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长夜》都流

6、开始改变的预感

　　第二天起来之后，父母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任何事，放佛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样。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但没有再吵架总归是好事，黎染也没有再问过。
　　黎染依然过着她风平浪静的高中生活。换了好几次位置，蓝子涵也不和坐在一起，但总是会在下课的时候来和她扯几句闲话，说说地理老师总是拖堂，说说年轻的语文老师竟然意外地博学，她还是和侮辱她智商的数学分数战斗着，虽然总是一败涂地就是了。
　　有时候她会在校园里碰见萧律言，他总是和朋友在一起，擦肩而过的时候直面她的眼睛微笑着，他的笑容和专注的目光总是让她感到羞涩，不由得落荒而逃。

　　世界开始改变是在四月初的一个午后。
　　那天是学校每一个月放假两天的时候，黎染一直住校，已经快一个月没回过家了。从公交车上下来，走过一条种满梧桐树缓缓的上坡，左转走到自家楼下，看见一个人坐在正对着入口花坛边长椅上的弟弟，比她矮大半颗头的身影有些沮丧。
　　“小旭，你怎么不上去。”黎染有些奇怪，走到长椅边也坐下去。“是下来玩的吗？”
　　“姐姐。”黎旭转过头来，没有回答她的话，“姐姐，爸爸妈妈是不是会离婚？”
　　黎染根本没想到会听见他问这种话。虽然他们家父母也经常吵架，但都是因为一些小事，怎么会突然就到要离婚的地步了呢。“怎么了，你听谁说的？”
　　黎旭踢了踢长椅的脚，“妈妈说的。”
　　黎染越听越不明白了，“到底为什么要离婚？不行，我上去问问他们。”黎染说着就要站起来。
　　“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在上面，妈妈叫我不要上去。”黎旭拉住她的手，“我偷偷听见了，妈妈说要是爸爸要答应爷爷奶奶签字的话，她就离婚。”
　　签字？难不成是上次说的房子的事吗？还没有说定吗？黎染突然想到大概是因为她每个月就回家一次，所以没有听到过吧。
　　黎旭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泪水，“姐姐，他们真的会离婚吗......我不想他们离婚。”

　　根本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黎染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慰他，只得侧过身抱住他的肩旁，轻轻拍了拍，“没事的，他们怎么可能离婚呢，他们不会离婚的。”
　　一会儿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就从楼梯走出来，看见她们两个的时候愣了一下，黎染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们就慌张地走了。
　　又过了十分钟，黎染爸爸也走了下来，看见两个孩子都在这里的时候，他走过来，把两只手掌放在他们的头上，轻轻抚摸着。“我去下你爷爷奶奶家，小染，你要照顾一下弟弟和妈妈......对不起。”然后松开手往外走去。
　　黎染有些不懂，不是说去下爷爷奶奶家吗？为什么要我照顾弟弟和妈妈？对不起又是什么的意思吗？黎染正想问清楚，抬起头的时候，父亲已经走远了，初春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他的肩旁微微抽动着，放佛压抑着莫大的悲伤。那份悲伤让想上去追问的黎染却步了。那之后很久黎染都很后悔自己那一刻的软弱，错过了最后一个挽留那个人的机会。
　　黎染牵着弟弟的手回到家里，妈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妈妈，爸爸怎么了......”
　　“不要和我再提那个人。”妈妈好像突然收到什么刺激一样，大叫了一声，站起来回到自己房间，“哐”一声低关上房间门。
　　黎旭似乎是被吓到了，突然就哭起来，黎染心里也很乱，但只得转过头来好生安慰他：“没事没事，他们明天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黎旭才安静下来。
　　“你去把作业拿过来在客厅跟我一起做好吗？”黎染想找点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一下午，她都在客厅陪着黎旭写作业，快天黑的时候她打了好几次爸爸的手机，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去厨房简单地做了点晚饭，敲了敲主卧的门，没有人回应。和黎旭一起草草吃完饭便去睡了，躺在床上满脑子里都是爸爸的那句对不起和他离开的寂寞背影，直到天边微亮才不支地睡着。

　　大概是睡得太晚，直到快十一点钟左右黎染才醒来。换了一下衣服走出房门，黎旭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桌上昨晚留着的饭已经不见了，“妈妈呢？”

　　“在做饭。”
　　“哦。”厨房里确实有声音，黎染稍微安心了些。伸了个懒腰后一边拿出手机拨爸爸的电话，一边慢慢往阳台走过去，爸爸好像还没有回来。
　　黎染走到阳台，又关上和客厅相隔的门。电话无人接听，黎染又耐着心继续打。电话一直不通，黎染有些担心。
　　黎染也不记得是自己拨到第几遍，电话终于接听了，“爸爸，你现在在哪里啊？怎么还不回来？”
　　“是我。”电话里传来的确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