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心向谁系君不知 ...

  •   朝阳的光彩柔柔淡淡的,微风徐来,床帐便荡了起来,轻轻摇曳,正如眼前的一双翦瞳,蕴着一汪秋水,柔软无比,情意缠绵,把人的骨头都要看得酥了。
      宁九漓的心晃荡了下,好似羞红了脸,低下头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默哥哥这么说,岂不是非要在我头上扣上一顶折损龙体的大帽子?”宁九漓嗔道。
      公子默微笑,淡淡的,如同年代久远的水墨画一般。
      “真能扣上一顶大帽子,能为阿漓遮风挡雨,岂不是甚妙?”他如此道。
      提起雨,宁九漓便想到了那场让她难以忘怀的雨。无论是雨中的事,还是雨中的话或者是雨中的人。
      但她问得却是雨后,那天的事儿搁在心头,如同千万只蚂蚁在撕咬不休。
      “默哥哥,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宁九漓终于问出了心怀已久的疑问,但刚问出口,却又立刻后悔了,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暧昧。
      公子默还是笑,招牌似的笑容浮在了脸上,便再未褪下去过。他道:“阿漓一直守着等我醒来,就是为了问清此事?”
      宁九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补充道:“我当然更希望默哥哥早日好起来。”
      外头的阳光接连不断地涌入,将屋里染得暖暖的,渗透人的心田。公子默瞧着她,声音柔和:“那天在门外等了很久,始终未见到阿漓出来,为兄心里着急,只好破门而入,正好看到你静悄悄地躺在洗澡桶里,一动不动,洗澡水都已由热转温,而你却在桶里睡着了。”
      公子默一边说着,一边望着宁九漓,眼里波光流转,泛着霭霭氲氲。宁九漓对着那促狭的目光,脸上泛起了红霞,心里大窘,好似她又一次脱光了躺在水桶里一般。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来,手指不安地挪动着,后悔自己干嘛要打破沙锅问一段尴尬的事儿。
      只听闻公子默又道:“阿漓都能在澡桶里睡着,我不过是睡在了床上。”那语气平常得就跟他在说今天喝了一碗粥一样。
      呵呵……宁九漓赔笑。
      这绝对是避重就轻,但也庆幸公子默是在避重就轻。
      她面红耳赤,徒然生畏,不知也是一种福。
      “默哥哥,我先煎药去了。”宁九漓逃也似地离开了公子默的寝宫。

      她当然没有去煎药,而是回了泥水居。
      自从公子默搬回了寝宫后,跑腿的有齐斐,张罗的有胡大总管,煎药这种小事,何需她来操心。
      她一回到泥水居,便从床底下拿出了那个收拾了一半的包袱。
      她想向东而行,即便是不能在战场上帮得方燕鸿的忙,也能有和谈这条备用的路子不是,她不想在王宫里苦苦等待,却等来一具棺材。
      可是,偏偏,行难成行。即便是知道公子默的病是他自作自受,故意惹尘埃,她的心就是不争气地软了下来,把包袱搁在了一边。
      直到今天,终于看到公子默清醒着,玩笑着,便宽下心来,重新收拾起包袱。
      收拾妥当,她正准备拿起包袱往肩上一挎,却见胡大总管急匆匆地往她这边跑来,弯弯的眉儿一垂,只好把包袱塞回了原来的地方。

      胡总管跑到她的房里时,脸通红通红的,气儿喘个不休,话音也是颤颤的。
      “公主……不好了……王上他……”
      宁九漓一惊,刚刚去看时,明明已经有好转的迹象,火势已被渐渐扑灭,难道一眨眼,便又烧着了?
      “默哥哥怎么了?”宁九漓追问道。
      “公主去了就知道。”胡总管的眉宇间一派忧虑。
      她踟蹰着跟着胡总管回到了永寿宫。

      重病未愈的人本应该好好休息的,但公子默非但没有躺在床上歇息,还把自己挪到了桌前,批阅起奏章来。
      即便是宁九漓跨入了殿内,头也未抬一下,神情万分专注。
      宁九漓走到了御案前,公子默却浑然未觉,盯的仍然是折子,而不是她。
      “默哥哥。”宁九漓轻轻地唤道。公子默未理。
      “默哥哥。”宁九漓加重了音量。公子默仍然未理。
      他拿起奏章,不时地用朱笔勾勾画画,一本接着一本,仿佛没个尽头。因为那一叠奏章,堆积得实在太高,从另一边看,都能遮住了公子默的脑袋。
      奏章有一叠,朱笔却只有一支,所以宁九漓毫不犹豫地抽走了公子默搁在案上的笔。
      只见公子默左手拿着奏章,右手摸索着往案上移去,但摸了半天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但他仍未抬头,从笔架上拿了一支小号的毛笔,沾了点儿朱砂,继续批阅了起来,而且那支笔,拿在了手里,便再也未曾放下过。
      原来根源是朱砂,宁九漓二话不说,手上又多了一碟朱砂。
      没了朱砂,公子默手上的毛笔勾了几画后,便失了颜色。
      但是,正当宁九漓乐滋滋地等着公子默抬头问她要朱砂时,公子默却在书案下的抽屉里一摸,手上又多了碟未拆封的新朱砂。
      宁九漓气急,索性不再欲理会,把手上的朱笔和朱砂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就准备向外走去。
      这时,公子默被桌子的声音一震,却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漾开了笑容,他柔声道:“阿漓,你来了。”脸眼角都充满了笑意,繁花若纷云,满湖春光。如果不是脸色苍白如纸,宁九漓绝不会想到这样的人尚在病中。
      他倒好,她被耗尽了耐心,他却仿佛刚刚看到她似的。

      “默哥哥,是什么事让你如此专注,连药都不吃了。”宁九漓按奈住浮躁的心绪,指着搁在案上许久的一碗药,嬉笑着问道。
      公子默失笑道:“奏章堆积那么多天了,事情自然多。”
      “那默哥哥也得把药喝了再看才是。”宁九漓关切地道,拿过放在书案上的药,这才发现药早已凉了。
      她皱起了眉,染上了隐隐的怒气:“默哥哥,你就这么糟蹋自己?”
      “我忘了。”公子默笑道,说得再清浅不过。
      “那么现在喝吧。”伸手欲拿起宁九漓手中的那碗药。
      “都凉了,还怎么喝,让人热过,再送来吧。”宁九漓身子一转,把药交给了胡大总管。
      “默哥哥,你该好好休息,折子迟点再看不成。”宁九漓劝道。她觉得她是在自作孽,明明眼前之人是自作自受,她却还要多管闲事。
      公子默摇头:“老丞相前天病了,所有的折子便全部送进了宫里,这些已经堆积了两天,再不看,我怕是要成昏君了。”
      “那么默哥哥躺在床上,我念给你听吧。”宁九漓想了想道。
      “好。”公子默笑道,山花烂漫,眼里更加温柔。

      于是,宁九漓更加自怨自艾地做起了苦力。
      难怪折子那么多,果然是事无巨细,繁琐得要命。
      比如夏淮发了洪水,大坝被冲毁,需要重新修筑;又比如临安的太守仗势欺人,放纵自己的儿子当街强抢民女,依法革职查办。
      但是,宁九漓看着看着,念折子的声音却忽然越来越小,喃喃不语。
      她由惊讶到震惊,折子在手上微微地晃动,心里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着。一国两后,平起平坐,也亏羲子翌想得出来,而且将要迎娶的王后居然是三年前跟着楚狂人私奔的兰清玉。
      当然,对外,兰清玉是一个早已下葬的死人,这回迎娶的人名义上是兰家家主刚刚寻到的女儿,兰清禾。而缘由,则是明若翡三年无所出,而羲子翌当年应承明若翡的也不过是三年而已。
      只不过,兰清玉既然走了,怎么还会回来,她到底是被逼还是自愿?
      “阿漓,阿漓……”公子默连唤了好几声,才使得宁九漓从剧烈的震惊里回过了神。
      她这才很没底气地念了一遍折子。
      “阿漓怎么看?”公子默静静地听完,并未加以评判,反是向宁九漓问道。
      “羲子翌无疑是在汐王的脸上拍了一个重重的巴掌,但汐国却没有精力和道义理会,一面汐国正在同我们开战,鞭长莫及。另一面,却是因为明若翡的无所出,给羲子翌立新后找到了借口。”宁九漓道。
      无所出——恐怕是事在人为吧,她想到了那碗曾经要端给她喝的断子散。
      公子默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他终究是为了拉拢兰家,但绝对不止那么简单。”

      “嗯。”宁九漓随便应承着,继续翻着折子,这回的折子,她看得眼睛亮了起来,朗朗有声地念了起来。
      “默哥哥,礼部上奏催促你早日立后呢。”宁九漓促狭着道。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