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蝶梦》汤七鱼

2、红尘客梦

　　庄曼睁开眼睛，室内昏暗。
　　窗帘细缝，透明玻璃之外，漆黑一片。
　　天空下着大雨，雨声侵入狭小的房间，声音密集且嘈杂。
　　庄曼从窗边看向另一侧。
　　1米2左右木质书桌，上有一台22寸台式电脑，书桌后是崭新的粉色墙面，很新，像刚刷上去不久。
　　再抬头，一盏白炽灯泛着冷光，许是瓦数较低，清冷的光给室内蒙上一层纱。
　　与窗外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寂静。

　　当意识渐渐清晰，庄曼猛然起身，望着室内陌生的一切，眼睛慢慢扩张。
　　这是哪？
　　庄曼掀开被单，四处环顾，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什么绊了一脚，脚踝留下一片湿凉。
　　庄曼回头，只见粉色蕾丝衫歪歪斜斜横在地上，伸手触摸，衣服像淋了雨刚退下不久。
　　她之前淋雨了吗？庄曼努力让自己忆起昨晚的事，头却嗡嗡响个不停。
　　“是梦吧。”庄曼喃喃自语。
　　明明房间不大，却还带了个厨房，厨房左侧设有玻璃拉门。
　　庄曼轻轻推开，是一间狭窄的卫浴一体式卫生间，墙上有一面大镜子，灯光下，镜面泛着冷光。
　　庄曼两步走到镜子前，当看清镜中的人像，她连连后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镜子里的女人全身赤/裸，曼妙的身体极富杀伤力。
　　长腿细白笔直，腰似风中柳枝，细长纤弱。
　　柳腰之上，高高隆起的形状似大而圆润的蜜桃，顶端点上醉人的粉红，魅惑诱人。
　　再往上，朱砂红唇，高挺俏鼻，如夜空星辰明亮的大眼，额头饱满光洁，肌肤润白如玉。黑亮的长发蜿蜒在腰侧，妩媚妖艳，宛若会吸食人灵魂的妖精。
　　庄曼恍惚，眼前这个人她感到熟悉又陌生，但却清晰地知道她不认识她。

　　冷静，冷静，庄曼暗道。
　　返回房间，庄曼在房门前站定，扭动门背暗锁，门一开，嘈杂的雨声呼啸而来。
　　走道由一米高墙面围成，庄曼上前头越过栏墙往下看，这里距离地面三四米，应该是二楼的位置。
　　下面是一条由居民楼房围成的小巷，巷子出口有路灯，很暗，三米开外，什么都照不见。
　　冰凉水滴顺背上肩胛骨快速淌下，庄曼惊觉什么，低头一看，身上寸丝不挂。
　　妖风袭来，庄曼不由地哆嗦。

　　如果不是她疯了，那一定是世界疯了。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在荷城江，一个拥有成片荷田的小镇。
　　庄曼返回屋子，用粉色被单掩住身体，盖过头，只留一双眼望着周围的一切。
　　不知何时，庄曼终于沉睡过去，眉头紧锁。
　　当晨光爬进窗口，雨已经停歇。
　　“笃笃笃……”
　　敲门声脆耳，庄曼睁开眼睛。
　　“蝶儿，是我何立笳，给我开开门。”
　　蝶儿？这具身体主人的昵称？
　　庄曼在衣柜前随意捡一件粉色长款外套，拉链没顶，打开房门。

　　门打开，是一个身穿深蓝色衣裙的女人，年其貌不扬，嘴唇薄似纸片，下巴尖如刀锥。
　　庄曼愣了两秒，冲她一笑，“进来坐。”
　　何立笳低头看泥泞的鞋尖，摇头，“刚下雨，路上很多泥沙，我鞋子很脏就不进去了。”
　　庄曼倚靠门框双臂环抱，“大早上冒雨过来，有什么事吗？”
　　何立笳抬眼，印象中余蝶儿这个人趾高气扬目空一切，以前同学中没人喜欢她，而现在她笑容和煦，眉目清明，何立笳不禁感到讶异。

　　“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庄曼回头看凌乱的屋子，点头道：“还行。”
　　“这就好。”何立笳不自然地甩了甩伞上的雨珠。
　　话题结束，气氛有些尴尬。
　　“蝶儿，你欠我的九万这两天能还给我吧？我和孙炀马上要结婚，想拿这些钱凑个首付买婚房。”
　　庄曼愣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来。
　　敢情这人是来追债的。
　　见庄曼不予回应，何立笳面容变得阴沉，“我们白纸黑字上写得清清楚楚，两年一到期，你就给我九万，你可不能赖账。”
　　庄曼摊开手，“欠条呢？让我看看。”
　　何立笳疑虑地看她一眼，皱眉打开皮包翻找，没一会递来一张陈旧A4纸。
　　纸上红色手印格外醒目，更还有何立笳和余蝶儿的亲笔签名。
　　“余蝶儿……”
　　庄曼喃喃一声，随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