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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当红明星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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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时晔保持着耳朵发红的状态去参加《幽禁》开幕仪式。
他的整个过程都晕晕眩眩的,大脑里不停出现盛昭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
简直冷淡到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开幕仪式直到晚上十二点才结束。
期间盛昭一直陪在他身边,她身上的馨香幽幽,让人莫名有种安心。
等到要回去的时候。
她对他挥手:“晚安,我明天来看你。”
有点晚,但她事先预定好了一辆出租车,所以不必大晚上等车。
靳时晔是不方便送她回去的,既怕有心人胡编乱造,又怕向外界暴露他的心理疾病。
靳时晔目送她坐的车离开。
他也该回去了。
经纪人有事,助理没来,就只有司机一个人在驾驶座。
靳时晔坐在后座,脑袋靠在车玻璃上,抬眼便是粘稠的黑夜,而黑夜总是能挖掘出他的疲惫和孤独。
他在白天尚且能伪装成自己很好的样子,对每个人温和礼貌,但在黑夜,总觉得很累。
他不由浮现盛昭的模样,她的笑她的声音和她的……拥抱。
他又想起自己这些年来为了火,东奔西走到处拍电影拍电视拍综艺,每天睡眠少,即使有某些天闲了之后,也睡不着,夜里常常醒来,望着孤寂的月亮和冰冷的屋子,被巨大的孤独攫住心脏。
出国往往时差都没倒过来,就开始强颜欢笑地站在镜头前。
拍摄期间,一遍遍对着镜子表演,念着台词,到最后,往往分不清自己是谁。
录综艺的时候,说话要琢磨,一不留神就会被黑粉逮着机会喷。
跟他同年出道的人们都火了,有名气了,新演员见到他们都要叫声“老师”,他还在一个人苦苦挣扎。
娱乐圈里好看的人太多,努力的人太多,竞争也太残酷。
火不火,有时候要看运气。
他的运气,在于遇到了管经纪人,由他一手带着,好过自己蒙头乱撞。
他回到家。
偌大的别墅,黑的,冷的。
下午在这里的人都走光了,徒留他一人。
他把灯打开,更加照的整个屋子空空荡荡。
简单洗漱,他接自来水抹了一把脸,对着镜子那个略显疲态脸色苍白的青年说。
“靳时晔,你要好好活。”
他用右手横过胸膛,按在靠在自己心脏地方,说:“我一定一定一定,好好活。”
他这样说着,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流下。
夜晚,将所有负面的东西都放大。
他跪坐在地上,听着不知何处的时针“滴滴”地转动着。
只有他一个人。
没人在他身边。
他的耳边轻飘飘地传来几句话。
“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一旦遇到什么事,靳时晔,拜托你立刻马上一定要想起我。我是盛昭。”
“你会好起来的,我会陪你的,我保证。”
“是对喜欢的人的保证,你感受到了吗?”
他痛苦得不成样子,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拨打她的号码。
“盛昭,盛昭,盛昭……”
他念着她的名字,仿佛这样能获取几许温暖。
有人说话了,却是冷漠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无力地把手机放在地上。
他只是需要倾诉。
而倾诉的对象,不能是熟悉的人,不能是家人,他们会说:“这又是什么恶作剧吧?”或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毛病我还不清楚,别胡思乱想了。”
倾诉的对象,是能够完全相信和依赖的。
可是她不在这里。
内心有个声音,像魔鬼一般引导着他。
死吧,死吧。
十四年前你就该死了。
十四年前……
他骤然失力,瘫在地上。
十四年前。
有什么片段慢慢从脑海里浮现,嘲讽的眼神,闪烁的摄像头,轻蔑的语言。
他独自站着,头低垂着,承受着漫天的异样的眼神。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为什么。
那种庞大的,难以令人想象的恐惧孤独迷茫席卷了他。
啧,还多活了十四年呢。
现在,该死了。
他站立起来,对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说:“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只有你陪我了。”
他手握成拳,轻轻跟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拳头相碰。
地上的手机铃声疯狂地响起,似乎能感受到拨打电话人的急切,但靳时晔已经完全处在自己的世界,听不见看不见,他慢慢走近卧室。
嗯……活得这么累了,选一个温柔舒服的死法吧。
他拿出安眠药,倒了一大把在自己手上,随后放下安眠瓶子,右手拿起一大杯白水。
他坐在床边,左手还没举起,屁股那边就感觉有什么硌着。
他往旁边一挪,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随后眼眶慢慢湿润。
“靳时晔!靳时晔!开门!”
盛昭不停地按着门铃,后悔自己的离开,白天靳时晔表现得太过正常,绅士温柔,但一到晚上,没人的时候,那些负面情绪就会爆发出来。
过了没多久,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带着残留的绝望悲怆。
盛昭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是谁,就被一把抱在怀里。
他的头低着,埋在她的肩上。
“盛昭……” 她听见哭腔,双手不由地环住他的腰。
“别怕,”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会陪你的,一直一直,永永远远陪你的。”
她努力扬起笑脸,尽量让两个人看起来不像一对可怜鬼。 “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嗯。” 沙哑的声音。
盛昭感受到肩窝一阵湿润。
也不知过了多久,腿都麻了,肩都酸了,靳时晔也没有半分动静。
“靳时晔?” 她戳戳他。
没反应。
盛昭侧头一看不由乐了,原来是睡着了。
他的侧脸干净洁白,但是紧皱的眉头却在彰示他内心的不安。
她内心一揪,很心疼。
她拖着他,艰难地放到他卧室的床上。
拍完《幽禁》之后的那段时间,他的情绪已经堆积到极点,越发的敏感脆弱。他的心理障碍,她大概已经知道缘由。
小时候遭到可怕的对待,留下心理阴影,很幸运地没有长歪,却在娱乐圈发展中一次次地积累压力,无人倾诉无人理解,《幽禁》的拍摄是一个导火索,在囚牢里独自被困三天,演戏时入戏太深,瞬间点燃他的无助绝望。
他一次次求助心理医生,得到回复。
“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就行了。你只是累了。”
他只想有人听他倾诉,只想有人懂他,只想有人……抱抱他。
这时,睡梦中的靳时晔,不安分地翻了个身。
他的右手手腕上,赫然有一条挂着两颗小蓝珠的银色链子。
盛昭忍不住微笑:还好她留了一手。
次日,阳光照射进来。
靳时晔一贯是拉上窗帘的,此刻被阳光唤醒,让他坐起身的时候,还稍稍有点懵。
他的左手被人握着。
感受到动静,那人抬起头,杏眼眯起,给了个大大的笑:“早安。”
“早安。”
昨晚的回忆一瞬间回笼,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错愕,紧接着是后怕。
——他想要好好活。
——不管怎么样,很辛苦很辛苦也想要好好活。
他低头,眼神复杂地看向盛昭。
“谢谢你。”
谢谢你昨晚过来陪我。
盛昭突然伸手,特别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发。
靳时晔:……
总之,最后两个人很愉快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早饭。
“今天没有通告,没有工作,没有安排。”盛昭笑得狡猾,“我让你的经纪人把今天的事全推了,今天就跟我好好出去玩。”
“都听你的,不过,我恐怕没办法陪你去人多的地方。” 他很听话,略微有些歉意。
盛昭想了想,“那倒也是,我也办法变出一个好玩的地方。要不我们看电视打游戏?”
于是一个当红明星,推了一天的安排,乖乖窝在沙发上,打开买过以来就没动过的液晶电视,专心致志地看起了—— ——《小猪佩奇》。
期间,盛昭吩咐佣人买来一大堆零食。
她拆开一包薯片,边吃边说:“我说,你这别墅太大了,不住人可惜了,要不我搬过来?”
靳时晔侧头看她,眼睫低垂,突然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嘴角。
他的神情专注,仿佛眼里只看见她一个人。
——好、好撩。
“好啊。”他轻快地应着,“什么时候搬行李?”
“会不会太快?”
“什么?”
“你的粉丝会不会把我暴打一顿?”
“……诶,你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干瘪瘪的没营养的对话之后,盛昭果然又看见靳时晔的耳朵神奇地红起来。
“你、你放心,等我病好之后,我就把消息公布出去。”
“什么消息?”
她凑近他,故意逗他。
靳时晔看着她,眼里带着笑,他突然低头,像小鸡啄米一般,轻轻碰触了她的嘴唇。
扑通、扑通。
两个人的心跳。
盛昭坐直了身体,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过了很久很久,电视里面猪哼哼很多遍之后,盛昭戳戳靳时晔的胳膊。 “刚刚,我还没来得及感受,要不再来一遍?”
靳时晔望向她,意思不言而喻。
这事儿最后也没成。
盛昭气哼哼,以后你想也没机会啦。
两人像是平常的一对男女朋友,躲过镜头,躲过喧闹,躲过记者的咄咄逼人,在房子里,静静地,完全可以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很久没有这样了。” 靳时晔说,他眼里带着笑,唇也微微弯起。
他的睫毛低垂着,浓密乌黑,鼻梁高挺,皮肤细致,好看极了。
“靳时晔,”盛昭握握他的手,“你有什么梦想?等以后你退出娱乐圈,你想做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