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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鉴中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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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光躺在黄花梨镂雕的床上,手无意识地拨弄着鲛纱帐上的流苏。市上千金难求的鲛人纱,桓钰竟然拿给她做床帐,若教朝中那些官员知道了,恐怕要气炸了肺。这样想着,孟瑶光微微笑了。说起来,她虽挂着桓钰暗卫的身份,可除了最开始训练那三年在暗卫营,后来这么多年,她都是住在桓府。只要不涉及原则,桓钰对她从来不吝啬,比起孟府灭门之前的嫡小姐孟宛,作为孟瑶光的生活,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瑶光忽然想起青娘的话,不由皱了皱眉,手也微微攥紧。青娘是对的,她孟瑶光如今才十五岁,难道真要一直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即便现在可以,那五年、十年之后呢?桓钰身边,江湖之上,总会有更年轻的人来顶替她的位置。到那时,她该如何自处?又将何以为生
孟瑶光抱膝坐在床上,长发掩住她白璧般的脸颊,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她偏头看向窗外,皎洁柔和的月光此时竟显得有几分晃眼,于是她慢慢,慢慢收回视线,看向案上的碎雪剑。孟瑶光自七岁以来,所学皆为武艺,即便略通书画,也不过是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任务。寻常的女红刺绣更是一概不通,她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一身所击必中,所杀必亡的精湛武功。
可是她为桓钰所用,仇家太多,即便她是狮子,也有打盹的时候。除非……孟瑶光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似有难以抑制的璀璨光华从她眼中溢出。
桓钰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盯着孟瑶光,而孟瑶光更是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妥协的意思,整个房间内气氛十分压抑。半晌,桓钰才缓缓道:“理由。”
孟瑶光深吸一口气,暗自捏紧了袖摆:“公子可还记得,当年我为了什么到桓府?又为了什么去暗卫营?”
桓钰紧紧盯着她:“我自然记得。当年孟府满门俱灭,你才七岁,这么些年,亦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重审此案,洗掉孟氏一族里通外敌的污名。”他缓了缓口气,不待孟瑶光开口,又道:“可是此事非朝夕之功,与你执意去投军更无干系!投军之事不必再议。”
孟瑶光神色平静,恍若未闻般开口道:“公子无非觉得属下一介女流,在军营里不仅难以生存,更是会给您添麻烦。”桓钰下意识便要反驳,孟瑶光却有些嘲讽地微微笑了:“公子自然会否认,可是公子可曾想过,暗卫年岁大了之后,又会是什么下场?不死即废。”她顿了顿,又道:“最好的,也不过是在暗卫营做个统领,却还是不见天日。”
桓钰眉峰微微隆起,眸光渐深,一错不错地盯着孟瑶光。女子如桃花般娇嫩的容颜,这时却叫他无心细看。确如孟瑶光所说,他从来不曾想过暗卫的去处,因为总会有更优秀的人源源不断地补上来,而他,只要有可用之人,便更不会去为区区暗卫的死活费心。只是,孟瑶光的身份当真只有暗卫这么简单吗?她是孟家遗孤,是孟家唯一的希望。若非阉党当道,她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只片刻功夫,桓钰的心思便千回百转。他仔仔细细地盯着孟瑶光,不错过她脸上分毫神情,他慢慢开口:“我确实不曾想过。”看了一眼孟瑶光,“因为没有必要。”
孟瑶光眼神一凛,迅速按住腰间软剑,忽然想起面前的人是桓钰,继而失了气力般缓缓放下手,面色也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甚至出乎桓钰意料地轻笑道:“公子说的是。属下今日前来,也不过是问问公子的意思。属下这就告退了。”
桓钰微微眯了眯眼,向虚空中唤道:“卓靖,跟着宛宛,若有异常,随时来报!”房间暗处的人应了一声,隐隐传出破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