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不二 Around+Together》月之沙漠

1、第 1 章

　　

　　生活可以平凡，但绝对不能够平淡。

　　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一直坚信著这个真理。

　　现在，距离全国大赛结束已经三周了。

　　没有了比赛的紧迫和刺激，再加上他已经被通知免考直升青学高中部，日子悠闲的如同白开水。大幅的海报在全国大赛後的一周就贴出来了，挂在上面的名字受到全校学生的瞻仰。於是，日子便沈寂下来。上课随便可来可不来，网球部也在进行正选排名校内赛，实在是，太过平淡。

　　不二转著手里的笔，百无聊赖的坐在一群昏昏欲睡的中考生里。看英二酒红的头发几乎要低到课本里去，不由得笑笑，戳弄一下他颤颤巍巍的胳膊肘，不意外的听到啪唧的磕头声传来，伴随著压抑的哎呀声，惊醒一帮听周公授课的同行者。

　　讲台上的老师无奈，只能叫英二起来念课文，当然按照惯例还是不二偷偷告诉他内容。英二特有的清脆调皮的声音响在耳畔，不二扭头望向窗外。

　　教室外的爬山虎茵茵郁郁，长长的走廊被藤蔓缠绕，断断续续的虫鸣伴随著流金倾泻下去，洒落在地上。突然，一双脚踏碎这一地的宁谧，沈稳有力。

　　透过浓密的枝叶，不二看到一头金铜色的硬直头发，笔挺整洁的制服，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臂强壮有力。一板一眼的动作，一板一眼的衣著。

　　嗤，不二暗自低笑。果然是这个人的风格。

　　网球部部长兼学生会会长手冢国光同样免考直升高中部，不过此人要忙碌多了。不但要斟酌网球部的下一任队长，还要进行学生会工作的交接。每天课也没有时间上，当然，这是学校特意建议和批准的。人几乎失踪，网球场上都不一定见得到。

　　“58%的几率是在学生会办公室，37%的几率是在教务处主任那里。”

　　乾啪阖上笔记本，习惯性的用手扶扶眼镜。

　　此时，三年级的正选们正站在网球场外观看比赛。功课再忙，时间再紧，每天的练习时间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走来，站在场外看学弟们比赛，指点两句，成为了休息和娱乐。

　　“诶？这样的资料乾都搜集吗？”

　　不二微笑。

　　“你们两个的资料，还不够。”

　　乾摇摇头，紧紧的审视著不二的脸色，别有深意。

　　不二自知他的意思，却笑笑不语，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

　　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必要天下尽知。相比而言，不二更好奇的是，乾的笔记本里会怎麽写。

　　“乾，打个商量？”

　　不二对著那个他很好奇的本子“虎视眈眈”。说来，除了乾亲自送给越前的资料，还真没有人亲眼见过那里面到底记录的是什麽。众人只是觉得，乾的资料简直比得过微型电脑，计算精细，存储数据多，包含内容广泛。

　　“不要。”乾再次推推镜架，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在不二看来，那个背影倒是像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是吧？不二失笑，自己真有这麽可怕，连乾都慌成这样，这可怎麽是好！

　　不过，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插曲而已。无聊至极的不二，转而去逗弄因为场上的双打默契不足而有些著急的英二。

　　果然，少一个人在身边，即使在网球场上，也是无聊啊。

　　想来排解的情绪，反而因为他的不在而越加严重，因为是他的地盘而泛滥。

　　明明不在，反而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

　　用手遮一下刺眼的太阳，不二眯著眼睛望著天空中飞机划下的痕迹。淡薄而悠长，像是萦绕在心里的寂寞，挥散不去。

　　“戴上。”

　　一个太阳帽陡然出现在面前，倒是让不二没有防备。庞大的身影挡住太阳，营造出一片阴凉。脸上的灼痛感不再那麽强烈。

　　不二缓开一个微笑。

　　“手冢怎麽有空过来啦？”

　　不二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别的暗含意思。为了表示善意，便笑得越发灿烂。

　　受到乾明示暗示的青学队员们，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心内纳罕，暗暗点头的同时向乾的资料致敬。有谁受到过冰山部长这麽细微的关心，又有谁能够享受天才这样善意的微笑？

　　一向缺根筋的少年们，这次没需要任何人的提示，很自觉的自说自话的找了各种各样不是理由的理由，几秒之内从视野内消失。当然，仅仅是从视野内消失……而已。

　　手冢盯著不二将帽子斜带在棕色的脑袋上，遮挡住从侧面照射过来的强烈阳光。再不过来，你跟人跑了都不知道！勾勾唇角，一言不发的朝著树荫下走去。

　　不二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一边将被帽子压住的已经长长的棕发整理一下，一边跟著手冢走过去。

　　“冰山果然是冰山，这下凉快多了。”不二“开心”的说。

　　手冢黑线，敢这麽直接调侃他的，也就是这个家夥！没心没肺。

　　从三层的办公室望下来，就看到他跟乾等人有说有笑，笑容灿烂，一点都没有好几天彼此没有打过照面该有的情绪。自己在办公室里想起他来实在坐不住，透过玻璃窗看到此情此景越发心浮气躁起来。这才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楼，说服自己说是来监督队员训练。鬼才知道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思。

　　“热是因为灿烂的不只有太阳。”

　　不二愕然。两天不见，手冢躲在哪里练习讲冷笑话了吗？现在的手冢在不二眼里，已然化身黑色雾气缭绕的一座冰山，方圆五百里之内无人可以靠近，近必怨念缠身。此时乾应该手执特制蔬菜汁，镜片闪光，“保证药到病除”。想到这里，不二不由得为自己的抵抗力欢呼，为自己的想象力好笑。

　　看到不二眼神转了几转，最後无法遏制的笑起来，手冢无语。

　　这个家夥脑袋里在想些什麽啊？棕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流散开来，柔软而随性。手冢确定，这是世人称颂为天才的他的恋人──不二周助。

　　成为恋人，仅仅只有三周而已。

　　全国大赛结束的晚上，照旧是去寿司店庆祝。一群人闹的不成样子，最後回家时已经半夜。两个人并肩走著，手冢自然而然的表白，不二自然而然的点头说好，自然到好像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形式而已。好比相爱的人，有没有那麽一纸证书都无所谓。

　　然而，还是有些事情改变了。比如说，思念，比如说，寂寞。

　　一天不见，会不由得在人群里搜索他的身影。一时不妨，会不由自主的想他在做什麽。

　　无处不在。不在身边，也在某个地方。

　　是因为梦想的激情释放後，自己开始变得柔软了吗？手冢怀疑。

　　不过看样子，不二好像并没有什麽。

　　“跟我来。”手冢收回想要去拉不二的手，插入口袋里，率先离开。

　　微笑的不二疑惑地看著说走就走的手冢，眯著眼睛审视一会，笑笑便跟上去。

　　

　　正等待偷窥两人举动并希望可以推翻乾记录的青学正选们，看着远去的两个背影面面相觑。咦，什么时候大家都躲到这棵树后面来了？自动自发的讪笑打招呼，装得好像刚才谁也没有看到谁。
　　“毒蛇你也来树底下乘凉啊，呵呵。”桃城第一次笑得坦诚而没有挑衅。
　　“嘶~~”海堂缩头转身离去，第一次没有横眉冷目。
　　今天真是和平的一天啊，托不二和手冢的福。大石秀一郎很欣慰的望望球场。

　　顺着弯弯曲曲的走廊往办公楼走，稳重的步履和轻松的步调重合，不紧不慢，缓急适度，颇有气定神闲饭后散步的意味。
　　葱嫩的枝叶摇曳，在阳光照耀下绿的灼眼。浓郁的草叶香气被包裹在走廊之间，濡湿而闷热。几乎密不透风，只有点点的亮圈在地上摇摆，像极了清风吹皱一池水的闪光。
　　并肩往前走。是因为这天气吧，竟觉得浮躁起来。手心里开始黏滞，心跳的剧烈，缓缓的舒气才暗暗的压下奔跑跳动的冲动。
　　有什么要从胸口里喷薄出来一般，想回去打场比赛好好的纾解一下。
　　不二扶了扶帽子，被禁锢的地方稍稍清凉了一点，被无形的绳索套住一般，只能机械的往前迈步。
　　天气热，真是要不得！
　　终于进入了楼里，冷气吹过来，在皮肤上凝聚成细密的一层疙瘩。一个激灵猛然上冲，由于热气而昏沉的头脑才渐渐清醒。
　　吁一口气，这下，舒服多了。
　　“呀，我进去不要紧么？”
　　不二站在一旁看着正在掏钥匙开门的手冢。据说手冢的办公室，连他的干事都进不去。来送文件或者请示，都是站在门口等待手冢亲自出来，由此还成为青学十大怪事之一。有人甚至猜测，他是不是在办公室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手冢开门，让道示意不二进去。不二无奈，从手冢和门框之间侧身而入，还没等到站稳定睛看一下房内摆设，便被一股强大的拉力给带靠到墙上。
　　门在身旁啪唧一声落锁，不二被紧锁在墙壁和胸膛之间。
　　“手冢？”热气腾的泛起，比在热太阳底下还要灼人。不二疑惑的抬头询问，热浪膨胀着爆炸开，熏脸喷身。
　　房内和户外的光线视差，让不二觉得眼前黑蒙蒙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未待推开逃离，凉凉的触感轻轻的扫过嘴唇，抵消了浮于其上的燥热，不二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仿佛打开了一个机关的按钮，天地旋转一般，置于腰际的宛若烙铁的硬臂紧紧缠绕，伟岸的胸膛挤出他肺部空气一般贴附，头被强迫性的抬高。
　　第二个吻，刚刚开始。
　　不二只觉得自己被悬吊起来一般，身不由己的迎合着对方的亲吻。由于热力而懒洋洋软绵绵的身子，更是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他只觉得好热，好热，好热。
　　起初仅仅是唇齿的摩挲和贴附，鼻息喷在鼻翼上，还感到痒痒的，酥酥的。他反射性的哼出一口气来减缓酸痒，却引发了世界大战般的威力。
　　如同蚌壳一般的柔软而霸道的唇咬住他的下唇，吸吮啃噬，带着不从里面吸抽出髓汁决不罢休的耐力。他忍不住伸出舌尖去抵御，却同样被捕获，一勾一卷之间，被绑架带入另一个口腔调戏。
　　全身着火一般的燃烧，沿着各个脉络，蜿蜒直下。身体忍不住颤抖，无处安置的手臂只能紧紧的抱住这具身体，得以维持平衡。
　　津液顺着口角流下去，腾不出手擦拭。抽回舌头来不及咽下唾液，另一轮的入侵紧接而来。那强势的舌头霸道的几乎要深入他的喉咙，要将他的灵魂勾出来，吞噬。
　　不二觉得自己被带入了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的海潮，海浪席卷着他，将他淹没，而他不但不想逃避，反而欢喜的接受着这样的刺激，想要更多更多。
　　等到退潮，两人像是缺氧的人重新可以呼吸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气。热气缓缓的散去，睁开迷蒙的眼睛，不二难以置信的眨眼。
　　手冢，竟然……！！！
　　刚一回想，身体又发热起来，他赶紧去推还靠在他身上的手冢，谁知道后者巍然不动。
　　“手冢，冰山也怕冷到需要抱着取暖吗？”声音里带着黏稠的甜蜜。不二不自然的咳了咳喉咙。
　　“让我抱一会儿。”不但没有反驳他，手冢竟然说出这样柔情的请求，让不二笑也不是，叹也不是。
　　如此的话，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少了自己的陪伴，手冢也是很寂寞的……呢？
　　这样的认知，让不二全身心的舒爽起来。仿佛外面的骄阳，不过是天空中的装饰，而闷热的空气，也只是清凉的前奏而已。
　　烦躁，无聊，有气无力，也许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不是激情丧失，不是柔情当道，而是……只是……因为这个人……不在身边……而已。
　　一直以为，豪情路上有你作伴，却原来，是因为你，才壮志凌云，激情无限。
　　三周而已，纵然是被称为帝王的手冢和天才的不二，也对恋爱，没有太过明确的定义。他们都是太过理智，太过聪明的人，有时候反而聪明反被聪明误。然而，爱情从来与理智与聪明背道而驰，水火不容。他以为，应该给对方以绝对的自由，这是包容；他以为，应该给对方以绝对的空间，这是体贴。任由寂寞和思念折磨的恋爱的心，反而被压抑到了爆发的临界。
　　所以，他心神不宁，工作都没有了动力。
　　所以，他心浮气躁，腹黑也没有来乐趣。
　　半晌的安静后，手冢已经精神抖擞的开始工作。不二则被“请求”在吹着冷气的办公室里喝茶小憩。
　　一丝不苟的侧脸线条已经越发硬朗，大理石雕刻出来的塑像一般分毫不差。镜片后面的眼眸在这个位置正好看的清晰，睿智从容而深沉。高挺的鼻梁，有点西欧人的味道。紧抿的唇，形成平稳的弧度。
　　好像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一样。每每多看一眼，都会有新的发现。不过，无一例外的是，这个人全身上下散发的无不是成熟稳重的气息。
　　“不二，你的目光会把人看脸红的。”
　　没有一丝起伏的声线乍然响起，旁人万万不敢将此当作是笑话来听，不二却很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手冢也会脸红？”
　　不二像是为了近距离求证一般，满脸满眼含笑的逼近，仿佛真要在手冢脸上开灶生火。
　　不公平啊不公平，难道每次觉得要燃烧起来一般的人，只是自己而已？天才不二蓝眸睁开，冷光乍现。话又说回来，到底手冢是怎么学会这么好的接吻技巧的？？！！
　　“我不介意再来刚才那么一回合。”手冢停笔抬头，正好与不二的视线相对，他那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更是让不二恨的牙痒痒。
　　“算了——”不二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我先走了。”
　　手冢愕然，这又是唱的那一出？“去哪里？”一向怕热讨厌流汗的不二绝对不会乖乖得回到操场上气闷日晒去。
　　“找人练习去。”不二头也不回，继续朝门口移动。
　　“练习什么？”英明的手冢，再次败在天才的跳跃性思维下。
　　“接吻啊！”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凳子呼喇撞开。手冢手长腿长，三步两步将见形势扭转意图逃逸的罪犯捉捕归案。
　　将瘦弱的有点不像话的身体压在桌子上，手冢低下头去。镜片摘下来后深邃的眼眸直直的沉入无有一点惊慌失措的蓝眸。
　　“我耳朵不好，不二，刚才你说练习什么？”轻柔的语气，赛过哄哭闹的婴儿入睡的父亲。
　　“咦，手冢你耳朵不好？果然人到一定年纪不服老不行啊，记得去买助听器哟！”拍拍手冢的肩膀，不二很“慈悲好心”的安慰着听力丧失，语言系统也将要失灵的“老人”手冢，同时摇头叹气，深表同情。
　　“多谢关心。不过我想，不二医生肯定有治疗方法对吧。”
　　手臂再次收紧，身体低下去。额头相抵，气息交缠，舌挑逗着鼻尖。
　　“你……放……放开啦！”头扭向另一侧，不二气息不稳。
　　“咦，这是什么？”不二推开愣住的手冢，一把将桌子旁边的一个相框取过来。不知道是怕手冢抢回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赶紧抱着相框躲得远远的。
　　手冢扶扶额头，看来让他发现了。心内颇有些不知所措和丝微的尴尬，不知道不二会如何反应。坐回椅子，手冢屏息。
　　不二本来并没有看清楚照片到底是什么，只是作为缓兵之计而已。在看到照片的一瞬，不由得惊呆。
　　等到意识到将这张照片摆在那张桌子上的意义后，云淡风轻的脸上顿时尴尬、脸红、开心晕开来，拿着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
　　原来，所谓手冢干见不得人的怪事，罪魁祸首就是这张照片！
　　“喂，手冢，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不二笑眯眯的看着远处的手冢。这下轮到手冢的脸上火烧云变色。
　　“学籍档案。”顺带咳嗽两声。
　　“哦~ 原来是我学籍档案里的啊~~”不二“恍然大悟”。他说呢，有一次老师找他要了张照片，说是原先的遗失了。遗失了，呵呵！
　　“哎，看这多青春啊！现在，老咯！听力也不好了……”
　　“不二！”正想借机继续调侃手冢的不二，被急急的打断，不二笑得鬼开心。
　　将装有自己初中部入学时候拍的照片的相框放回到桌子上，不二撑着手微弯着身子，做出谈判的架势。
　　“呐，手冢。给我学籍档案看一会好不好？”清风般的语气，让人难以拒绝。
　　“提议驳回！”手冢毫不留情的拒绝。
　　不二摸摸鼻子，咦，这么小气！随即手冢继续工作，不二也不扰他，自己玩自己的了。
　　几天后，手冢柜子里的档案袋被翻的乱七八糟，惊愕之下差点报案。然而，经过细细整理，缺少的资料，仅仅是一张2寸的照片而已。
　　瞪一眼哼着歌的恋人，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手冢叹气。
　　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重新贴照片的手冢，心甘情愿。

　　纵使在一起，你不像你，我不是我。
　　还是好想
　　时时
　　刻刻
　　有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