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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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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夏风拂过,风中有蔷薇的芬香,仰望星河,灿烂辉煌,点缀着夜幕,有一种魅惑的异美,我站在长安西郊的半月坡度上,手执一盏描莲九绘织灯,身畔的女子月白色纱衣,身材高挑,眉眼清丽,素发垂腰,似雪癫孤凤。
“已经到这天了吗?”我轻轻地问道。
飞凤微微地点头,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是的,副楼住。”
“哎——”我感叹了一句,笑容有些苦涩,“动作如此地快,邵寒为这一天到底准备了多久阿?有还有多少,他瞒着我呢?”
我久久回味着飞凤带来的消息,整整十万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符合邵寒一贯的作风,迅速狠毒,只是这些,我在这么多年中都毫无察觉,直到今天春天才料了邵寒的真实身份,真是迟钝的可以!
许久,我才问道,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得不真实:“楼住还有什么话劳烦飞凤姑娘带给左天吗?”
飞凤理了理被晚风吹起的碎发,看着我的眼睛里少了点冰冷,嘴角微弯:“楼住只说了一句,这次随副楼住意愿,十年之约,他一个人也能做到!”
“哈哈!”想起当年,邵寒吹箫,卫朝弹琴,我与海剑在梅树下舞剑,而红衣夫人在一旁煮酒,这些个人一起定下十年之约,要这乱世也有幸福的人,要苦难远离我们的后代,这是何等的快意啊!虽然海剑英年早逝,红衣夫人远在西域,但这场豪气干云的约定,我们谁都不会忘记!我挥了挥手,笑道,“还有劳飞凤姑娘回去时告诉楼住,左天定应当年之约,就算没有约定,我一样是帮他的。”
飞凤缓缓看向我,眼里第一次有了笑容,宛如浮冰初化,细细地碎开:“副楼主和飞凤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被她勾起了兴趣,多了两步,问道:“怎么不一样了?是少了手还是脚?”
飞凤也走上前,与我比肩,半仰头,似在欣赏孤月寒星,半饷幽幽吐出一句:“都不是,副楼主比我想的,多了一颗心!”
“难不成我左天竟是没心没肺之人!”我大笑,虽与飞凤不熟悉,但我喜欢那样的女子,清冽干脆。
“不是的。”飞凤微微摆头,曲线极美的勃颈在月光的浸染下,荧荧暗光,“我曾以为,组织,最心狠的人是邵寒,最无情的,是你。现在我收回这句话,邵寒不是心狠,是心被人捏碎了,你不是无情,而是太多情了!”
“是吗?”我不由问道,“那飞凤所又是怎样的人呢?”
飞凤朝我一笑,笑容惊艳清魅,语气中多了丝温柔:“鸾栖于枝娅,凤旋于回巢,飞凤视为轻鸾入世的。鸾凤、鸾凤……早就注定了我一生的命运,我为我爱的人生生死死,九死未悔,就如副楼主会遵守一个明摆着利用的约定,我也会……也会不惜一切回护所关爱的人一样!”
“是吗?”我不知可否地笑了,然后淡淡道,“飞凤姑娘,我们走吧!”
手里执着描莲九绘织灯,幽青色的光芒,吸引了很多点点荧荧的宵行,就像飞蛾扑火,有着不顾一切的热情与执著。
飞凤清冷如冷玉的声音从身后,轻缓地传来:“飞凤还有一事要说?”
我凝回思绪,步伐微微放慢,侧脸看身畔,月白色纱衣层层叠叠,似扬非扬,那女子恍如仙人般,清丽孤高。
“密部传来的消息,泠月歌谷主似与望西楼楼主冷轩宇走的颇近,而冷轩宇最近动了望西楼的力量,全力追查一件事情。”
执灯的手,开始轻微的、不可抑制抖动,织灯来回轻摆。许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出人意料冰冷,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月歌那孩子,不是努力地做一件,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救一个素未相识风尘女子柳烟,而我不是也早知道,那个孩子的执念惊人吗?
“望西楼正在调查,去年九月十七日,白帝城韩家一夜灭门的事。”
果然是这样,就像被说出心声,心不由地疼痛。
“我知道了。”织灯依旧轻摆摇晃,我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沉稳,直直地看向白衣女子,断言道,“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处理,不需要你们动手!”
飞凤微微一愣,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让人难以捉摸她的心情,她的手捋过袖口,动作优雅无情,衣带当风,这个可以乘风归去的女子,固执地留在原地,本是个少情无爱的人,她有些高兴,有些悲伤:“泠谷主的医术是否真的会起死回生,药师谷真的是天下无双吗?飞凤很好奇……你知道吗?副楼主,轻鸾暗器独步天下,飞凤名扬江湖的不只是轻功,还有毒术……”女子的声音忽然轻柔,宛如耳语,飘缈不定,“真的很想知道,谁会……”
“你说什么?”一阵晚风吹过,带起树叶婆娑,疏疏作响,盖过了女子的话语,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飞凤却不再言语。
飞凤一现已逝,我还是不禁想知道,最后的那句话。“吱呀”门被推开,我有些茫然抬眼,淡蓝色水烟罗裙的女子,笑容温婉宁静,手里捧着莲子羹,香气四溢,她朝我晏晏而语:“公子,吃些东西吧?”
看到小林,心中总有无限温暖,接过甜羹,这方面的口味八成受了月歌那小孩的影响,挑出个莲子,胡乱嚼下,一边对提我收拾书案的女子道谢:“姐姐真是对我太好了!”
“又贫嘴了,这么大的人了,呵呵……”女子轻笑出声,我没有注意到她的笑容竟未曾到达眼底,勾起的嘴角里,有我不曾知晓的苦涩。
待小林收拾完,我放下青瓷小碗,正色道:“姐姐,再过两天,我要出去一趟,看可能时间较长,你收拾一些细软,带着小风,佩儿他们去药师谷吧!”
小林脸色黯淡,贝齿咬着下唇,问我:“会很危险?”
“或许吧!”
“小林不会离开的。”女子深吸一口气,执着地告诉我,“我在这里等小天回来,你若一天不回,我就等一天,一年不回,我就等一年。”我有些不悦地打断她:“那我若永远不会来了呢?”
“那我就一辈子等下去……”
出了长安城,黄沙官道上只有少量的商队来来回回,谁都听说了,西燕年轻的帝王向前秦开战了,十万大军,已在路途之上。
我牵着大宛名驹,每一次走在这样的路上,总有一种茫然悲戚。因为离开,所以伤感。
而边骤然响起来,马铃铛铛声,马鞭一次次狠狠地挥过,我侧首,看到一个青衣公子,眉眼硬朗,红色的披风仿佛裹着什么,那人竟然是望西楼楼主冷轩宇。
我冷冷一笑,顺手捡了可石子击在马腹,冷轩宇僵僵控制住受到刺激的马。铁青着脸,冰冷的声音:“不管你是谁,何等宵小,给我滚开,我没空与你纠缠!”
“我要杀你!”我告诉他,不能让冷轩宇查到些什么,那只有让他死了。
冷轩宇仿佛真的很急,马鞭一挥,又纵驰起来。竟然、竟然……是我为空气,完全没有把握放在眼里!
我冷灭地笑着,手中转着勾股短匕,冷锐的刀锋,阳光下刺目夺光,猛然挥手,匕首横出,去追击渐行渐远的人。
奇怪的是,望西楼搂主,依旧没有停下匆匆的步伐。但这一刀,我有自信,他、绝对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