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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前尘(四) ...

  •   阴阳千玉收了水魅,在张恒之的陪同下回了沉眠镇,李崇恩一边追查这水魅的来处,一边操心着墨流痕的伤势,忙得焦头烂额,偏偏墨流痕这几日一直昏迷不醒。
      苗弄情的医术虽然比不了霍家那些神医,好歹也是修真界有名的巫医,她说没事,那必定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人一直不醒,李子阳兄妹二人和李崇恩担心,墨流痕这一睡,又像以前一样再也不醒。
      白素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就催着李崇文去清韵水泽。
      说来,墨流痕那日在水底把那群水魅暴打了一顿,没想到张挽澜会跳下来,只能装昏,呛了好几口水,确实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很快就清醒了。
      只是听见了苗弄情的话,心里也有些感触。
      自己对张挽澜,纯粹就是好奇而已,从未见过这种谪仙一般的人,逗弄起来应该很有趣,单纯想看一看张挽澜失了分寸的样子,却让人误会了。
      这下,可就尴尬了。
      墨流痕愁着以后该不该继续缠着张挽澜,又懒惰的不想上李崇恩的课,就躺在床上装病了两天,趁着没人的时候去膳厅偷东西吃,有人的时候就乖乖躺在床上装死。
      直到白素言和李崇文来了,墨流痕听见白素言的声音,终于舍得睁开尊眼。
      “辰儿,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素言摸着墨流痕的额头,哭诉道:“你这个糟心孩子!跑去哪里做什么!还好没事,要是又昏睡不醒,娘该怎么办?”
      墨流痕最听不得女人哭,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好声好气的哄着白素言,没发现张挽澜站在门口,身边是坐着轮椅的石破天。
      一向看着温润如玉的张挽澜,平静无波澜的脸上竟然透出了一丝艳羡。
      “泷哥哥,破天哥哥。”
      白素言抹去眼泪,把两人招呼进屋。
      “这些日子,多谢你们对辰儿的照顾,辰儿脑子不灵光,做了什么胡闹事,你们千万别和他计较。”
      “娘————”墨流痕不愿意了,争辩道:“我没有惹麻烦!子辰乖着呢!”
      张挽澜和石破天同时笑出声。
      白素言在清韵水泽待了几天,李崇文和李崇恩一直调查这水魅的来源,还是无果,最后不得已,两人暂且把这事搁置在脑后。
      “你在这里老实听话,等过了四书考试,我和你娘就来接你。”李崇文摸摸墨流痕的脑袋,又对着张挽澜抱拳,“灵虚君,犬子顽劣,望多担待。”
      “李叔叔严重,子辰,很乖。”
      人群里一阵沉闷的憋笑声,石破天也感到意外,说话做事一丝不苟的张挽澜,竟然也会睁眼说瞎话了。
      李崇文哪里不知道张挽澜这是在给自己面子,不过既然各家之间没有生出嫌隙便好。
      “子辰还麻烦你们照顾着,老弟,你多费心。”
      李崇恩鼻子哼哧哼哧,当着李崇文的面吃了三颗清心丸,然后甩着袖子进了丹阳阁。
      水魅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每个人都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当中,因为再过些时日,四书考试就要来临,李崇恩出的考题,那必然不是那么简单,过不了这四书考试,就不允许进行接下来的四艺修行。
      墨流痕难得正经认真的来听课,李崇恩倍感欣慰,以为这个侄子改过自新,要重新做人了,对于墨流痕的态度也逐渐好转。
      晚上各家弟子聚在一起复习课业,墨流痕最厌烦这些古板教条的东西,坐在树下打盹,李子阳和李子月的读书声琅琅入耳,墨流痕竟然也能继续睡下去。
      考试的前一晚,墨流痕听闻了这考试的重要性,担心下一年不能和大家一起去落雪湾习乐,便抱了一摞书去主院里温习。
      书刚刚翻开一页,墨流痕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一阵头昏脑胀,赶紧把书合上,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还好动作迅速,否则一定会变成真傻子。”
      将书盖在脸上,就着习习晚风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墨流痕觉得脸上有什么潮湿粘腻的东西,伸手揩了一把,一团黏糊糊的白色物体,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立刻干呕出声。
      凤凰树上似乎有啼叫声,墨流痕仰头,一直火红的鸟儿蹲在树枝间,同那红花融为一体,若不是发出了声音,还真是注意不到。
      那鸟儿头顶三根翎羽,双眼如炬,鸟喙鲜红,身上的羽毛光滑丰满,尾巴九根尾羽,拢在一起,好似一团火焰。
      竟然是李家的镇族神兽朱雀。
      墨流痕是第一次见到四神兽,不知道这东西的脾性,只是想着这只神兽竟然随地拉屎,有失身份,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就扔了手里的书,顺着树干爬到了树上。
      朱雀发出一声警告的啼叫,墨流痕搓搓手,阴险道:“吃了那么多鸟肉,还没吃过凤凰肉呢,今晚开开荤!”
      人毕竟是人,哪怕修炼再刻苦,修为再高深,在这些生来便是神物的灵兽面前,还是有着无法超越的距离。
      墨流痕也没料到是这么个结果,被那只愤怒的大鸟追着跑了整个院子还躲不了之后,只好趴在地上求饶。
      “鸟大仙,鸟大仙饶命啊,小的知错了,有眼不识泰山,您看看,我们可是本家,别误伤啊。”墨流痕拎着自己的族服给朱雀看。
      朱雀的眼里闪过一丝蔑视,抬起爪子要踹墨流痕,墨流痕捂住脸,在心里叫道要死要死,这一次一定会毁容的,还好不是自己的脸。
      “嗖——”的破风声擦耳而过,墨流痕半睁开眼,张挽澜有如神兵天降,挡在自己面前,手里握着那把碧蓝长剑,气势强硬。
      “叮铃铃——”那颗玉骰子发出声响,朱雀听见声音,收回爪子,飞到树上,隐进繁花之间。
      “没事吧?”张挽澜收起剑,转身扶起墨流痕。
      “泷哥哥,你的眼睛没事吧,我怎么感觉白绫上好像有点红呢?”墨流痕伸手碰到了那条白绫,张挽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你别担心,还是回去检查检查有没有受伤。”
      墨流痕当然不会受伤,皮糙肉厚的人,皮实久了,身上小伤口到处都是,往往是旧伤未愈,新伤再添,墨流痕不在意,张挽澜也不能多管。
      第二天考试,墨流痕请了病假,张挽澜给做的证,李崇恩不相信墨流痕,但对张挽澜却是深信不疑,也就没多问,还在试后去慰问了墨流痕。
      屋里却是不见人影。
      “夫子,不好啦!子辰在院子里和朱雀打起来了,您,您快去看看!”
      李崇恩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主院,那两抹红色正纠缠在一起,鸟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一群弟子在一旁不敢上前,甚至有些看好戏的心态。
      “李子辰!!你在做什么?!!你不是生病了吗?”李崇恩登时面色铁青,抽出戒尺要去打墨流痕。
      “你这只臭鸟!看小爷的厉害!!”
      一阵鸟毛飞扬之后,朱雀哀鸣,随后倒地不起,墨流痕掰着朱雀的两只翅膀,炫耀的对着一众看客大笑出声。
      “我!我!李……”
      “哎哎哎,夫子!”
      “赶紧给夫子服清心丸!”
      墨流痕的四书考试挂了,而且分数令人不忍直视,李崇文接到李崇恩的信之后,据说在家当场发飙,拿着戒鞭要来清韵水泽把人一路给抽回江左,好在李夫人在一旁拦着。
      分别前一日,石破天去找了墨流痕和张挽澜喝酒,结果发现张挽澜和白素问站在树下,张挽澜手里拿着一条白色丝帕,正是那日在水泽边张挽澜用来擦手的。
      “难不成张挽澜对白素问也有意,两个人在交换信物?”石破天八卦的推着轮椅躲在一旁的树干后面偷听。
      墨流痕收到了石破天的邀请,睡足了之后,去了约定的地方找人,没想到竟然撞到了张挽澜和自家小姨娘的“奸!情”,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石破天竟然躲在一边鬼鬼祟祟。
      小姨娘果然是喜欢张挽澜,也是,这种翩翩公子,哪个姑娘不喜欢呢,倒是自己这种,疯癫痴傻,不学无术,三年之后,这李子辰怕是真的要打光棍一辈子了。
      “破天哥哥。”墨流痕笑着唤了一句,蹲在石破天身边一起偷看。
      “子辰?快过来,看看你泷哥哥是怎么撩小姑娘的。”石破天异常兴奋的指着两人,眼里满是揶揄之色。
      “灵虚君,这是何意?”白素言接过帕子,似是不解。
      “已经清洗过了,原物奉还。”
      “你那日借了这手帕,我以为是需要随身带着,原来……”白素问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确实是自己用了,只不过有借有还,你若是嫌弃,下次去蓝海之滨,我送你一条新的。”
      石破天扶额,墨流痕捂眼,两人同时在心里道:完蛋!张挽澜要完!白素问该哭了。
      照着张挽澜这脑子,等他主动去追求哪家姑娘,估计张清尘的儿子都可以娶媳妇了,脑袋那么灵光的一个人,对于这风月之事竟然一窍不通。
      “那晚我就在子辰院外,我本打算去看看子辰,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你,你借了我的帕子,是想给子辰擦泪的吧?”
      怎么又谈到我了?墨流痕瞅着石破天,石破天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那晚,窗外的那个黑影,是张挽澜?他给自己送手帕了?
      “素问,多谢。”
      张挽澜非常非常有礼貌的道了谢之后,离开了院子,留下白素问一个人满脸委屈,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
      人人皆知白家家主白素问不苟言笑,心如磐石,不受他人影响,素有“雪娘子”的称呼,竟不知,这样一个坚强凌厉的女子,也会露出这副表情。
      在情爱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而无用。
      石破天和墨流痕看了一出大戏,过了把瘾。
      清韵水泽附近有一家远近闻名的小酒馆,唤作“有去无回”,店里的扶春酥是清韵水泽这一片有名的好酒,墨流痕在幽兰坞时就陪着鬼帝整日饮酒,饮的正是云中真人亲手酿的扶春酥。
      三人坐在酒馆前的小桌上,店家上了两坛扶春酥,一盘冷牛肉,墨流痕打开酒塞,也不问两人喝不喝酒,给每个人都满上。
      “子辰不会说什么客套话,但是阿娘说了,出门在外,要多交朋友,受人照拂,要知道感恩,子辰这些日子闯了不少祸,给你们也惹了许多麻烦,这一杯,希望破天哥哥和泷哥哥既往不咎。”墨流痕一口饮尽杯中酒,“啪”的将酒杯敲在桌上。
      石破天和张挽澜举杯,皆是一口饮尽。
      “如今我也有一个弟弟了,大哥以后可不会再说了我像个小孩子。”石破天又端起一杯酒,对着墨流痕道:“子辰你这是难得糊涂,活的让我们这些人羡慕,你俩要是不嫌弃,今日就在这里结为兄弟如何?”
      张挽澜沉默半晌,端起酒杯自言自语道:“家里有了三个弟弟,如今又多了一个,以后聚在一起,怕是桌子要坐不下了。”
      墨流痕喜出望外,没想到石破天会有这种提议,当即欣然接受,三个人就在这小酒馆拜了把子,喝了个昏天暗地。
      送李子辰回去的时候,张挽澜和石破天深深觉得,以后打死也不能让李子辰沾酒,半坛子的酒量还贪杯,喝醉了酒品极差,到处找人要抱抱讨亲亲。
      临分别的那天,墨流痕推着石破天的轮椅和张挽澜站在一起,三个人也不知道在聊什么,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白素问冷着脸站在一边,眼里是看不清的情绪。
      “臭小子!你过来!”李崇恩今日心情似乎特别好,招了墨流痕过来,把一张玉牌交给墨流痕。
      墨流痕受宠若惊,没想到李崇恩竟然会把这通行令给自己。
      这玉牌,是四艺修行通过的一个凭证,只有在一方之角拿到了玉牌,来年的四艺修行之地的老师才会接受这个学生,墨流痕本来考试没及格,以为自己去不了接下来的落雪湾,没想到,李崇恩竟然善心大发了。
      “谢谢叔父。”墨流痕一把抱住李崇恩,娇嗔一句:“子辰最喜欢叔父了。”
      李崇恩一把推开黏在身上的李子辰,哼哼出声。
      “回家之后好好听你爹爹的话,我下次回去,你要还是这般皮实,我就让你尝尝戒尺!”
      墨流痕惯性的把手背到后面,恬着脸笑起来。
      “子辰,挽澜,就此别过。”石破天由苗弄情推着,和两人告别之后,坐上了石家的马车。
      几对人马在清韵水泽互相告别之后,各自回往各自的家族。
      来年,又要相聚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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