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礼物》东吴一点红

1、薛定谔的礼物

　　今天是交往一周年的纪念日。下午，槙日早早做完了手头的工作，并赶在下班前十分钟偷偷摸摸拐进了女洗手间，对着镜子补起了妆。
　　画眼线的时候，几次，她的目光向下漂移，落在了手拎包中露出一角的暗红色礼品盒上。
　　那是她为了纪念日专门准备的礼物，花费了她许多心思。在今天以前，不止一次，她抱着礼盒，在头脑中想象着男友苏泯收到礼物时惊愕的脸，暗自偷笑。可是，临到礼物将送出手，不知怎么的，槙日开始担心苏泯到底会不会喜欢它。
　　时间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飞快过去。一转眼，下班时间已到。收拾好东西，槙日灵巧闪避着同事打量的目光，逃也似的飞奔出了办公室，一路乘电梯到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虽然都知道她有一个热恋中的男朋友，但槙日周围的亲戚朋友谁也没有见过他。出于一种奇怪的独占心理，槙日把关于苏泯的一切藏得死死的，就像个将宝贝装进匣子独自傻乐的孩子。这次的约会也是，同事们只能从她额外精致的妆容里敲出些许端倪，具体是什么事，却是没人知道的。
　　停车场里没多少人。才下班没多久，停得满满的车库很快就空了大半。槙日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取出手机刚想玩一会儿，身后猝不及防伸来一双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上下分别捂住了她的眼睛和嘴巴。
　　“唔……唔唔……”
　　槙日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变/态，情不自禁地双腿踢蹬奋力挣扎起来。但随后，她从身后那人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立刻意识到，身后这个“袭击”了自己的，应该是自家男友苏泯。
　　想到这里，她停止了挣扎，身体放松向后倒在了那人怀里，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胸口。
　　“啊，这么快就猜到了，真是厉害……”
　　发现槙日不再挣扎，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宠溺的轻笑，松开了限制她声音的那只手，玩弄宠物一般揉了揉她肉乎乎的下巴。
　　“乖，闭着眼睛不许睁开，一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身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没多久，眼前的手也移开了，一条丝巾取而代之，松松蒙在了槙日的眼睛上。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槙日却不讨厌这样的小惊喜。于是她顺从地闭着眼睛，在苏泯的指引下坐进了一辆车的副驾驶。
　　车子里飘着淡淡的车载香水的气味，虽然好闻，却并不是闻惯了的茶香。椅子的触感也有点硬，不太舒适。槙日疑惑地在椅子上摸来摸去，还没探索出个所以然来，不老实的双手就被苏泯制住，摁在了膝头。
　　“别乱动，车马上要开了。”
　　说着，他体贴地替槙日系好安全带，又将她不小心勾在衬衫纽扣上的发丝别好，然后才坐回位子。一阵汽车启动的声音后，车子缓缓开了起来。
　　“你是不是换车了啊？”
　　路上，因为干坐着有些无聊，槙日随口问了一句。
　　苏泯淡淡应了一声是，解释说自己的车轮胎被扎了，正在店里修，这车是租来的。
　　“哦，这样啊，就说怎么坐起来感觉怪怪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槙日双手捂住腮帮子，乖乖坐着，不再说话。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台风天永远不停歇的暴雨，汽车引擎的嗡嗡轰鸣，透过车窗缝隙飘进的潮湿空气。自己的心跳，苏泯的呼吸。苏泯的味道，苏泯的温度，苏泯的气息。
　　苏泯，苏泯，苏泯……
　　是因为双眼被蒙起来的原因吗？当视觉受到限制，其他感官突然变得尤其敏锐，曾经被忽略的所有——无论何其微小、如何细枝末节，都不受控制地纷纷杂杂涌入脑中，强而有力的征兆，彰显着身边那人无与伦比的存在感。这片难耐的沉默中，槙日只觉得脸颊的温度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攀升着，如燎原之火，很快烧遍了她全身。就连车厢里的空气似乎也沾染上了暧/昧的色彩，呼吸之间，尽是令人心跳不已的热意。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槙日不得不假装休息，将头偏向了车窗另一边。
　　幸好在整个行车过程中，苏泯都没发现她的异样，专心开着车。等车子终于停下，槙日也总算压下了脸颊滚烫的温度，咽了口口水，强作镇定地由苏泯牵着她的手，把她从车上带下来。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扑入鼻腔的是一股泥土混杂着苔藓的湿润气味。脚下是一片软软的草地，每一步踩下去，都能感觉到草叶上水珠扑簌簌落在鞋子上时的凉意。虽然好奇苏泯究竟把自己带到了哪里，但槙日并没有问出口，而是乖乖地挽着他撑伞的那条胳膊，乖巧地随着他往前走。
　　上一次像这样毫无隔阂地雨中漫步，似乎是许久以前了。槙日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嘴角不自觉轻轻扬起。
　　虽然感情很好，和其他一些情侣一样，槙日和苏泯也时不时会产生摩擦。
　　印象中的苏泯是温柔而喜笑的。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他，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从容且镇定，面对多大的困难都显得游刃有余。这样体贴而暖心的男友就像冬日的暖阳，让人不自觉就想靠近，想依赖，但有时候，槙日又会平白觉得不安，陡然产生一种没来由的危机感。
　　在她的面前，苏泯似乎一直笑着，没有其他的表情。偶尔，槙日会觉得自己读不懂他。
　　就像一个煦日下打着瞌睡的人，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周围已然漆黑一片。槙日惧怕着当自己完全习惯了苏泯的存在后，会发现这只是一场幻梦。
　　在花朵绽放到最美的那一刻之前摘下它，未曾得到的话，便无所谓失去。槙日很喜欢这句话。
　　两人间的冷战总是由她发起，最后终结于他的妥协。半个月前的那场争吵亦是如此。他烦闷的表情，皱起的眉头，失却笑容的脸，比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让她喜欢。
　　在雨中兜兜转转步行了许久，两人最终停在了一个屋檐下。
　　一阵钥匙与铁门敲击发出的沉闷响声后，大门推开，槙日被苏泯牵引着带进了室内。脚下的地面从门口坚硬的水泥地换成了柔软厚实的地毯，槙日有些无所适从。正当她在为要不要换掉沾了泥土的鞋子而纠结时，一阵花香飘过鼻尖，槙日的怀中骤然被塞入了一束鲜花。紧接着，不知苏泯按响了什么，房间某个角落响起了悠扬舒缓的乐曲声。
　　“这是……”
　　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切都如此浪漫，槙日的心脏跳得那么快，连出口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些都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你喜欢吗？”
　　苏泯的声音越靠越近，最后停在了槙日面前。伴随着几声清脆的撞击声，槙日握住花束的右手被一股力量温柔地托起，随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个手环状的东西扣在了她的手腕上，微凉，略沉。
　　槙日立刻就想到上周逛街时，她一眼看中却没舍得买的那只镯子。她的心再次开始了难以抑制的狂跳。
　　“好了，睁开眼看看吧，我给你的交往一周年礼物。”
　　像是终于舒了一口气，苏泯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解开了蒙在槙日眼前的丝巾。
　　习惯了骤然出现的强光后，映入槙日眼中的，是深红的地毯，紫色的蔷薇，乌黑的锁链……锁链的那头，深深没入水泥墙体，而它的这一头，黑沉的手铐锁住的，是自己的手腕。
　　“这……不…不对、怎么会这样……”眼前的一幕太有冲击性，呆怔了许久，槙日丢下怀中的花束与拎包，开始近乎疯狂地拉拽右腕上的手铐。
　　“日日，别这样……听着，我很对不起。”用力拉拽的手被一把抓住，压在了身后，槙日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紧紧嵌进了苏泯的怀中。像是在安抚哭闹的幼童，他轻吻着她的额头，一遍遍低声道着歉。可他的表情却始终是带着笑的，似乎知道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再怎么挣扎也是枉然。
　　“你总是反复无常，让我患得患失。很多时候，你让我那样痛苦，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我能一眼看穿那么多人的谎言，可我根本看不透你。你让我疑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害怕你会离开……所以我准备了这些。”
　　他捧着她的脸，指引她环视周围。
　　这是一个装修精美生活设施齐全却没有窗户的巨大房间。房间里所有家具边缘都包裹着厚厚的软垫，唯一的出口在房间另一端，那是锁链所无法到达的地方，即便如此，房门里面依然装着一层铁栅栏，上了一重又一重锁。一个完美的牢笼，只要进入，便插翅难飞。
　　仿佛终于认清了现实，槙日以手掩面，一下子跪坐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这样……不对，那我的礼物、我的礼物……”
　　她翻来覆去地念叨着，眼中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苏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在扶她起身时，他的余光扫到了地上的拎包，包里滑落在外的那角暗红引起了他的注意。
　　将槙日安顿好后，他捡起那只被遗忘的礼品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厚厚的黑色丝绒面料上，摆放的是一小瓶包裹在手帕中的乙/醚、一串崭新的钥匙和一根暗红的狗链。
　　“先抓住你的，明明应该是我啊。”
　　错愕地抬头时，他看到的是女人颓丧的笑。

作者有话说

　　六月份的更新……紫蔷薇花语是禁锢的幸福。另，跟纠结可行性的童鞋提一嘴，因为台风，当时城市的部分道路监控坏掉了所以事后查监控查不出哦（这是苏三教我的）
啊哈你说啥，填坑？我凭自己本事开的坑，为什么要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