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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个太后有点懒! ...

  •   天承元年,大庆

      花红柳绿四月天,庆都城阴雨绵绵,这雨从三月一直下到现在,因为空气的潮湿而冰冷,城墙脚下生出大片滑腻青苔,整座城市仿佛浸泡在这无止无休的雨中,伴随着一连数日的细雨,满城的桃花开了,庆都的桃花名艳天下,红的,粉的,白的,娇艳的颜色仿佛被晕染渲开,春色如潮水一般,人们都被掩盖在来势汹汹的花海之中,就连略显苍白的面孔因为花朵的娇美而添了份喜色。

      霍君生的这一生,仿佛是跟庆都这绵绵细雨与无穷无尽的桃花联系在一起,包括她的出生,十三岁嫁入皇家,十五岁被封为皇后,乃至三年后她的丈夫去世,都是在这个季节,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桃花和雨水。

      庆都灿烂绽放的桃花和绵绵阴雨见证了霍君生这一生的荣耀和颓废,如今又到了这个时节……

      霍君生的母亲曾经告诉她生来就是要当皇后的,在她七岁那年,曾请了程乾寺的大师帮霍君生看相,大师说她贵不可言,又说她命途多舛,照现在看来霍君生的前半辈子的确是贵不可言,十五岁便是皇太后,命途多舛也是真的,先帝早逝,她小小年纪便要守寡,当今圣上不是霍君生的亲儿子,可这有什么关系呢,这个孩子一生也挣脱不出她的手心,从他出生那天开始,霍君生的姑妈,也就是太皇太后把他从一个小小的嫔妃手中夺去,然后塞进她的怀里,在此之前,她装了整整十个月的孕妇,如今在外人面前,霍君生就是他的生母,这点无可置疑,此刻这个牙牙学语的黄口小儿正揪着她的发梢。

      可怜他小小年纪便失去生母,那个女人,被夺走了孩子便疯了,也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身后没有娘家人倚靠盘点,一些都是凭自己的努力使劲往上爬,也是好命,不过一夜恩宠便怀了龙种,她精心呵护的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她还指望肚里的孩子他过着衣食无忧的后半辈子,如今美梦破碎,要她如何不伤心落泪以至于发疯。

      这个疯女人,每天都在宫里乱跑,满嘴喊着孩子孩子,宫人怕她疯疯癫癫的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平日里只是将她锁起来,嘴里塞着发馊的臭抹布,久而久之她便安静下来了,宫人也就不把她当回事,可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失脚落水,那是三更半夜,自然无人知道一个发疯的妃嫔的去处,也无人知道她在冰冷的水中使劲挣扎,清晨时分,她被宫女发现,漂浮在暗绿色的池水中,双目阖闭,漆黑的长发和宽大的衣袖如同水藻一般散开,精致的脸庞没有一丝脂粉痕迹,她就像个毛骨悚然的瓷娃娃,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一般。

      因为过于惊骇,霍君生下令宫里不许有人再谈论此事,此事就此翻过,成了宫里一段秘史。

      霍君生对这个孩子来说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可大抵是她幼年时候也没有受到过爹娘的疼爱,对于这个粉嫩嫩的生物总是忍不住分些疼爱给他,就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对他永远是和颜悦色,哪怕他哭闹了整整一个时辰,霍君生也只是皱皱眉头,绝不大声呵斥他,作为慈母,她自认为是合格的。

      “哗啦”一声,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人被团团包围,可没人敢阻拦他的去路,霍君生怀着中的小皇帝收到了惊吓,好不容易才哄得他不再哭泣,可如今这么一吓,豆大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流,霍君生把他递给一旁的奶妈,让她哄孩子睡觉去吧。

      外面阴雨绵绵,平整的地上挤满了雨水,覆盖着整座大庆的桃花如今凋落,浸泡在雨水中,也无人打理,不但如此,还被人反反复复的践踏。

      霍君生眯起眼睛,“平阳王,你这是干什么?擅闯太后寝宫可是死罪。”

      李重亭做了个揖,大声喊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霍君生冷笑一声,“你眼里也有我这个太后?”

      话音刚落,一声更为洪亮的声音响起,“请太后去为先帝守陵。”

      霍君生笑出了声,“是谁的意思?”

      李重亭拿出了一份太后懿旨,也不看霍成君,只是面视前方,“太皇太后懿旨在此。”

      霍君生拿过懿旨,“笑话,哀家去为先帝守陵,敢问你李重亭又要干什么呢?”

      李重亭再次做了个揖,声音稍稍低沉一些,“微臣做好我的闲散王爷。”

      霍君生将懿旨丢在地上,“如果哀家说不去呢?”

      李重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捡起懿旨,“那么只能冒犯太后您了。”

      “哼,”霍君生瞥了李重亭一眼,姣好的嘴唇露出一个渗人的笑意,“哀家尊贵无比,你这小人也配冒犯我,你跟太皇太后说,她思念先帝让她自己去守陵,至于我……”

      她耳边似乎滑过了尚在襁褓之中的皇帝的哭闹声,霍君生的声音娇柔妩媚,带着清酒一般的冷冽,“我自当尽心辅佐皇上,将他养育成人,这可是先皇对哀家的托付,哀家自当尽心竭力完成先帝嘱托,不然你让哀家百年以后,有何颜面面对先帝,面对列祖列宗。”说道先皇二字,她着重强调了一番。

      狂风暴雨将近,霍君生紧紧的握着拳头,室内气氛紧张的几乎让人窒息,她年轻还尚未退却稚嫩的脸庞严肃而不胆怯,头发松松的挽着发髻,上面插着一根双头凤珠钗,以彰显先帝的恩宠,霍君生的面颊是甜美的蔷薇色,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直直的瞪着李重亭和身后的士兵,涂抹着胭脂的嘴唇滑出的言语却是尖锐而张狂。

      她蔑视李重亭,“哀家问你,是太皇太后的懿旨重要,还是大庆的江山重要。”

      李重亭早已预料到霍君生不好对付,他跪在霍君生面前,“大庆的江山重要。”

      “哀家再问你,是哀家为先帝守陵重要,还是哀家尽心竭力辅助陛下成为一代明君重要。”

      “自然是辅助陛下成为一代明君重要,是臣愚昧,求太后恕罪。”

      霍君生冷飕飕的勾起嘴角,“很好,我下去,告诉太皇太后,只要陛下一日未成明君,哀家就不会去守陵,太皇太后若思念先帝,你就送她到泰陵,那里她的丈夫和儿子全葬在那里,若是等不及要见他们,她大可自行了断,何必拖人下水。”

      李重亭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霍君生竟然说出如此大孽不孝的言语,这是明着咒太皇太后死?

      李重亭退出太后寝宫,来到太皇太后的昭阳殿,他不敢将这最后一句话同太后说,只说了前面的部分,太皇太后坐在檀木椅上,慢悠悠的抽着水烟,自从她的丈夫死了,她就迷上了抽烟,先帝因为可怜他母亲守寡,不但不阻止,还派人搜寻天下间最美最香的好烟叶贡献给他母亲,可现在儿子也死了,再也没有人会为她搜寻烟叶。

      太皇太后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墨黑的头发披散,她并未梳理任何发髻,只是耳边别着一朵清晨绽放的粉色娇花,她裸露出一双雪白的像玉蝴蝶一般的单薄双脚,苍白的双手无力的扶着一杆通体漆黑发亮的烟枪,薄薄的乳白色的烟从嫣红的嘴角流溢,逐渐弥漫在整间屋子,像是甜美的触须,将人卷入魔云中,想让人沉溺到死为止,她此刻的模样不甚雅观,一个死了丈夫和儿子的寡妇不应该这样轻佻,即使是太后也不例外,然而宫里无人能管太皇太后,外人是不知道太皇太后私下竟是这幅样子。

      太皇太后棕色的眼睛懒懒的望着她的小儿子,一双眉毛用黛色眉笔描的长长的,听完了李重亭的话,她皱紧了眉头:“你说她不肯去?”

      李重亭不着声色的捂着口鼻,他点点头。

      “皇后倒是越来越大胆了,莫不是仗着娘家和哀家对她的宠爱胡作非为。”太皇太后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她被烟呛到了,又顾虑到美观,不得不轻轻的咳嗽。

      “罢了,她既然要待在这宫中,那随她的便。”

      精致的红唇再次缓缓吐出薄烟,涂着新鲜凤仙花汁的红色指甲托着黑亮的烟杆,凌乱的衣服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胸口裸露着,细细看着,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淡淡的乳晕,保养得当的苍白面孔上面竟找不到一丝皱纹,身上带着甜美的香气和身上淡淡的烟味夹在在一起,不像是脂粉,也不像是熏香,是李重亭从未嗅过的气味,太皇太后带着超乎年龄的诡异的美感,李重亭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他的娘亲,不知何时变成这样,活的不像是三十多岁的死了丈夫的女人,若说是市井街头上卖弄风骚的妓女,可太皇太后除了李重亭——她唯一的小儿子以外,任何男子也不肯见,然而他们母子二人即使相见了,太皇太后的态度很是古怪,记忆中那个温和的端庄的贤惠的母亲荡然无存,仿佛一切只是李重亭的错觉罢了。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李重亭,见对方死死的盯着她,她懒洋洋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艳丽的红唇吐出带着微薄的凉意的言语,“你走吧,哀家要歇息了。”

      “是,儿臣告退。”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很想让太后跟皇后搅下姬,要忍住,我是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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