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章:桓香楼 ...
-
一朝春尽红颜老,梦啼窗泪红阑干。
生如落花,死如流水,飘若陌尘,零若浮萍。
琴音瑟瑟,纤尘无染。珠玉倾泻,幽幽空竹。落花流水,婉转如初。
青丝墨染,若仙若灵,一根玉兰簪轻轻穿过发。眸含春水顾波流盼,又似秋水温润典雅。朱唇在玉颊上轻轻一点,便犹如画中仙女。淡粉烟纱轻笼,如花似玉,清雅绝俗。
她玉袖生风,款款走向殿堂中央。
隔雾之花,朦胧缥缈,眸子清冷而深邃,显露出几分傲然之气,微微扬起的嘴角勾人魂魄。抬腕低眉,轻舒玉手,亭亭玉立,冰帘半掩。
一曲《桃夭》忽起,她随着渐急的琴声加快了脚上的步伐,裙裾飘飞,盈盈动人。水袖肆意挥舞,身躯轻旋,娇媚入骨艳三分。纤细的柳腰缓缓甩动着,惊艳至极。一颦一笑都是如此醉人,在悄悄飘落的桃花花瓣下,更是衬得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淡妆轻抹,衣袂飘飘,飘逸自然,步步生莲。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不知何时夹杂了些萧声,幽幽凄凄,音色渐繁,却丝毫没影响到她的舞姿,她倒是愈来愈随心所欲。右足轻点,便是一个翻身,三千青丝垂下,眼里染了些笑意,接着长袖一瓢,粉白色的袖子在娇嫩的花瓣里纷飞,毫不违和。起身旋转,烟纱环绕,在水晶玉璧的映照下,更是别有一番风情,美的不识人间烟火。
花柳巷陌,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夜长枕寒。
舞完一曲,众人还意犹未尽,一边连连鼓掌,一边又喊着再来一支。她莞尔一笑,默不作声,只是轻轻提起裙子,快步退场,众人唏嘘。
“姑娘请留步。”大家闹哄也不过就一下下,见她退场了,该喝酒的继续喝酒,该吃饭的继续吃饭,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唯独这个人,一直跟着她到了后台。
她停顿了下,并没有转身,仿佛天生带着高冷的气质。只是淡淡地问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她的声音出人意料的清冷,似乎已不再是方才那个舞姿曼妙笑语盈盈的少女了。他愣了一下,问道:“姑娘可知这‘桓香楼’的大小姐在何处?”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微叹一口气,摇摇头回答道:“我不过就是一个舞姬,只偶尔可闻大小姐的大名,怎又会知道她在何处?”说罢,也不等他再回话,阔步走向一个小房间,狠狠地把门关上,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他无奈地笑笑,只是望了望她消失的那个房间前,若有所思。
“桓香楼”楼顶,只有一间屋子门半掩着,隐约可见一个少女婉婉落座,手上握着一支上好的毛笔,轻轻在纸上写着些什么,只见字字秀挺,笔笔藏锋,实在是难得。门缝间的少女更笼上一层神秘,似乎是一袭白衣,几根发丝微微飘起,朦朦胧胧地让人百般幻想。
他悠哉闲哉地在这里晃荡着,东走走,西逛逛,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倒显得他颇有几分威严。
越往上走,越是安静,他却丝毫不感到害怕,楼上黑漆漆地一面,只那间屋子透着些薄弱的白光,楼下的声音像是被隔离了,都不怎么传得上来。
他逐渐放满了脚步,走走停停,愈发谨慎,贴着墙壁,左顾右盼。
“你就是燕萧离?”身后忽然有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他不由得转过去,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那女孩还是有几分姿色,墨发侧披如瀑,清雅的面庞上染着些笑意,一身墨绿色的裙子淡雅如莲开,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她也不过就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的稚气还未散去,这突然的叫声,倒是让他惊了一下。
燕萧离点点头,带着一丝疑惑的目光,微微侧了点头,女孩会意,轻轻笑了下,笑声很好听,像山涧的溪水,清澈而又欢快。“快跟我来吧,姐姐等你好久了。”燕萧离自是聪明的,也不多说话,安安静静地跟在女孩身后。
“姐姐,人来了!”刚刚推开门,女孩女便匆匆喊道。少女缓缓提起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上,余光打量着站在门边迟迟不肯进来的燕萧离。燕萧离也是一声不吭,悄悄地打量着少女的侧脸。
水眸一笑三寒暖,华初雁润漾笑容。
灵气盎然莫归兮,婉然一笑荡三秋。
坠花露水不识郎,灵眸初澈惹人怜。
她的嘴边一直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弧度恰到好处,白皙的皮肤上缀着弯弯的桃花眼,娇若芝兰柔情绰态。袖口和领子微微泛着点浅蓝色,长发仅在头顶用一根蓝丝带随意一束,可看上去也是那么用心。
恍若天人,倾国倾城,果然是“桓香楼”大小姐。
“你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女孩有些心急了,赶忙招呼着燕萧离进去。
少女这才转过头来,双目更似一泓清水,可又有着些荡漾的涟漪,盈盈秋水,很是醉人。 “我便是上官清韵。”还是少女先打破了沉寂,接着她朝女孩张望了下,接着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女,落琴。”
燕萧离抖了抖衣衫,斜着眼看了看那纸上的字,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很快便又收住了唇角那抹笑意,正色道:“清韵小姐果真是才貌双全,一派佳人,只是这婚约,怕还是有些不妥吧,毕竟你我二人素不相识,这——”
上官清韵还没说什么,落琴倒是不大乐意了,撅着嘴巴挡在姐姐身前,一脸怨气的盯着燕萧离,好半天才开口大喊道:“喂,你还不知足啊?你同我姐姐有婚约,那是你的福气!”清韵连忙摆摆手,示意落琴不要说了,可她只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脸上那股怨气丝毫没有散去。
清韵微微俯身,像是在替落琴道歉,她柔声道:“燕爷不必顾忌,我爹这婚约定的是有些仓促和突兀了,我会去找爹谈谈,您若无事,便在这‘桓香楼’留个几日吧。”清韵的声音正如她名字一般,若清弦又含着墨韵,稳重里不失典雅,清清淡淡好似微风拂过。
这也正和燕萧离之意,他回礼一笑,不再做声。清韵弯下身子,悄悄从桌角拿出一个小小的密盒,背着二人拨动密码,然后从盒子里取出一串钥匙,放入落琴手里,然后把落琴的手掌卷成拳头,像是有什么密谋似的点点头。
落琴长叹一口气,朝燕萧离翻了一个怪眼,长扬而去,走出屋子数步,见燕萧离却还没跟上,不禁有些气,大吼道:“你还不跟我来啊!你还想在那里干什么!”燕萧离这才醒悟,连忙向上官清韵鞠了个躬,匆忙地跑了出去。
清韵的脸上仍然留着那丝笑意,好像永远也不会消失。她的目光紧紧跟随者燕萧离,一直到了那个转角处。
燕萧离的房间在三楼,三楼走廊的尽头。三楼的人已经很少了,都是些来头不小有钱有权之人,他在那里自会有一些不安,可那深邃的眼里依旧是毫无波澜,锐利的目光在四周扫射,紧闭的大门让疑心不由得越来越重。
落琴把他送到便离开了,什么话也没说。
“你来这里可是寻上官清韵大小姐的?”半晌,一阵声音在他耳畔吹过,还有一把枪轻轻地顶在他的太阳穴。他本能的将右手插入兜里想拔出枪,可那人又加了些力把枪抵了抵。他只好无奈的松开手。侧目斜睨,如冰封的目光让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顺势一弯腰,反手抓住了那人的手。很是随意地说道:“这‘桓香楼’可不是个适合打斗的地方,若是要找人,便自己去找好了,若是要寻架,街头混混可还不行?”
那人冷冷一笑,出其不意地用左手在燕萧离手臂上轻轻一弹,随即把枪又抵在他胸口上,冷笑一声,抬起头来,眼里似乎是有剑一般,凌厉至极,他似笑非笑,狠狠地说道:“我,问你,是不是来找,上官清韵的?”他几乎是一字一顿,怎么听都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燕萧离似乎也有些怔住了,目光滞了一下,然而就是这个瞬间,那人飞快地举起手枪,朝着天花板,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砰!”
这一响着实吓着了燕萧离,倒不是他胆小,而是他没料到这人脾气会如此暴躁。那人已经很不耐烦了,他撇撇嘴,压低了声音道:“需要我再问你一遍吗?”声音虽然不大,可压抑得很。燕萧离心里暗暗一笑,耸耸肩,只道了一声“不是”。那人似乎不大相信,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他,燕萧离连忙挥挥手,慢条斯理地道:“这是我房间,请你离开!”
那人心里本就不是滋味,再加上他这么一催,心里的怒火更是腾升,只碍于自己先来寻的人家,也不好再作逗留,便识趣地离开了,猛地把门一关,朝自己房间走去。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愈发急促的吵架声,燕萧离不禁蹑手蹑脚地朝屋门走去,右耳贴着门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只好将门打开一个缝隙,头微微往外探了探。
“早有听闻北辰公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不过也是一代莽夫,一介小人!”乍一听,声音甚为熟悉,那背影看上去也有些似曾相识,燕萧离侧着脑袋回想了下,顿时醒悟——不就是方才那个问自己是不是来找清韵的人吗?
北辰公子听后爽朗一笑,似乎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他摇摇头,故作懊恼的神情,道:“祁爷也不过如此嘛啊,你我半斤八两,谁也说不上谁,只是这玉佩,怕还得物归原主!”他刻意在“玉佩”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声音也是随着越来越大。
这一下,三楼不少的达官贵人均是探头张望,皱眉的,看笑话的,不耐烦的,心里的暗语全都写在了脸上。那姓祁的爷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幽幽的杀气在二人中间蔓延,左手食指在长袍上轻轻击打了两下,身后的七八名侍从立马掏出抢来对准北辰公子。北辰公子也不在怕的,反而是挺起胸膛故意往前走了两步,似在故意挑衅。
那北辰果然生的俊朗,飞扬入鬓的眉很是精致,修长而清亮的眼眸含着些独特的柔软,脖颈细长,皮肤光滑细腻,洁白如玉,面色温和如春风,却又龙姿凤表,气宇轩昂。穿着暗灰色的长袍,却丝毫遮挡不住那由内散发的气质。
燕萧离也放开了胆子,悄声走出房间,静静地在尽头关注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的房间位置实在是太隐蔽了,而那个隐蔽的位置,又可以看到一切,果真上官清韵还是费了心思的。
“他奶奶的,谁说老子偷了你玉佩!”祁爷脱口而出,脸上还带着些冷笑。
“祁爷,您这不是不打自招嘛!”北辰公子接着他的话顺势说出。祁爷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表情别扭得很,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沾了毒的刀尖儿似的,他直勾勾地等着北辰,那刀尖便一点点剜去他的肉,如此狰狞恐怖。
北辰公子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冷冷的眼风扫视过祁爷,不过也只是一刹,他的眼里便又含着笑了,垂下眸子去,悠然地看向祁爷身后那些侍从,淡淡地骂了一句“饭桶”。
即使不是在骂祁爷,可毕竟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都晓得北辰暗着骂侍从实则是在骂祁爷,众人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再出声响,只是担忧而好奇的目光仍在二人之间游走。
祁爷果真被激怒了,右手一甩衣襟,抓着藏在腰间的枪支,飞快的上了膛,对准北辰的头颅。他下巴扬起,眼神里满是轻蔑,可只有北辰看得见,他那准备扣动扳机的食指还在颤抖着。北辰咧开嘴角,心底自然知道他不敢杀了自己,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自己。他只是挽起袖子,轻轻抓住那把枪,隔着一支枪的距离,他已经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祁爷那急促的呼吸。
他不做声色地将枪按下去,祁爷却也不敢做什么反抗,看样子这北辰公子来头的确不小。燕萧离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默不作声地在心里算着。不知何时和他同行的洛爷洛宸怀也从一楼上来了,轻手轻脚地站在燕萧离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在刚才燕萧离转身时,差点没被吓出声来。
看好戏也快结束了,燕萧离朝洛宸怀比了个手势,二人便回到屋里,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北辰公子和祁爷都是什么人?”一进屋子,洛宸怀便迫不及待地打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