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谁是谁心上的痣》湘南音

7、游戏里的表白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我开始渐渐习惯没有心里有风的剑网三，只是每次登录后，总还是免不了打开好友列表去看一看那个已经灰暗多时的头像，也还是习惯每天在枫华谷我们初次相遇的复活点下线。
　　醉无畏对于我这个下线的习惯意见不是一般的大，神经叨叨念了好多遍，说什么只见过固定下线地点在主城的玩家，从来没见过跑到乱葬岗复活点下线的人，但说归说，他偶尔也会抽风一样，跟我一起跑到枫华谷下线。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我跟醉无畏已经仿若一对游戏情缘，毕竟一上线就连体婴儿一般，但我心里清楚，我对他，再无当初对心里有风那份悸动。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不代表他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当他在我生日那天向我告白的时候，我措手不及。
　　那天帝都下了很大的雪，天地间都白茫茫一片，风有些冷冽，空气却很清新。
　　考了两天的摸底考试，我四肢都变得有些僵硬，站在教学楼外猛地吸了一口冷空气，昏昏沉沉的大脑才舒缓过来。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着，我刚接通，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盟盟，是我。”
　　仿佛遭了雷击一般，我愣在当场，无法动弹。
　　“我回来待两天就走，今天你生日，我们一起吃个饭？”
　　李博的声音很平静，我的内心却翻腾了起来，无数个画面潮水一般侵袭而来，就要将我吞没。
　　我以为我忘了的那些场景，我以为我忘了的那些人，全都跳了出来，一下一下捶击着我，疼痛感又回来了。
　　条件反射般，我手忙脚乱的将电话关机扔进背包，逃也似的跑到学校外面拦了辆的士，坐了上去。
　　直到司机跟我说到了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还是懵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嗡嗡作响。
　　回到家，或许是为了逃避，又或许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打开电脑登上了游戏，却不想，又一个惊吓迎面砸来。
　　我上线的时候，醉无畏几乎是秒组我。
　　【醉无畏】悄悄地说：师父，我有话跟你说，你到长安来一下好吗？
　　不加思索，我直接去了长安，不想一落地，就接到了醉无畏的交易对话框，我没多想，点了接受，却没想到，会看到交易栏里冒出来9999金币。
　　知道他也只是个学生，加上那个年代金价确实不便宜，我点了拒绝，后退了一步。
　　你悄悄地对【醉无畏】说：没事给我金币干嘛？
　　【醉无畏】悄悄地说：昨天听枫月说今天你生日，一点小心意。
　　你悄悄地对【醉无畏】说：......
　　【醉无畏】悄悄地说：我知道你觉得我一个学生在游戏里乱花钱不对，不过金币是我自己打工挣来的钱换的，我不是伸手党，安心接受吧。
　　你悄悄地对【醉无畏】说：我一向不喜欢在游戏里挥霍，所以没什么要用金币的地方，而且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师父谢谢你。
　　醉无畏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几分钟都没有回复我，也没有动。
　　你悄悄地对【醉无畏】说：徒弟，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这份礼物。
　　【醉无畏】悄悄地说：如果是心里有风给你的，你是不是就会欣然接受了。
　　我顿时有点傻眼，第一反应是他怎么会知道心里有风，再一想，程序那个大嘴巴连我生日都跟他说了，心里有风的事情可能也是他给说漏嘴的，只是我没想到，醉无畏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及心里有风。
　　你悄悄地对【醉无畏】说：我不知道枫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这事跟他扯不上关系的。
　　【醉无畏】悄悄地说：你喜欢他，我喜欢你，怎么会没关系。
　　心一沉，我盯着对话框里那一行醒目的字，半晌无话。
　　【醉无畏】悄悄地说：师父，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呆了半天，对话框里早已被世界频道上各种喊话刷屏过去，但醉无畏最后那句话却像刻在我眼睛上一样，挥之不去。
　　你悄悄地对【醉无畏】说：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我觉得挺在理的，他说“在游戏里，所有缺点都可以完全不存在，男人可以权倾天下，女人也可以倾国倾城。”徒弟，你都不知道我是人是鬼，怎么可能喜欢我。
　　【醉无畏】悄悄地说：那你对心里有风呢？
　　一时语结，我深吸一口气，苦涩地笑了笑。
　　你悄悄地对【醉无畏】说：对不起，你仅仅只是我徒弟。
　　打完这句话，我几乎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下线，关了电脑。
　　窝在椅子里，我看着黑色的屏幕，心里有些慌乱。
　　我承认，我就是这么怂，这种时候除了逃避，我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办。
　　19岁的生日，先是接到前男友的电话，再被游戏里的徒弟表白，简直就是一出讽刺戏剧。
　　越想越懊恼，我拿起手机便想给程序打电话臭骂他一顿，不想这时，门铃响了。
　　下意识以为是程序自投罗网送上门来挨骂，我忙跑过去开门，刚要劈头盖脸给他一顿说，不想等我抬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程序，是李博。
　　“盟盟，好久不见。”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陌生的脸，我哑然失声，心里一阵虚空，身子也像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他看起来瘦了，也憔悴了许多，但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般温暖。
　　“生日快乐。”许是见我这副模样，李博的眼神有些飘忽，递过来一个盒子，“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我们说好的，你每年生日我都会亲手给你制作一个杯子。”
　　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恍惚想起我们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送给我第一个杯子时的场景。那时候他一脸稚气，背着双手站在滑滑梯的下面微笑着看我从顶端滑下，然后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米妮形象的小杯子递到我面前，小大人似的说：“田盟，生日快乐。”
　　恍惚想起我十岁生日的时候，他信誓旦旦的递上第一次亲手捏的形状不规则的陶瓷杯，说的那句“以后我每年都给你做一个杯子当生日礼物”的诺言。
　　恍惚想起我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他帅气的将那个跑来向我表白的高年级学长打倒在地，一脸得意的将他做的那个刻着我名字的杯子递到我面前。
　　恍惚想起我们去年在伦敦，我第一个在异国他乡过的生日，他在大雪纷飞中紧紧拥住我，将一个很小很小的水晶杯轻放在我掌心中，说的那句“我爱你”。
　　回忆引得心头一阵刺痛，我扬手一挥，看着盒子沿抛物线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不由得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接受你的杯子？”
　　李博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看地上的盒子，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抱歉，请自便。”说完这句，我干脆利落的转身，随手将门关上，整个人却像虚脱了一般。
　　那么多美好的曾经，如今想起来，竟然全都是笑话，我鼻头一酸，眼泪再也遏制不住夺眶而出。
　　即便有那么多的杯子作为见证又如何，即便有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作为见证又如何，人心，从来都是说变就变。
　　我不知道他搂着安妮躺在我亲手布置的床上时，脑袋里是不是有一刻想起我的存在。
　　我也不清楚他牵着她的手站在我面前说那句“我们相爱了”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丝对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不舍。
　　我唯独清醒明白的，是不管他此刻站在我面前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再对他生出一丝的感情。
　　爱过，恨过，就是陌路。
　　即使，他还一如从前般出现在我面前。
　　擦干眼泪，我只觉得心口闷闷的，下意识拨了程序的号码，刚要开口，却听他说道：“盟盟，心里有风上线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惊吓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