了，就今天。”

　　*

　　钟小唯的摄影工作室距离秀场不算远，苏霓坐了三个站的公交，很快到达。

　　这些年钟小唯在人像摄影领域钻研，早已小有名气，在帮时尚杂志拍摄的同时，自己也会在个人网站上分享一些不同风格的作品供客户参考。

　　苏霓就是她的御用模特。

　　苏霓个子高，没有化妆时人白净细腻，一头黑色长发披下时颇有纤尘不染的仙气。可一旦上了妆，骨子里的清冷加上妆容的点缀，像极了悬崖峭壁上独立生长的冷傲玫瑰，美艳又迷人。

　　拍多了成衣，钟小唯这次想要做一组性感内衣的样片。

　　穿着黑色蕾丝文胸样衣，苏霓从更衣室出来。

　　造型师把她的长发用了卷棒，一头性感大卷随意散在身后，配上气场红唇——

　　如果说穿着过时运动服的苏霓只是人群中的路人甲，那此刻的她，犹如璀璨明珠，闪得钟小唯睁不开眼。

　　她捧着相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霓：
　　“我要是个男的，可能现在就想把你办了。”

　　苏霓躺在钟小唯准备的复古华丽沙发道具上，长腿轻勾叠放，皮肤泛着诱人的光。
　　她懒理钟小唯的调侃，细声说：
　　“快拍吧，下午我还有事。”

　　钟小唯调试镜头，边拍边拉起家常：
　　“你那保镖的工作干的怎么样？”

　　“就那样。”苏霓换了个姿势回道。

　　“这组照片我帮你认真拍拍。”钟小唯按着快门，嘴里继续说道：“我正在谈一个内衣的拍摄，是家大公司。谈成的话到时我想把你推荐给他们，如果你能拍到那个品牌的广告，那什么破保镖的工作也别干了，危险又不稳定。”

　　钟小唯实在心疼苏霓漂泊无定，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靠什么拳脚。

　　苏霓只当随便聊聊，也就淡淡应了句：

　　“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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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如果没有意外每天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