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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一百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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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意,浓烈的杀意自葬仪屋身上传递而来,察觉到的文森特在一瞬间白了脸。
这是文森特第一次直面葬仪屋的杀意,过去他不曾见过葬仪屋这般浓烈的杀气。别说文森特了,就连奥利弗也不明白葬仪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间对自己的儿子文森特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杀意。
安阳回握住文森特的手,移动步子挡在对方的面前,她凝视着葬仪屋,那双眼含着冷漠、疏离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该生气,该懊恼的人应该是奥利弗公爵,而不是葬仪屋先生您。在这个屋子里,最没有资格生气的也只有您。”尊敬的称谓,这也说明她没有将他们摆放在同等位置上。
这句话好像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扎在了葬仪屋的内心深处。葬仪屋不懂,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好像自十年前遇上安阳的那一刻起,他就变得不像自己了。一开始是好奇,好奇驱使他想去了解,而后来却渐渐成了执着。他们明明没有任何关系,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可安阳的名字却深深刻在他记忆最深处,融于他的骨血,令他再难拔除。
葬仪屋至今还记得朝比奈亚美第一次见到他,暴揍他的情景,还有对方说得那些话。莫名其妙,又好像没哪里不对,一切的一切都让葬仪屋开始怀疑起自身。他一定忘了什么吧,不然别人为何那么笃定地恨着他呢?
脑子忽然升起一丝钝痛,葬仪屋倒退一步,重新跌坐回了沙发上。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裂开,接着变得清晰起来,就像大海的潮涌,一股脑儿地扑面直来,把他震得有些缓不过神来。
奥利弗发现葬仪屋不对劲,连忙从沙发起来,来到葬仪屋面前,关切问道:“葬仪屋,你怎么了?”
葬仪屋没说话,只是面色有点白,加上他脸上陡然渗出的汗水,衬得他似乎有点孱弱不堪。这与他往日的形象比较起来,似乎那么的不一样。
文森特也有点紧张,虽说葬仪屋这人阴阳怪气的,可跟他们家的关系很好,跟他关系也十分不错。对文森特来说,葬仪屋可是很好的朋友。见葬仪屋忽然虚弱,文森特自然也是担心的,松开握着安阳的手,大步上前去看葬仪屋是否安好。
而安阳,她只是漠然地看着葬仪屋,心里空荡荡的。
痛苦一股脑儿冲过来,心在瞬间被戳个稀巴烂,好多葬仪屋觉得跟自己没关系的记忆全都涌入了他的脑海,把他扎了个明明白白。
安阳冷眼看着痛苦的葬仪屋,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不是没心没肺,而是没了心,许多事就不会在意了。这世上最不能维系的东西就是情感了,虽然她看朝比奈亚美和安积蜜柑,总是希望她们可以拥有一份好的感情,但对自己,她却没有奢望过。
安阳曾经付出过这世上最真挚,最炽烈的情感,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把自己丢弃了。
世人说,感情是这世上最不公平的一件事,它无法用天平去称,去衡量。不是你给出了一切,对方就要回报你。这种事,要看对方愿不愿意的。这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所以就算曾经的她付出了一切,葬仪屋也没有将回报过半分。
手指狠狠扣在手心里,葬仪屋平白接受着这些记忆,平白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假如现在换个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一般般的人,怕是早晕厥过去了。而本身就顽强的葬仪屋肯定没有昏过去,他硬生生接收完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小生没事了,凡多姆海恩。”良久,葬仪屋再开口,语调如昨,可不知道为什么奥利弗也好,文森特也好,就连沃尔德都发现葬仪屋身上似乎出现了一点变化。那是肉眼不可见的变化,可作为熟识他的人,却能清晰感受到。
发丝黏在布满汗水的脸上,葬仪屋抬起手,将额角刘海尽数捋到自己脑后,露出了那双平日里绝对不会露出来的荧光绿色的诡异眼眸。
慢慢从沙发上起来,他直勾勾地朝安阳看了去。
“安。”他亲昵地唤着安阳的名字,宛若对方是自己的恋人。
葬仪屋的眼神对安阳来说格外熟悉,那是曾经他看自己的眼神,在这一刻,安阳知道眼前的葬仪屋是她熟识的那个葬仪屋。安阳不清楚葬仪屋为何会忽然就记起了这些,可她知道一定是什么刺激了他,以至于他想起了一切,包括如何把她、朝比奈亚美和赤司征十郎送往这个世界的事情。
安阳冷漠的看着葬仪屋,慢慢地移开视线,落在文森特身上:“文森特,你能陪我去趟酒馆吗?我想起来有东西没拿。”面对文森特,安阳温柔了许多,那冷漠的表情转瞬而逝化作温暖。
这样的变化让葬仪屋很不喜欢,他不喜欢安阳这样,他也受不了被安阳忽视,再被她冷漠对待。
还没等文森特回答,葬仪屋已经绕过奥利弗,大步上前来到了安阳面前。
“已经够了,好不好?”葬仪屋放软声音。
安阳看着他,忽然勾起一抹讥讽:“您觉得凭什么已经够了?葬仪屋先生。”
那一抹讥讽刹那间让葬仪屋白了脸,如果朝比奈亚美没有昏睡过去,也在这里的话,此时此刻她会惊讶,她会诧异。原来,那个不可一世的葬仪屋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安……”葬仪屋眼里有一抹伤痛。
“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安阳淡淡道:“我说得很清楚,为什么您就不明白呢?是什么让您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安阳觉得葬仪屋很可笑,发生了那么多事,为什么他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葬仪屋的面色十分难看,或许是因为安阳说得太过直白。
文森特看着葬仪屋,又看着安阳,忽然从中发现了什么,他们俩之间有着他不可插入的关系在里面。
这样的认知让文森特心里头有些难受。
抓起葬仪屋的手,将他的手贴在她胸口,这样的举动也令在场三人吃了一惊。毕竟,作为一个淑女是不会做这样举动的,实在是过于大胆的行为。安阳没在乎别人怎么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葬仪屋,一字一字道:“感受到了吗?这里是空的,没有心脏,自然也不会为您跳动。葬仪屋先生,您不会忘记了吧?我的心脏可是您亲自挖出来的。”丢下这句话,安阳松开葬仪屋的手,不去看他悲痛的表情,转身就往外走。
文森特见状,连忙跟了上去,现在已是晚上,安阳一人出去是不安全的。
至于葬仪屋会不会宰了他这件事,文森特一时间也没空去考虑。
拉开门走出去,安阳甚至没有回头,如果此时她回过头去,必定能看到葬仪屋脸上那带着悲伤的表情。
文森特有很多问题想问安阳,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一路沉默,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阳才轻轻开口:“真想问就问吧,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
文森特听了这话,斟酌了一番后,才上前两步与安阳肩并肩,缓缓开口:“你和葬仪屋是……”
安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和他曾是恋人,我爱过他,很爱很爱,甚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早该遗忘的记忆,却无比清晰的刻在脑海里,忘却不了,多么可笑。
听到安阳说自己曾和葬仪屋在一起过,不知道为什么让文森特心里头更是难受。
文森特轻问道:“那为什么你们……分开了?”
『小安阳,为什么你那么天真呢?』
『小生很喜欢你哟,可惜,小生更喜欢他,没了他,就没有任何意义,小生必须让他活下去,而你,小生纵使再喜欢,也只能舍弃了。』
『我,可以喜欢你吗?』
『可以哦~~』
『你的眼睛为什么会荧光绿?好……特别。』
『不怕吗?』
『为什么要怕呀?我觉得这很特别,仿佛告诉世界,你是独一无二的。』
那些话语重新在脑海里浮现,就像一把把刀再度扎得她遍体鳞伤。
闭了闭眼,安阳轻轻道:“因为他杀了我,为了别人,为了让那个人活下去,他杀了我,把我扔在了大海里。”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葬仪屋挖取她心脏,将她推入大海时的表情,那时他看她的目光还真是冷到了骨子里,比跌入大海时还要冷。
文森特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他怔愣片刻,再回神时安阳已经走到很前面了。望着她的背影,文森特从中看到了一股悲凉感。他不明白葬仪屋为什么能那么残忍对待安阳,明明是喜欢的,为什么还要为了别人去伤害喜欢自己的人呢?
安阳走在前头,也不管文森特有没有跟上来,她只是独自走着。在那漫长的时光里,她一直是一个人的,苟延残喘的活着,遭受着别人的白眼,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渐渐地把自己包裹在绝望之中。
明明没了心,可她还是会难受,就好像那段悲痛被刻在了灵魂深处,无论她如何去遗忘,一旦想起还是深入骨髓的痛。
身后,文森特跑了过来,他从后一把抓住安阳的手,迫使她停下迈出去的脚步,回头看向了他。
吞了口唾沫,来到安阳面前,文森特另一只手也抓上了安阳那只空着的手,并一字一字道:“不要去想葬仪屋了,也不要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往后未来的几十年,我陪你走。”
不是一时之言,也不是一时之兴,这是文森特最为真挚的承诺,也是他想给安阳的承诺。
曾经的文森特不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也不信人会在短时间内会产生什么真挚强烈的情感。可遇上安阳之后,曾经他不屑的却变成了他最为浓烈纯真的情感。
安阳看着文森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在未来与自己的妻子瑞秋恩爱不疑的伯爵如今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表达了一份纯真的情感。
这让没有心的安阳不知所措。
文森特不会逼安阳,他看着茫然的安阳,眼里是柔情。
“不需要现在回答,等你有一天愿意了,在回答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