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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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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里,傅成狐才看清楚那是一名发鬓黑白半参的老妪。
闩好门,老人佝偻着身子走到东边的里间,撩起帘子探头吩咐:“娃子,有客人来了,多添两副碗筷。”
“晓得嘞。”老人口中的娃子嗓音浑厚,应声之中颇具农村大个子的憨气。
傅成狐与诸葛星算算都不用看,猜也能猜得出厨房里的人,一定是位肌肉盘虬的壮汉。
想到刚刚看到情况,傅成狐便问对方为何会出现闭门不声的异状。
没曾想,老人却一声长叹,很是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原来十来户不到的村子与那林子一样同名,也叫吴桦村。
据老人所说,吴桦村以前并不是这样的门可罗雀,具体原因还得追溯到差不多上千年之久。
那时,这里还是一个上万人口的城中村,家家户户以贩养家畜为生计。
难得的是还背靠两座环抱的深山,又与隔壁出了名的水产之地武陵市接壤。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两者齐占之下发展成一个小城市那是迟早的事儿。
正是欣欣向荣时刻,不知从哪天起,又是从哪家开始的,好不容易熬过两三个月畜生的成长期,准备卖个好价钱过个好年。
却不想遭了天灾人祸,一夜之间,不管是圈养的家禽,还是放养的家畜全都离奇死亡。死相极惨,头颅不见踪影,只剩凉了半截的身体。
一开头,那户人家以为是哪个人红眼自家生意好而来报复的,又或者是不小心得罪了谁,在重重猜测怀疑之下选择了报案。
当然,警方那边的反馈结果更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说是感染了某种罕见的疾病导致它们发狂互相残杀。
而为什么偏偏只有头颅不见踪影的解释就更滑稽了,说是被血腥味儿引来的其它动物吃掉了。
当然,那户家人就算不接受这种不是结果的结果,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咽,忍气吞声地想着等下一批养殖应该能将损失补回来。
然而,老天不眷顾,第二批养的畜生也跟头一批同样死相惨状。或者更像是被诅咒了一般,第三批第四批如此往复。
一时间,这怪事传得沸沸扬扬,说这家人一定是做了很大的缺德事儿才遭人这样报复。
不堪街坊邻居异样的眼光,以及越传越玄乎的流言蜚语,同时囊中捉襟见肘之际,这户家人选择连夜搬迁去了别的地方。
由于出事的只是一些禽畜并未伤及人命,所以当地捕警并没有将此事上报给专门处理一些冷门案件的四象道盟。
这事情本以为会这样不了了之地尘封下去,然则,没过多久,此类情况又有另一家出现了,接着是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等等等。
一时间吴桦村人心惶惶,也就惊动了四象道盟的盟主阿罗天工。
当四象道盟前仆后继派人来时,也于事无补,该发生的还是继续发生,哪怕阿罗天工亲自出马。
生活所迫,渐渐地,一些年轻人离开了吴桦村前往外地谋生。自然,过了几天留守的人都知道了那些离开的年轻人是个什么下场——不得善终。
有驾车莫名翻车甩树上撞死的;夜里回家路上不小心踩了块小石仔儿,摔沟里嗑到头成了植物人的;
也有被人诱拐做买卖人口生意蹲了大牢的;遇见轻生者跳崖自己当了垫背被砸死的;
还有碰到捕警在捉嫌疑人懵逼成人质,然后一不小心被刀子划了脖子大出血去世的……
总之,除了植物人的那位其他无一生还。
从此吴桦村里的人就没再走出去过。两相环抱的大山在日复一日地挖掘下逐渐移平。
“是诅咒?”傅成狐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另一手翻过扣着的杯子倒了杯水,给旁边的老人递去。
他怀疑道:“你们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怪?”
老人道谢接过,灌了一口之后摇摇头:“老祖宗讲盟主原话也是这么说的。但能肯定的是我们并没有得罪哪位大仙,每逢过年过节,什么鸡鸭牛羊家家户户还是拿得出来祭拜的。”
“是被觊觎了。”诸葛星算算突然开口,“如果说以前这里真有两座大山的话就算解释得通了。”
顶着两双射线的压力,诸葛星算算摸摸鼻子继续说道:“两山环抱,藏风聚气,得水为上。从卦盘上看,此地风水极佳,在这里设下聚灵阵的话效果会事半功倍。本是福相之地,至于为什么出现这种尴尬的窘况,只能说迟早的事情。”
其实诸葛星算算说得还算委婉的了,灵气之地自古就是你抢我夺。
像吴桦村还能……咳,差不多安稳的生活下去,而不是遭到血腥屠杀,他想,应该是跟络阵子大师的迷骨阵有关。
诸葛星算算不得不再次感叹,不愧是玄门阵法的祖师爷,单凭一己之力就能延续一个村子存活千年的时间。
傅成狐眼角微挑,心里嘀咕道:没想这小子还是本活字典啊。
听了老妪的话,傅成狐也算是明白了些这小村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类似无人村的情况了。
“吃饭啦。”厨房里的人压着嗓子小声喊道。
门帘挂到一边,壮汉一手菜盘一手向胸前弯曲箍着两碗稀饭,指缝夹还着两双筷子。
他朝厨房努努嘴示意:“碗筷给你们洗好了,饭在锅里,要吃多少你看着盛。”
“我去吧。”诸葛星算算阻止傅成狐起身,自己去厨房里。
这小子怎么那么好心了?傅成狐眼神狐疑地看着从厨房出来的少年。
诸葛星算算撇嘴,要不是想到短时间内要与这个男人在一起,他才懒得献殷勤呢。
就着昏黄的油灯,餐桌上除了碗筷偶尔的碰撞声和轻微地咀嚼声之外,四人都在默默吃着东西裹腹。
“我吃饱了。”傅成狐放下碗筷起身,客气一句,“你们慢慢吃。”
“我娃子房间里还有个小隔间,那是我小娃娃以前住着的,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先委屈两位啦。”老妇视线一转对上壮汉说道,“别偷懒,一会儿给客人捋被褥去。”
“好嘞,晓得啦。”可能是瞧着有其他人在场,大汉黝黑的脸颊颜色深了些,他目光往桌前瞟了瞟,嘴里嘟囔道,“还有客人看着呢,阿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么?”
老妇眼睛一瞪,整个人显得多了几分精神:“要是你讨个媳妇儿回来,老娘才懒得说你!”
傅成狐也不问老妇口中的小娃娃哪儿去,等母子两人停下拌嘴后,他也只是连道了好几声感谢。
吃完饭,大汉收拾桌子顺带去烧水,此时屋堂里只剩下三人。
而老妇正想去自个里间休息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开口询问:“对了,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其几个年轻的小伙子?”
傅成狐摇摇头答:“未曾见过。”他直接忽略那几个仙人,因为那几个并不在“人”这个范围。
半夜时分,狂风呼啸,拍得门板窗户砰砰作响,此时的傅成狐毫无丁点睡意,干脆学着诸葛星算算盘腿打坐的姿势,静静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身上的红莲业火花瓣可比拟千叶莲,那上面的怨气如今才堪堪化掉一叶。
每重生一世,前头所做的几乎成了无用功。傅成狐撑着额头叹了口气。
呼呼的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恍然间,坐了大半宿,傅成狐渐渐有困意。
隐约间一阵吐信子的“嘶嘶”声窜入他的耳朵,那熟悉的频率让傅成狐抖了个激灵,一下子就惊醒了。
怎么回事?
傅成狐目光往窗口那儿望去,一双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竖瞳,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入他的视线之内。
傅成狐心底突然就拨凉拨凉的,他颤着手指着那坨,为了不惊动其他人而将声音压低。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跑来了?”
“嘶嘶~~”肚子饿了。
墨蛇一脸无辜,它才不会说因为大宝贝不在身边,自己身上伤势的恢复就停滞不前了呢。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就敢乱来?饿了你不会自己去……”
等等!
这副凡人之躯什么时候懂得蛇语了?在傅成狐愣神之际,墨蛇已经悄咪咪滑到了床|上。
它盘了一圈,然后冲着傅成狐吐信子:“嘶嘶……”我困了,要休息。
说完需求,墨蛇拳头大的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傅成狐:“……”
畜生要有畜生的样子,谁给你的胆子爬|床|了?
他伸手捏住墨蛇七寸,面无表情道:“不想变成蛇羹,下次不要爬|床。”
未了,傅成狐淡淡吐了个“脏”字。
墨蛇表示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创伤。它委屈唧唧又带点讨好意味地蹭蹭青年手臂。
下一秒。
墨蛇头上就多了圈转来转去的星星。
屈指赏了爆炒栗给墨蛇,傅成狐忽略胸膛上传来心跳加快的呯呯响,他板着面容严肃说道:“不许卖萌!”
墨蛇眨眨眼睛,又歪歪脑袋,然后再点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噗嗤——”看了好一会儿诸葛星算算实在忍俊不禁。
这主宠俩也太妈逗了,你能想象思维不在一条线上,却各自以为对方都听懂了的样子那种鸡与鸭的画面么。
一人一蛇听到旁边的动静一致转头看了过来了。不愧是主宠,这默契度都一样一样的。
诸葛星算算默默拧头,东看西看就是不再落到傅成狐那边,一副“你们不用管我,继续继续”的样子。
不知道这个诸葛星算算的又抽哪门子的疯,傅成狐只是抿唇,然后眼珠子一转,嘴角上扬,同时将手里的某蛇往空中一扔。
“这条可金贵了,它身上有些伤,你将它照料好了,说不定主人家找来了定会好好感谢于你。”
不给对方插嘴的机会,傅成狐一抖被褥,迅速躺下,哈欠连天地松个懒腰。
“我就先睡了,别吵我。我生起气来连我自己都怕。”他说完眼睛一闭,呼吸也进入了熟睡时的平缓状态。
一时间,这间小小的土坯房里只剩下两只在大眼瞪小眼。
墨蛇从鼻孔里粗粗喷了一气,然后离开诸葛星算算身上,又偷偷溜上唯一的床上,避过熟睡的青年,可怜兮兮地窝在一角。
诸葛星算算顿生郁闷:明明以往在家里的时候周围的人一看到自己,就跟看到什么香饽饽一样围上来。傅成狐那吃货也就算了,这蛇也这么甩他,难不曾自己帅气无敌的魅力倒退了?
少年人这一纠结就纠结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