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凤凰来仪》极笃

6、这个皇帝有点皮！

　　热腾腾的飘着乳白色水汽的老鸭粥端了上来，带着诱人的浓香，霍君生咽了咽口水，凑近了瞧，汝窑茶色莲花式碗里面的鸭子粥还撒上了新鲜的青白色葱花，浮着三三两两的红色枸杞，和几粒金色的生姜末，鸭子肉被炖的烂烂的，几乎入口即化，她含着老鸭粥，舒适的闭上眼睛，端上来的酒被她搁到了一旁，一碗热粥喝完，她满头大汗，鼻子也畅快了。

　　“太后娘娘，”一直伺候着霍君生的侍女阿莲放下了碗筷，凑近了霍君生的耳边，“娘娘，太皇太后那边想让你把皇上交给去给她抚养？”

　　“这是谁说的？”霍君生狐疑的撇了她一眼。

　　“太后身边的苏姑姑说的。”

　　“她为何对你说这个？”

　　“奴婢不知。”

　　“她怎么对你说的。”

　　阿莲想了想：“我在洗衣服，苏姑姑忽然走过来对我说‘听闻皇上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太后娘娘毕竟年轻，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懂得为主子们分担，这事已经惊动了太皇太后’。”

　　老鸭粥的味道还回味在霍君生嘴里，她一边回味，一边悠悠回道：“这就没了？”

　　阿莲老实的点点头，“没了。”

　　“你怕不怕她？”

　　“怕谁？”

　　“你嘴里的苏姑姑啊？”

　　“当然怕啊，我可怕她了，从我进宫的时候就怕她。”

　　霍君生“噗嗤”笑了，“傻丫头，这叫什么呢？苏姑姑只是吓唬你罢了，好歹也是被叫做莲姑姑的，你怕她做什么？对了，你还自己洗衣服？”

　　“是啊。”

　　霍君生显然有些惊讶，“别人到你这个位置，自然而然会有人替你洗衣服，。”

　　阿莲有点不好意思，“我也知道，但是我不太想让别人帮我洗衣服，不过是几件衣服，自己洗洗就算了。”

　　霍君生不自觉的想到了上辈子，她被赶到了泰陵，吃穿用度还是有人伺候着的，所以还是没有机会自己洗衣服，最让她难以忍受导致自杀的原因只是因为孤独，无人同她讲话，聊以慰藉的只有几本翻来覆去反复看的经书，她不是虔诚的信徒，前世不是，今生依旧不是，她不信自杀是大罪，死后下地狱，漫无边际的孤独已经将她的心灵吞噬的一干二净，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要她做一具行尸走肉，霍君生宁可鼓起勇气上吊自杀，现在想来，若是当时她每日被闲杂小事缠身，忙得没有心思想要自杀，或许她也不会选择那样极端的一条路。

　　霍君生一想到曾经的孤独，便竭力想要使自己包围在热闹之中，她希望人山人海能够淹没她，喜欢黑夜无数璀璨的灯火照耀她白净的面孔，她更希望自己能在嘈杂的闹市中奔跑，想到这，她微微一笑，她非出去不可，可惜不是现在。

　　霍君生看向门外，勾起薄薄的嘴唇，“阿莲，你把皇上抱过来，我想他了。”

　　“娘娘，皇上刚睡着，抱他过来恐怕会把他惊醒，不如我们直接去看皇上吧。”

　　“也行。”

　　霍君生白而圆的脸孔带着明媚的如同春晓之花的璀璨笑容，她走在宫殿的走廊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随从，走廊两边的屋檐下挂着一只只颜色鲜亮的鸟，各种鸟儿都有，画眉、黄莺、鹦鹉，还有几只孔雀，或开屏，“莎啦啦”的抖动着尾羽，同时露出千万只眼睛，一只嫩黄色鹦鹉关在笼子里，提着一只脚，歪着个脑袋，嘴里喊着“娘娘吉祥”。

　　霍君生停下脚步逗弄了一番，她喜欢这只鸟，因此它的笼子也是最为华贵的，其余的鸟雀只是用普普通通的竹木扎成，自有它的，是金光闪闪的装饰着宝石的上下两层的金笼子，中间加了一根光滑的金横杆。

　　鹦鹉光滑的羽毛折射着如同丝绸一般的光泽，霍君生看着这些羽毛，心绪飞出十万八千里，她年幼之际，做出过把家中所有鸟雀都放飞的事情，她当时自以为是给予这些鸟儿自由，然而父亲对她说这是在残害生灵，鸟儿被人饲养的足够久，早已忘记如何在天空飞，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从天空坠落，像一条抛物线，直直的砸向地面，或者苟延残喘个几日，又或者被猎重新捕获拿向市场贩卖，她当时年幼，尚未理解父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现在她懂了，她就是这些鸟，内心渴望自由的同时，却没有生存能力，在泰陵，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要逃走，然而，现实清楚的告诉她，就算没有那个把守着的哑巴士兵，她也不会逃，逃，是死，她活了这么多年，唯一学会的就是如何在后宫战战兢兢的生存。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逗鸟的心思没有了，起身接着走向偏殿，小皇帝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摇篮里酣睡，霍君生一见着小皇帝，她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小皇帝的模样，在她眼里是好的，不但是好的，应该是极好的，过了几月，他已经由一只小老鼠一般大长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胖小子了，这很好，她很高兴，胖小子穿着金色团龙图样的衣服，裹着红色石榴花小棉被，大红大金这样俗气的颜色恰好适合现在的胖小子，浓艳的颜色衬的胖小子皮肤白嫩嫩。

　　她伸手逗弄着胖小子的肉乎乎的脸颊，李承悦尚未长牙，脸上肉乎乎的两团，他安详的闭着的双目，现在就能看见的细细的睫毛，霍君生露出一个慈母般的笑，她轻轻的将温暖的额角抵在李承悦额头上，微微的磨蹭了几下。

　　午后窗外白云如同棉絮一般聚集在一起，厚实软绵的中央透出蛋黄般柔和的质感，天穹蓝的过分，鸟雀略过眼前，发出“啾啾”婉转鸣叫变不见了踪迹，霍君生觉得窗外的世界都镀上了一层金子，只有凉飕飕的偏殿还是这样阴暗不堪，她忽然很厌恶这里，包括她手上的李承悦也一块厌恶了。

　　待她正要放下之际，李承悦睡眼朦胧悠悠转醒，他虽是个年幼的婴孩，可也有属于自己的审美，他喜欢这个漂亮的母亲，喜欢到黑亮的如同西域葡萄般大的眼眸弯成了两道月牙，大抵是靠的太近的关系，小小的肉肉的掌心抓住霍君生的头发，竟然一下子拔出了霍君生头上的蝴蝶恋花流苏银发簪，听着流苏叮叮当当的声响在耳边缠绕，小孩更加快乐了，粉嘟嘟的嘴唇发出“咯咯”的欢笑。

　　特意弄得蓬松柔软的发髻因为李承悦的捣蛋而显得略微凌乱，霍君生不急着收拾她的头发，女为悦己者容，她没有可以愉悦之人，自然不如以往那样着急。

　　婴孩的笑将室内的阴霾一扫而观，阳光洒进偏殿的窗格内，透过薄薄的一层纱窗，投下斑驳的金色是色块，霍君生的内心重新被母爱所填充，她柔柔的凝视着小小的胖胖的李承悦，戴着指套的指甲尖温温的扫过李承悦茸茸的胎发，不痛反而还有点酥酥麻麻的瘙痒，他笑的更加欢快了，握着银发簪的手心松开，发簪掉在冰冷坚硬的瓷砖上发出微微的铃声。

　　不用霍君生吩咐，身边早有侍女捡起发簪交与阿莲，阿莲收在衣袖内“阿莲，你说这个孩子好不好看。”

　　阿莲想也没想：“当然好看，皇上长大以后必定是貌比潘安的美男子。”

　　霍君生听了这话反倒是“噗嗤”一声笑了，“你说说，皇上哪里好看？”

　　阿莲凑近瞧，仔细端详了一番：“鼻子现在倒是看不出什么，可是先皇的鼻子又高又挺，眉毛也看不出什么，太淡了，我希望他有先皇那样的非常英俊的剑眉，他的眼睛像您，皇上的眼睛这样的大，这样的黑，无论是姑娘还是公子有这样的眼睛绝不会难看，还有嘴巴……”

　　霍君生轻轻的笑了，她再次将额角贴近李承悦的额头，“傻丫头，你别说了，都是些哄我的话，皇上怎么会像我呢，他啊，像那个疯女人……”

　　皇帝的生母是这个宫中禁止谈论的秘史，阿莲立刻阻止霍君生接着往下谈论：“太后娘娘……”

　　“罢了。”

　　那个疯掉的女人，就像一块漂亮却不值钱的石头，落入水中只能泛起涟漪，却掀不起波浪，尽管无人会因为这么一块破石头就在水底大费周章的打捞，然而，她毕竟是皇帝的生母，他们害怕幼小的皇帝长大后得知这段吃人的秘闻而做出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霍君生将李承悦放回摇篮，李承悦因为没有母亲的怀抱而急的放声大哭，哭声终于惊醒了趴在窗口睡死的奶娘，奶娘伸了个懒腰温吞的走进偏殿正想要喂李承悦吃奶，却未曾料到霍君生站在摇篮边上望着放声大哭的李承悦。

　　她呆呆愣住，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