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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亲不如权 ...

  •   冷琰杖杀凌伯的事儿果然没有出了冷琰和亦瑶的意料,几乎是在第二天,就传到了中书令的府上。
      “啪”!
      竺老中书令把手里的茶盏用力摔在地上,气的面色通红,连连喘着粗气,“简直不知所畏!”
      “这是完全没把竺家放在眼里呀!”竺老中书令的嫡妻坐在一旁绷着脸,眉头紧蹙,“太不像话!虽然是被铭王抱去养了,但怎么说也是流着竺家血的孩子,现在可倒好,吃里扒外!”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安侯爷是竺家的孩子,铭王就不是了?”竺老中书令的二夫人坐在一旁要笑不笑的看着嫡妻,“铭王是逸贵妃与陛下所生,身份比我们安侯爷尊贵了不知多少。要我说,铭王如今能这般看护安侯爷,可称得上是我们竺家子嗣为人兄长的典范。”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嫡妻面色一僵,有些讪讪,却还是声色俱厉斥责道,“我几时说过铭王不是竺家子嗣,我只是……”
      “你闭嘴!”竺老中书令用力一拍桌子,恨恨瞪着自己的嫡妻。

      “不过一个下人,父亲何至如此大动肝火。”竺澄招呼下人过来重新给竺老中书令换茶,面色平静,眼角甚至带了一丝笑意,“既然父亲当初把人送给了铭王府,那就是铭王府的下人,自然铭王与安侯爷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阿澄你这话说的不对。”二夫人状似埋怨的睨了眼自己儿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安侯爷处置那人手段这么狠戾,这不就是不给你父亲脸面。”
      “那有几人知道那人是父亲赠的?”竺澄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怒火中烧的竺老中书令,“想是没人知道吧?”
      “一个下人难道还值得你父亲四处炫耀?”刚被竺老中书令吼了的嫡妻一脸不高兴,冷硬回应。
      “没人知道才是最好。”竺澄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面色阴沉的嫡妻,又看了眼自己表情正经却眼角带笑的母亲,扯了扯嘴角,“若是没有眼下这出离心叛主、护宅不利的罪名,外人不仅会称赞父亲关心自家外孙,给铭王府送去个得力下属。还会指责安侯爷不识好歹不容人。可现在,那个下人处置的罪名一传出来,外人要是知道这人是父亲送去的,会说什么?”
      随着竺澄的话音消失,竺老中书令的面色更加阴沉,嫡妻也面上一愣,显然两人都没想到这一层,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即便是知道了又怎样?!你父亲送人是好心,那下人办事不力自己有问题,难道也要赖在你父亲头上不成?”
      看父亲嫡妻还在妄自强撑,竺澄笑着摇了摇头不欲再多言。
      把竺澄的表情看在眼里,这回不用竺老中书令指责嫡妻也知道自己又说了蠢话,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煞是难看。
      这种此地无银的话要是从中书令府传出去,外人也只会更加笑话中书令不仅看人眼光不行,肚量承担也不行。但若是出了事又不说些什么,且不说外界言论会给中书令造成多严重的影响,单说当今圣上心里也要有一番计较。你一个中书令往铭王府送了个离心叛主的管事到底是何居心,今日往铭王府里送人,下次是不是就要往宫里送了。
      这样的罪名,他们竺家如何能担?

      “行啦,我们都已知晓此事利害所在,阿澄你就别再吓唬你大娘了。”二夫人欣赏够了嫡妻的表情才温声指责竺澄,“莫看安侯爷年纪轻轻,倒是个明白的,想来是随了你二姐自小的机灵。但不管那个下人多不知好歹,你父亲给铭王府送人终归是好意,你也知道你父亲脾气,安侯爷此举也甚失妥当,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父亲,孩儿有些话,你莫嫌不中听。”竺澄听了自己母亲的话喝了口茶,扭头去看被气的不轻的竺老中书令,言辞淡淡,“经此一事父亲想必也看明白了,铭王做事尚且念及几分逸贵妃颜面,但自幼养在铭王身边的安侯爷可不管这些,触了他霉头处置起来亲疏不论,哪怕他现下才五岁,手段也比铭王狠辣的多。”
      说着竺澄眯了眯眼,又想起这些年执勤偶尔瞥见的姜羽皓对冷琰的爱护及态度,一道精光自眼中闪过。
      垂下眼帘,竺澄把玩自己的手指,语调平缓又沉静,“倘若父亲想做个纯臣,那孩儿这些话你自当大风刮过,随意听听。若父亲不是想做个纯臣……孩儿奉劝父亲还是对安侯爷上心些,不论他是养在永王府还是铭王府,都是父亲外孙。”
      没有理会屋里其他人听到自己的话会有什么反应,竺澄似也不关心,头也没抬,继续缓声道:“这些年孩儿当真不知父亲心思。自安侯爷被抱回宫中,明眼人都知晓铭王对其的看重爱护,就连太子当初想拉拢铭王都要对安侯爷示番好,韬王这些年更是捡着好的、稀罕物件儿送到安侯爷面前。父亲却三番两次触铭王霉头,不给安侯爷脸面。这些年咱们给安侯爷送的礼,哪次进了铭王的院子。屡次三番被尽数退回,失得无非也是父亲脸面,铭王却是半分影响也没有的。”
      “你也说了,不论铭王还是安侯爷,你父亲都是他们外公。”许是觉得竺澄的话太过不客气,嫡妻冷言冷语反驳,“哪里有小辈挑拣长辈送礼的过错,他们还有理了不成?”
      “父亲,此间道理应当不用孩儿论述了吧?”竺澄好笑的看了眼嫡妻,又似笑非笑看了眼竺老中书令,“一个是盛宠不减的大熙亲王,一个是刚出生就被封爵的侯爷,父亲位高权重也不过是中书令。”
      “放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眼里可还有你父亲?竺家能有今天这个地位,还不都是仰仗你父亲和逸贵妃!”嫡妻高声呵斥,狠厉的瞪着竺澄,声音因极度愤怒有些尖锐,“若不是仰仗逸贵妃这些年得陛下恩宠,铭王与那安侯爷能有今日这般尊贵?!”
      “呵!既然大娘这么想,那孩儿便不再多言。”竺澄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说的慢条斯理,“如此我也明了,为何我堂堂中书令府每每给铭王、安侯爷送去的东西都这般上不了台面,品质、数量尽显小家子气。难怪铭王从不与我竺家亲近,安侯爷也从未将竺家看在眼里。说到底,不过是个连外人都比不上的亲戚罢了。”
      “你……!”
      “父亲,孩儿尚且有事,便先退下了。”打断了嫡妻尚未出口的指责,竺澄笑眯眯起身对竺老中书令行了个礼抬腿便往外走。
      “你这孩子!”二夫人不轻不重的白了眼走到门口的竺澄,扭头去看竺老中书令,“阿澄也是心忧你,安侯爷姑且不提,得罪铭王可当真不是上策。你与姐姐想必心中也有计较,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多言了,先回去歇了。”
      说完竟也不看竺老中书令的反应起身对着两人微微一福身径自走出门去。

      “你看看他们一个两个,哪里还将我这个正妻放在眼里!”嫡妻阴沉着脸瞪着二夫人款款离去的背影,似要将人瞪出个窟窿,“还有竺澄说的叫什么话?!他还把你这个父亲看在眼里吗?!我哪里说错了?要是没有我们萱儿这些年在宫中左右逢源,受了委屈也不声不响,挖空心思侍奉陛下,哪里有他们这些人今日的地位?那安侯爷是永王之子又如何?生来也没得永王正眼相待过,还险些被前王妃毒害,她那个闺女嫁到永王府也不知道讨永王欢心,最后不还是我们萱儿让铭王把人抱回来照看,才有安侯爷今日史无前例的封爵恩宠!她在你面前跟我得意什么?!就是比我多生了个儿子,她儿子今日也不是靠你和我们萱儿才得了今日的官位!”
      “你给我闭嘴!”竺老中书令高声呵斥,用力砸向手边的矮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里有半分正妻的气度!老早就说过你,看人看事眼界什么时候能放宽些?他们比你看得明白多了!”
      “我哪里说错了?”被竺老中书令吼了之后嫡妻的声调也降了下来,面色却仍旧不愉,低声碎碎念,“左右那铭王……”
      “啪”的一声脆响,竺老中书令再次将手边的茶盏摔到地上。嫡妻这才缩了缩脖子,抬头见了竺老中书令风雨欲来的面色,再不吭声了。
      “你给我把你那些心思都歇了!成天挂在嘴边是嫌命长吗?”竺老中书令狠厉斥责,又径自平复了些心情才淡漠出声,“明日你递牌子进宫去见逸贵妃,跟她说说安侯爷管教之事,那下人之事只字不要提,明白了吗?”
      “知道了。”嫡妻讪讪应下,眼中尽是不满,说完也没再多待,起身忿忿走了。

      竺老中书令看着嫡妻离去的背影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心里却是一个激灵接一个,竺澄的话和二夫人最后走前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在嫡妻的短视和怂恿下,自己干了不少错事。
      当然这里面也不能全怪嫡妻,也有他自己对其的纵容和默许。
      说到底还是错估了形式,这些年竺家能有如今在朝堂上的权势很大一部分是沾了逸贵妃得宠之利。可他也不能就此仗着自己是逸贵妃父亲王的外公就如此驳铭王的面子,说到底,铭王依旧是主他依旧是臣。
      竺澄的话竺老中书令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并起了一身冷汗。这些年净在嫡妻的言语影响下嫌铭王与竺家不亲,未得到小辈对长辈的尊重。却也忘了铭王若是一个不满意就此发作,找竺家的麻烦,他权利再大也不能尽数保了竺家上下。
      也确实依了竺澄之言,铭王做事到底顾忌几分逸贵妃颜面,未曾对竺家发作。可自幼养在铭王身边,未得到半分竺家好处、仰仗的安侯爷可不一样,在他眼里恐怕最亲最近的就是铭王,其他人都未放在眼中,真发作起来可是不管不顾。
      要是真如一开始那般未得永王青睐也就罢了,一个孩子发作一通下来他也觉得不痛不痒。但如今永王又是给他置办宅子又是给人,显然安侯爷是得了永王青眼,此时若再让安侯爷受了委屈,面对的可就不是他一个五岁孩子了。
      竺兰芝径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熙唯一的军权王爷,当今圣上从不曾有半分疑虑的军权王爷,他一个中书令可没那个胆子能与其硬碰硬。
      长长舒了口气,又紧紧蹙起眉头,竺兰芝冷静下来想想,凌伯这件事当真办的小家子气且愚蠢。又借此想到嫡妻,竺兰芝暗暗决定以后少让她掺和这些事,不仅上不了台面还容易坏事。
      竺兰芝又想到方才二夫人的言论,眼神闪了闪,吩咐下人,“晚膳摆在二夫人处。”
      “是。”

      “今日这番话说的漂亮,想来你父亲也是听进去了的。”中书令府邸后宅侧院里,二夫人坐在石桌旁笑眯眯看着竺澄,眼里尽是自豪与得意,“我儿今日给为娘好好地出了一番气。素日里净看她趾高气昂,谁也瞧不上的嘚瑟劲儿,今日这哑巴亏定叫她元气大伤。”
      “原先一直以为父亲此般作为定是有番自己计较,没成想一直是我想多了。”竺澄笑着摇摇头,一丝厉色自眼中闪过,“枉我先前还配合父亲,若不是母亲提点,如今我在铭王面前定也落得满身不是。虽然现下也没好多少。”
      “那也不怕,近些年你未再触铭王霉头,他也不会与你难看。”二夫人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且不论你父亲与你大娘究竟有何盘算,眼下也只能仰仗逸贵妃和你父亲在朝中的权势了。我们则不然。”
      “母亲所言极是。”竺澄认同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是一笑,“照我看,今日之后竺家就要嫡母失势,二夫人受宠了。”
      “那也是因母亲有你这个好儿子。”对竺澄的调侃二夫人笑眯眯应下,只是嗔怒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二夫人,前院传话来,主人让把晚膳摆在夫人院里。”二夫人的贴身丫鬟走到两人近处,低声传话,面上带笑。
      “那便去准备吧。”二夫人轻笑。
      “是。”
      “那儿子便退下了。”竺澄微微一笑,“得琢磨如何向安侯爷示好才是。”
      “去吧。”

      翌日一早,竺兰芝嫡妻便递了牌子去见逸贵妃。一面忿忿不满的指责了冷琰让人发指的对竺家不尊重的行为,又声泪俱下的复述了竺兰芝对自己的斥责。
      “你说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你,你父亲能有今日的地位?你没看他吼我的那个脸色,好像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一样。”嫡妻一脸不甘,手里拿着帕子擦眼角因见着闺女委屈流出的泪水,“竺澄和那女人不过说了那么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你父亲晚膳就跑那女人那儿吃去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一边哭一边叫屈的母亲,逸贵妃不动声色的长叹,温声劝慰,“其实这次竺澄说的是对的。母亲,这些年来,你与父亲对皓儿确实过分了些。再怎样,皓儿如今也是我的孩子,母亲与父亲这些年对他也太苛责了些。也莫怨皓儿与你们不亲近。”
      “我这不还是为了……”
      “母亲。”逸贵妃温声打断嫡妻的话,安抚性拍拍自家母亲的手,“皓儿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年也才没把咱们竺家这些事放在心上。但今日既然母亲提及,女儿心里还是希望莫要让皓儿跟竺家离了心。”
      “母亲听你的。”听着逸贵妃柔和温缓的语调,嫡妻情绪也跟着平稳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面色坚定,“母亲就你一个女儿,这辈子你父亲是指不上了。那女人仗着比我多生了个儿子平日里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但再折腾她也是个二夫人,她儿子也是个庶出。万事不还是要看我脸色,借你之势。”
      “母亲。”逸贵妃面露无奈,继续劝慰,“你若是看不上竺澄,那便再想法与父亲生个儿子。不然……你再不喜竺澄,日后他也是要继承竺家的。为了日后,你也万不能与他闹得太僵。我纵然想帮你,说到底也是个后宫之妃,对家里之事岂能干涉过多?”
      嫡妻听了逸贵妃的话,脸上颜色变了几变,最后似是想明白了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知道母亲在家中受委屈了。”逸贵妃再次拍了拍嫡妻的手,笑道,“母亲日后若是心里不舒服,便常进宫看看女儿。”
      “知道你贴心。”嫡妻脸色这才见着笑。
      “此次小琰处置下人之事母亲莫要再惦记了。”逸贵妃垂了眼帘,语调平缓,“一个下人而已,办事不力受了处置也是应当。竟让来历不明之人闯进铭王府,小琰若是不就此狠狠打压教训一番,待皓儿归京这铭王府可还能安心住得?只是他这番手段过于狠戾了些,年纪轻轻这般不留余地对日后处事无益,待皓归京,我将他二人叫过来仔细叮嘱一番就是了。”
      “嗯,你心中有数母亲就不再多言了。”嫡妻看着自己善解人意的女儿满心自豪,在府中受的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又拉着逸贵妃说了会儿体己话才离开。

      “贵妃……”将嫡妻送走之后,桂枝上前给逸贵妃添了茶水,站到身后给她细细按揉起来。
      “一个两个都是不叫人省心的。”逸贵妃闭上眼蹙眉叹息,“父亲这些年是愈发过分了,瞧瞧这是做的什么事。这个下人皓儿只字未曾与我提过,想来也是以为我同意的,再这样下去,岂不与我也离了心。”
      “贵妃多虑。说到底也是在贵妃身边长大的,铭王心中自由分明,亲娘俩哪还能离了心。”桂枝温言劝慰,“这次贵妃也劝了夫人,想来日后中书令也不会再那般对待铭王与安侯爷了。”
      “但愿吧。”逸贵妃无奈长叹,“这两日勤打探着,皓儿归京述职后便叫他来见我。”
      “知道了。”

      而一直被竺家人讨论的主角之一冷琰对他们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并不关心,在让亦瑶和鲁忠国观察了两天之后,照旧雷厉风行的把往外传话、嘴碎的三个下人抓了起来,准备等姜羽皓归京后发落。
      这一天,外出赈灾的姜羽皓终于在心思各异的众人“念叨”中浩浩荡荡归了京。
      “回来了?”彼时冷琰正跟着白然学习。
      “是,队伍刚进城门,这会儿往宫门处走呢。”亦瑶站在一旁。
      “去将城中出名的大夫都请来。”冷琰勾了勾唇,继续低头看书。
      “是。”
      “安侯爷果真心疼铭王。”听了冷琰的吩咐,白然愣了下,随即笑叹。
      “皓身受重伤,不重视怎行。”冷琰笑应。

      故而姜羽皓在好不容易跟皇上交了差,又强撑着应付了逸贵妃的说教后尽全力赶回府中,打算好好歇上一歇,却在推开门后看见一屋子大夫时,脸色绿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亲不如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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