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离我远一点》柚于子悦

88、chapter 88

　　黑色的雕像立在水池之中，想要触碰雕像，就必须涉水过去。

　　黑色的池水根本看不清底部，面对着这散发着黑气的池水，即使是战场上厮杀过的战士，内心恐怕都要咯噔一下，别说是这些普通人了。

　　想要砸雕像的人面对手无寸铁的阻拦者可以横得起来，但面对这一池恶水，却怂得不行。

　　他们举着手上的工具，在水边徘徊，不知该怎么继续。

　　被一池水吓退？那刚才的行为不就成了别人的笑话？

　　“不就是黑色的水吗？怕什么，大家跟我上！”之前那个年轻人冲着其他人大声喊着，他脸上虽然仍是一副愤恨的模样，脚下却只是不停地在水边徘徊，并没有踏进去。

　　“你，你走啊，我们跟着你！”跟在他后面的人紧张的催促他。

　　年轻人看着身后的人都望着他，察觉到今天若是不给个交代就下不来台了，他咬了咬牙，闭着眼睛一脚踩进了水里，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疼痛腐蚀的感觉，年轻人睁开眼，看着身上好好的，顿时有了底气：“原来是吓唬人的东西。”

　　回头见那些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不屑的说：“你们怕什么，就是虚张声势的玩意儿，没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吗？”

　　距离年轻人最近的那个人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年轻人的下方。

　　年轻人将挡住视线的手拿开，终于知道那些人如此恐惧的原因了。

　　只见他与水接触的双腿已经只下血淋淋的白骨，而没有接触的位置则挂着稀碎的被腐蚀过后的肉条，还在滴滴答答的往水里滴血，溅起黑红的涟漪。

　　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发出不敢置信又惊恐的惨叫，在水池里挣扎，飞溅的水滴吓得人群四散逃离，只敢躲在远远的地方观望。

　　年轻人在水池里绊了一跤跌了下去，手里的锄头也掉进了水里，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眼看着年轻人挣扎着被池水淹没，围观的人感觉到了一股由灵魂中散发出来的深层恐惧，好像要窒息了。

　　然而，这一场恐怖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年轻人从水里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当他摇摇晃晃的从池水中露出身体，疯狂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这并不是粉丝见到偶像的兴奋尖叫。

　　年轻人的身躯几乎被腐蚀一空，身上只剩血淋淋的骨架，零星的挂着碎肉。而令人害怕又恶心的是，年轻人的内脏，眼珠还完好无损，他的脑后甚至还残留着一小块儿带着头发的皮肉。

　　骷髅布满血丝的眼珠子转动着，盯着自己的骨爪，它用骨爪感受自己的“脸颊”，一手的坚硬，它疯狂了，颌骨大张着，似乎在嚎叫。

　　只是他的喉咙似乎出了问题，人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而这种无声无息的呐喊，无形中加深了人们内心的恐惧，让人毛骨悚然。

　　骷髅连滚带爬的从水池里出来，却没有任何好转。血肉随着池水掉落在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敲击在人们的心头。

　　年轻的魔法师们紧紧挨在一起，“这就是魔的力量吗？”

　　“陆斯恩先生，这，这怎么办？我们能救他吗？”

　　陆斯恩满脸沉重，他摇了摇头：“救不了。”

　　陆斯恩虽然面上没有太大的起伏，心里其实也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一池黑水会这么可怕。

　　在他的设想中，池水也许会给这些人一个警告，就算让这些人接近雕像，他们也不可能破坏得了雕像。

　　只是水池的威力如此强大，直接给了这些人致命的威胁。

　　血淋淋的骷髅看到陆斯恩等人，像看到了救星，迫不及待的向着他们走过来，颌骨一开一合，好像在求救。

　　年轻的魔法师们纷纷咽了咽口水，他们也怕啊，可是作为这座城市的顶梁柱，他们也不能后退。

　　“用，用圣光术有用吗？”看着越来越近的骷髅，亚岱尔紧张的说。

　　陆斯恩摇头：“圣光术会将他整个人都净化干净。”圣光术是治疗魔法，但任何光系魔法对上暗系魔法都具有攻击力，这个人全身上下都被魔气侵蚀了，哪怕他们施展出能够对抗魔力的圣光术，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人永远的化成飞灰。

　　海嫚小姑娘站在陆斯恩的身旁，紧紧的攥着陆斯恩的袖子，他太可怜了，怎么才能救他？

　　海嫚看着不远处的白色雕像，松开了紧握着袖子的手，双手抱拳放在心口，心里悄悄的说：“仁慈的圣者，请您救救他吧，他不是有意冒犯伯爵大人的。”

　　“你想要救他吗？”一个轻柔好听的声音在海嫚的耳边轻轻拂过，好像温柔的风吹过，下一刻就消失了痕迹。

　　“想。”小姑娘没有丝毫惊讶或迟疑，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改过来的，他只是因为失去亲人，太愤怒了，才会冒犯伯爵大人。”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好听的声音轻笑了两下：“那就照着你所认定的事去做吧。”

　　“可是我没有魔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小姑娘沮丧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谁说普通人就没用了呢？”轻柔的声音这样说，这让小姑娘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我应该怎么做？”

　　“感受你的心跳吧，让你的灵魂和你的心一起跳动。”海嫚对这个莫名出现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怀疑，一心一意的跟着指示做。

　　这个声音所说的话其实非常玄乎，灵魂是什么？怎么样才能让灵魂和心脏一起跳动？

　　或许小姑娘有别样的天赋，这样模糊的说法竟然让她做到了。

　　灵魂和心脏一起跳动，进入这种状态之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身体的沉重感也在一瞬间消失。

　　那个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用你的灵魂感受着你的心脏，你会感觉到你的心脏充满了力量。”

　　“用你的灵魂触碰这些力量，将力量从心脏导入到你的手上。”

　　“你还记得你最初的想法吗？将你的力量对准你想要救助的人，然后释放它吧。”

　　这一过程虽然看似缓慢，实际上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骷髅架子还在往陆斯恩他们的方向移动，光系魔法师们还站在原地束手无策。

　　谁也没想到，打破僵局的竟然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小姑娘。

　　一道微弱的光从神像手上的光球中照耀下来，落在小姑娘的身上，闭着眼睛正在祷告的小姑娘突然睁开了眼睛，对着骷髅架子画了一个无形的圈：“我要救你。”

　　一束光芒从无形的圈中亮起，落在骷髅架子上。

　　骷髅身上的黑气在一瞬间便被驱散干净了。紧接着，骷髅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长了出来，重新变成了一个完好无损的人。

　　年轻人看着失而复得的身躯，几乎要喜极而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小姑娘身上，刚才释放了力量，海嫚的整个眼睛都被染成了金色，现在都还没有散去，看上去有些神圣。

　　“海嫚？海嫚？”与她站得比较近的菲尔呼喊着。

　　海嫚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眼里的恍惚和金光就都消失不见了：“怎么了，菲尔？”

　　“你刚才是怎么弄的，真酷！”洛克也凑过来，他们几个年纪差不多，平时玩儿得近一些。

　　“刚才？”海嫚看着已经回复了的那个年轻人，全身上下都已经好了，只是光溜溜的，还...

　　海嫚闭上眼睛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手：“我真的做到了？”

　　“做到了什么？”

　　“刚才有个声音告诉我，就算我是普通人，我也可以拥有力量。我就按照他说的做，然后就真的成功了！”海嫚兴奋的蹦蹦跳跳。

　　“刚才的声音一定是圣者大人！”海嫚激动的说，“我向圣者祷告，请求圣者大人拯救他，圣者大人听到了我的祈求，就来帮我了。”

　　“神术...”陆斯恩失神的望着一脸兴奋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他见过神官施展神术，跟海嫚的状态一模一样，这绝对是神术。难道真的是莫尔特引导她的？“光明神术，新的光明神诞生了吗？”

　　陆斯恩知道那两座雕像成为了神像，证明莫尔特和瑞尔提亚斯拥有了神力，可是究竟是什么神，他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问题。

　　法神，神侍，丛神同样拥有神力，也能够使由信仰之石构成的雕像变成神像，只是这种神像受自身限制，达不到元素神的神像程度。

　　这些神像能够反馈给虔诚的信众微薄的虚神力，让信众能够施展神术，但绝对达不到海嫚刚才所施展的程度，那可是袪魔气、肉白骨级别的神术啊。

　　能够达到这种程度，海嫚的虔诚不用多说，海嫚所信仰的神明，也必然达到了元素神的程度。

　　各系的元素神只有一位，现在神域所缺的，也只有光明神与黑暗神。莫尔特不可能变成黑暗神，瑞尔提亚斯还有可能。凭海嫚刚才施展的神术，难道莫尔特就是新的光明神？

　　陆斯恩心里扑通扑通的，这感觉有点刺激。之前他下意识的认为莫尔特和瑞尔提亚斯不过是很普通的丛神，甚至更低一阶的神侍...

　　是他想得太复杂了，还是太简单了？

　　陆斯恩平复了一下心情，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海嫚，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一定要记住。”

　　脸上还残留着喜悦的海嫚收起笑脸，“陆斯恩先生，您请说！海嫚会记住的！”

　　“海嫚是不是很崇拜莫尔特圣者啊？”陆斯恩开始诱骗小姑娘。

　　小姑娘却摇了摇头：“海嫚不是崇拜圣者，圣者是海嫚的信仰！”

　　“...好好好，信仰，”作为一个魔法师，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信仰，他信奉的是自己的力量，“那你想不想帮助圣者大人？”

　　“想！”海嫚用力点头：“海嫚可以为圣者大人做任何事！”

　　“包括牺牲吗？”

　　“包括牺牲！”

　　“那好，”陆斯恩郑重的说：“你记住了，你的力量来之不易，千万不能乱用，一定要用在有用的地方，知道吗？”

　　“海嫚明白的！”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事情，”陆斯恩盯着海嫚的眼睛：“你现在拥有了力量，不再是普通人，也许有一天，你会跟着亚岱尔哥哥，莫迪那先生出去。你记住，千万不能在别人的眼前施展你的力量，明白吗？”

　　“为什么？我想救人也不行吗？”海嫚不解。

　　陆斯恩摇头，“救人，可以交给亚岱尔他们，他们都会治疗术。而你的力量，只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才能动用，知道吗？”

　　海嫚张了张嘴。

　　陆斯恩说：“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不光会给你，给我们的城市，城里的人们，甚至会给你所信仰的莫尔特圣者带来麻烦，知道吗？”

　　听到这些，海嫚就完全没有异议了，“我会记住的！”

　　“还有你们！”陆斯恩指着周围偷听的年轻魔法师们：“也给我记好了！就算海嫚忘记了，你们也给我监督好！哪怕迫不得已用了，也不能让别人发现海嫚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明白吗？”

　　“明白了！”

　　陆斯恩看着周围喧闹的人群，只觉得头疼。

　　光明神...即使过了几个世纪，这个词依旧是一些人的噩梦，新的光明神诞生这件事传出去，这座城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海嫚在大庭广众下使用了光明神术，现在只希望不要是最坏的情况吧。

　　这个莫尔特也不知道怎么想得，都不知道遮掩一下，私底下传授，非要惹出轩然大波才高兴吗？仗着自己没有信仰，陆斯恩在心里狠狠的吐槽。

　　莫尔特怎么想的？莫尔特表示，他就是这么唯恐天下不乱的。

　　卢米和瑞尔提亚斯坐在生死树上，看着下方这一系列的闹剧，笑嘻嘻的说：“欸，白面包，你刚才会不会做得有点过火，当心玩儿脱了哟。”

　　瑞尔提亚斯把玩这卢米白金色的长头发：“我就等着他玩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