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毒悲

14、曹家三兄弟

　　原本林君默计划陪青一直北游到东北，可一路灰色的见闻令林君默心头若爬虫叮咬一般，一丝一丝的痛苦虽然不致命，却教他无时无刻不坐立难安。
　　加之婚期将至，林君默心头又升起不安的云，并不是他讨厌南宫飞燕，只是……
　　因为有白鹿的缘故，从西北边城到南方青山镇几个月的行程被缩短到了短短几天，而这一路，无数问题在困扰着林君默——国家，家族以及自己的命运。
　　白鹿最终落到一个离青山镇不远的小坡上，一番出游，此时已是深秋，不急不缓的矮坡上爬满了黄色枯草和素色小花。
　　林君默和青到坡下河边整顿一下，几日赶路，林君默不免有些蓬头垢面，反观青，和往日一样，脸庞光泽白皙，衣袍虽然粘上不少尘土，却十分整齐，没有褶皱。
　　青扶着林君默来到河边，弯下腰，将指尖点在水面，接着慢慢抬起手指，一道水柱升了起来。青让林君默探出脑袋闭上眼睛，随后将水柱引到林君默脸庞一点一点帮他清洗。
　　林君默睁开眼时，水面上的倒影已然是那位衣冠楚楚，满腹经纶的书生了。
　　他转头看向青，发现青的胸前被水打湿了，白瓷一般的肌肤透过丝衣若隐若现，林军默只觉得一把火从腹中烧到脸上，身子一扑，将青压倒在枯草白花中。
　　泥土的气息飘入鼻中，林君默仔细端详着青的脸庞，困扰自己已久的难题在心里悄无声息的解开了，林君默柔声道：“青，接好了，这是我的答案。”
　　四片唇轻轻相印，唇舌相交。

　　青山镇的空气中一成不变的弥撒着涩涩的草汁味，脚下的青石板间爬满了茸茸的苔藓，林君默和青肩并肩穿梭在山城里 。
　　“林公子”二人背后响起一个试探口吻的声音
　　林君默转身看去，一个穿绿色官服的中年人站在身后。
　　“您是李县令吧。”
　　中年人抚了几下衣袖，说：“李某见过林公子。”
　　“不知李县令找我有何贵干”
　　潭青山方圆数里都是宝地，四季常春，百姓年年丰收，本该是众贪官眼里的肥肉，却因位置偏僻，商贾富户、达官贵族鲜有居于此地的；加之许多自恃清高的诗人书生，琴圣画痴什么的一打怪胎常年逗留在这；何况这里只有九品至七品的芝麻官，因此贪官污吏们到来这里任官是一百个不愿意，颇有肥肉吃多了觉得恶心的意思。
　　而正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来，所以潭青山数里都可以称之为净土了。
　　李县令名为李云峰，是本地人自举的七品小县令，林君默对此人有所了解，知道他性情憨厚朴实，和平民百姓没有区别，因他中过秀才，所以才被推举为县令。
　　此时李县令正面带难色，十分拘谨的站在林君默和青面前。
　　林君默见李云峰迟迟不开口，心里已是猜到了几分，说：“是有外人来镇子里了么？”
　　李县令方才点点头，说：“不久前来了十几个男人，说是北边逃难来的，为首的三人说是曹洺的儿子，当时我们觉得他们着实可怜，便在山下给他们划出一块地，让他们居住耕种。”
　　“曹洺，”林君默小声重复一遍，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南河省巡抚，曹巡抚！”
　　“正是。”李云峰的口吻有些沉重。
　　“我听说他不久前遭吴党迫害，抄家灭门了。”
　　“这些事情我几天前才知道，我现在害怕他三个儿子留在在里，会把那些人招引过来……”
　　李云峰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听说曹洺大人生前为百姓做了不好好事，是远近闻名的清官，再看他三个儿子都是人中龙，真是不想赶他们走，现在我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上山找林公子商议一下，可林公子一直没有没来，今天才碰巧遇到。”
　　林君默眉头一锁，心想：不知吴党知不知道曹洺的三个儿子还活着，若是知道，也不一定能找到此地来；但倘若真找回来，祸害了当地百姓不说，还会再度暴露青，可曹家三兄弟必须要保，此事真有些棘手。
　　林君默说：“还请李县令为我领路，我先去见见他们，等我多了解一些情况再做商议吧。”
　　李云峰想也没想，便道：“好，请两位公子随我来。”
　　说是在山下划出一块地，其实离潭青山有很长的距离，毕竟潭青山是当地人眼中的圣山，即便是山脚，也不能随随便便让给外人居住。
　　在一条河旁，林君默看到有不少简易搭建的木房和草屋，因为此地独特的气候，即便已是深秋，依旧有不少人在平坦的地方耕作。
　　李云峰带两人走过去，叫住一个男人，说：“我想见一下曹义。”
　　那男人用手背抹去一把汗，用手指指近处一所草屋，李云峰点点头，向那间草屋走去。
　　草屋并没有门，三人直接走了进去，在草屋稍靠后的地方摆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桌，一个男人伏案写着什么，李云峰向林君默点头示意他就是曹义，接着退出草屋离开了。
　　来的路上李云峰已经大体向林君默讲过了，曹洺到三个儿子从大到小依次叫做：曹仁、曹义、曹德。虽然三人是亲兄弟，但从外面到性格都十分不同，三人中做主的是老二曹义。路上林君默也在想既然三人在逃命，为什么又要自报家门呢，难道不怕李云峰或者其他人向吴党通风报信吗？
　　曹义十分专注，并未意识到有人来了，林君默和青也没有上前打断他，站在门口等了有一柱香的功夫。
　　曹义抬头见有人站在门口，有点吃惊，却不显慌忙，慢慢将破木桌上的东西收拾整齐，起身叹了一口气，说：“我随你们走，不要动其他人。”
　　显然曹义把林君默和青当做吴党的人了。
　　林君默说：“曹公子放心，我们不是吴党的人，我是南海郡林文山之子林君默。”
　　曹义细细打量林君默一番，说：“林君言可是你哥哥？”
　　林君默点点头。
　　曹义说：“长的确实有几分相似，不知道林公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林君默眼睛扫过破木桌上的那一叠纸张，说：“不知曹公子现在在忙什么？”
　　曹义眯起眼，再次打量起二人，仿佛几道闪电自他眼中喷出，在他的注视下，林君默不由得寒毛直立，一旁的青甚至已经开始运气，随时准备出手。
　　四周的空气好像停止流动，呼吸变得越加困难，甚至草屋里的不少小虫也纷纷爬了出去。
　　突然曹义开口道：“过来看看吧。”
　　压迫感顿时消失，林君默心里暗叹此人实在太恐怖了，他的眼神仿佛能将一切看透，就像自己和他只隔着一张薄纸，可身后的火焰将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想法全部投影到了曹义的眼里!
　　林君默和青走到桌前，推开刚才曹义涂写的那些纸张，看了几张纸，林君默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曹义正在策划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