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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此情可待成追忆 ...

  •   汐国军中无了主帅,谈判没了对象,那么所谓和谈,还和谁去谈,莫不是是对着汐国军营里的几台大炮吗?
      想起那几个冰冷的庞然大物,宁九漓身子一阵颤抖,不过她虽然算是见识了此炮的威猛身躯,却未真正看到过其传说中惊天的火力。
      “蒋将军,这子母炮……”宁九漓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难道要说自己对大炮的威力表示怀疑。
      “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正当她犹豫之时,蒋源已不假思索地接口道,仿佛早早便准备好了答案。
      “哦。”宁九漓舒了口气,应和道,在心底尴尬一笑,蒋源回答的约莫是这大炮需要对久才能重新铸造出来。
      “那么就有劳蒋将军了,蒋将军一路幸苦,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宁九漓客气地道。
      蒋源踟蹰了一会,还待逞强,正要说话,却晃荡了一步,这才发现自己毕竟上了年纪,这具身体疲劳至极,却是需要休息了,便顺水推舟道:“属下告退。”

      送走了蒋源,日已将斜,天上地下都是一片金黄,晚霞缀在天穹上,把浮云染得橘子似的发亮,浮云之下,红枫似火,满地黄花。有道是一番雨、一番秋,几番雨后,深秋已至,初冬将临。
      宁九漓斜躺于床上,在心里默默盘算:
      公子默赶着去了云京。
      明沫熙急着被召回了云京。
      而她的娘亲,早先便已呆在了云京。
      云京,似乎成了一切事情的聚焦点。即便她不是一个非常喜欢凑热闹的人,但心里依旧免不了充满了好奇。
      无数个疑问,没有答案,而云京初露云端,娘亲的音容笑貌出现在她的眼前,仿佛拼命在向她招手,几番踌躇,此去云京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一个打滚,把自己从床上翻了下来,趁着万籁人寂,她索性收拾起了包袱。反正她的衣物不多,草草收拾一下,也甚为方便。

      翌日,晨光初绽,她留下了一纸信筏,便牵起大黑马,准备一路向东直奔云京。
      她曾无数次想象着能把方燕鸿的这匹神驹大黑占为己有,但此刻她独自骑在马上,愿望达成,却这么也开心不起来,心里头像被闷着一锅沸水,烧起无数气泡,却无处奔腾,硬是憋在心里,郁郁生痛,所谓物是人非,百转愁肠,马依旧,人已远。
      有道是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此情此景,宁九漓策马道上,除了日头的朝向不一,正好应了诗。
      “踏踏……”大黑缓缓前行,耳旁之风呼啸而过,随着那风,一人执着一剑,已拦在了她的前头。
      “公主——”齐斐尚喘着粗气,想拖住那黑马,却不料大黑恼怒,反倒抬起蹄子便向齐斐招呼过去。
      齐斐见势不妙,侧身闪过,饶是动作迅速,才免去了横伤蹄下的悲惨命运,但衣角还是被划出了一道破痕。
      人被畜生欺,齐斐恼怒,却无可奈何,剑举在空中,对那马始终是打不得骂不得。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说那只畜生也曾是方燕鸿的座下之骑,齐斐即便再气氛,也不敢把剑往下劈去,至于骂,骂一匹马,还不若对牛弹琴,纯属浪费口舌。于是,他只好往后退了几步,与那一人一马保持数寸距离,
      宁九漓看着一脸黑气笼罩,敢怒不敢言的齐斐,忍住笑意,火上浇油道:“齐将军要想不被大黑踢到,这点距离恐怕是不够的。”
      正说着,黑马好似听到一般,一声长吼,把宁九漓震得身子一动,只听叮咚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齐斐的头盔。
      原来黑马奋蹄,脚下一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起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
      电光火石,石子正中额间,齐斐摸了摸头上的盔甲,牙咬得咯咯作响,无奈之下,再一次向后退了几步。
      “你要去云京?!”齐斐似是疑问,又似肯定。
      宁九漓点头:“难道齐将军也准备一起去?”她刚说完,还未等齐斐答话,便又赶紧摇头,自我解释道,“不行不行,你要是也走了,还有谁来守护牧野?”

      齐斐经过了刚刚的教训,不敢再掉以轻心,一边防备着大黑马,一边振振有词地解释道:“我答应过王上,有保护之责。”
      “那么你有没有答应过方大哥,一定要守住牧野?”宁九漓反问道。
      她不就过这么随便一问,这一问更多的是猜测,却没想到齐斐真的沉默了,脸上的神情犹豫起来。宁九漓见机,便赶紧趁热打铁,赶紧保证道,“齐将军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齐斐立在路中央,忽而抬起头来,喃喃地道:“牧野,还有蒋源。”
      宁九漓看着齐斐,他的眼底显然没有了一开始的坚定,于是,她道:“蒋将军年事高了,身体也大不如昔,难道你忍心要他以一已之力,承担起坚守牧野的重任?更不必说,他的手上尚有其他事情待办。
      这会儿,齐斐沉默得更久,是去是留,已成了一道难题,仿佛他正走在一个十字路口。宁九漓也不再多说,稳住大黑,静等齐斐的抉择。
      果然,齐斐又道:“记住了,你不要让我失信于王上。”犹豫的神情转为落寞,不知是悼念死者,还是遥想他乡,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擦过了宁九漓的大黑马,沿着来路回去。
      宁九漓抚了抚黑马,把马上的毛理得愈加齐整,拉起缰绳,便策马狂奔,但闻马足把地面踏得丁丁作响,尘土飞扬,树木如一片片绿影向后退去,马儿越跑越快。
      而另一边,齐斐的剑往下垂着,越走越慢。
      各奔东西,终是渐隔渐远。

      云京,云上之京,最早看得见日出的地方。
      但是当宁九漓到达云京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日出,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
      尽管夕阳西下,光线渐渐淡薄,却丝毫未折损这临海之都的风采。走在云京街头,都能感到海风徐来,空气格外清爽,如同被清泉洗涤过一般。云京的建筑亦是一派海国风味,屋顶陡峻,翼角高翘,装修精致,雕刻彩绘,秀丽灵巧,在天与海之间,划出一道绮丽的锦绣画卷来。云京也是人文之都,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随处可见士子谈诗作词,语棋论道,可谓物华天宝,人文璀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宁九漓望着一片繁花似锦,不由心生差异,不是说云京发生叛变吗?为何入目所及,却是一派和谐安详,其乐融融的景象。
      难道是波涛暗涌?这涌得可也算是太暗太有水准了。
      一路奔波未得好好休息,终于到了个地面上,宁九漓未及细想,随便先找了家客栈落脚。安置了大黑,胡乱往嘴里塞了点东西,洗了趟澡,天刚入黑,便已往床头倒去。甚是疲惫之下,一沾上枕头就呼呼睡去,人事不省,邀约周公去也。

      人说茶楼八卦多,酒家万事晓。
      第二天一大早,宁九漓便到了云京最大的茶楼云逸茶坊,守茶楼待消息去也。
      此时此刻,她蓝绸青衫,白巾素发,端是那翩翩少年郎。
      茶水要了一壶又一壶,肚子里一川江水翻腾,但换得入耳的杂谈大抵不过是尚书家的千金配了丞相家的公子,大司马又新纳了第九房小妾。
      要不,便是一群才子子命风流,吟诗作赋,好不快哉。
      她自是有些失意,摸了摸被水撑得圆鼓鼓的肚子,正准备起身上茅厕,却因为一句话收住了去势,竖起了耳朵,忍着涨开来的肚子,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只听一人道:“天幕远,望断碧穹,何消指间风云?”
      他的声音不高,但因为细听之故,在一片喧闹中,准确无误地传入了宁九漓的耳里。这可不是公子默与她林中拜别时,随口所吟的话,想不到这样一句乍听是游戏之做的东西,也能异地重闻了。
      原本这一群书生诗兴正浓,争执不休,听得那人所吟的诗,忽然之间满堂寂静了下来,只闻得低低的叹息。
      “唉,可惜了当年凤幽公主绝代风华,却抵不过命运的捉弄,唤不回英年早逝,红颜落殇,碧落黄泉的下场。可惜啊可惜……”另一书生摇着扇子,感慨不休。
      众人神情低落,唯有应和、哀叹。
      宁九漓也感慨,凤幽公主说得可不正是她娘亲,只是这秋都末了,那群书生用扇子扇出风来,哪里还能金风送爽,不要凉风嗖嗖才好。真不知道,就这么随便拿把扇子拿在手里摇摇,便算是自命风流了?那可是伪君子才干的勾当。
      她正在心底里如是诽谤着,只听另一个声音传来:“远山长,最断人肠,此情狴犴可堪?”这声音低沉而魅惑,显然和前面两个声音不同。
      传说龙生九子,狴犴占第七,当今汐国的王上,正是先王第七子,而凤幽公主,当年嫁的正是汐王,汐王出兵不及,才令凤幽公主坠于山谷,此情无论真假,都唯有空忆而已,这人如是对词,可称是对上之大不敬,所以他这么一对,尽管道得是实情,却无人敢与之应和,本已是沉沉的茶楼,一下子便成了一潭死水。
      宁九漓低垂着头,只觉得那声音万分熟悉,借着茶壶的遮掩,悄悄抬眼看去,一瞥之下,她的心头猛然跳了起来。
      尽管已是三年不见,但那把描摹着黑猫的扇子和执扇的人,依旧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传说中狴犴似虎形,虎似猫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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