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非将

40、神秘来人

　　墨轩和木崖偷偷摸摸溜进了左司辰的房间，而颜硕和乌晓也在同一时间心有灵犀一般溜了过来。
　　左司辰的伤势确实不重，现在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反而面色比木崖几人还好。
　　木崖嘲弄道：“你真是逮着机会摆谱了 。”
　　颜硕像个小伙计似的忙前忙后，左司辰则是大爷一般躺在床上指挥着，要吃这个，要喝那个，这个太热，那个太甜。
　　不过颜硕嘴上说着有点过分，脸上却是笑意不减，分明在享受这个过程。
　　墨轩心里一动，似乎两个人的关系有点特别亲密啊。
　　但是木崖和乌晓则是见怪不怪了，乌晓又是不爱说话的人，所以就变成了那两人旁若无人，木崖一个人调侃不停。
　　总算把左司辰伺候舒服吃饱喝足了，几个人决定分析分析局势。
　　“话说墨轩你居然能闯过千机阁，真的是很厉害啊。”左司辰满目崇拜。
　　颜硕却是有些担心：“现在肯定有各方势力盯上墨轩。”
　　木崖赞同道：“墨轩没醒来的几天里，房间门口就经过不少鬼鬼祟祟的人，这样下去我们也会被盯上，想要破坏光明禁制也不容易。”
　　墨轩沉默着，现在的局面很被动，闯过千机阁之后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不少。
　　“好在对外公开的是你是个姑娘，墨轩，你可以考虑一下换回男装，这样出门也不会被发现，只是这张脸。。。”颜硕捏着下巴思索着，该怎么掩盖呢？
　　变装？墨轩第一反应居然是找千面，他应该会帮自己。
　　可是千面神出鬼没，总不能去神殿找他，看来只能等到第二轮比赛时候见到。
　　“那好，变装的事让我再想想。”墨轩答应下来，想起另一件事又不踏实的问左司辰：“那天我喝了那杯茶，你马上也喝了吗？”
　　左司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啊，对，唉我本来是不放心你，结果谁知道运气那么差，掉到那么个鬼地方。”
　　墨轩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接着问：“那你看到周围有其他人吗？”
　　左司辰晃晃头：“没啊，当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是吗？”墨轩兀自说着，心里有点发慌。
　　木崖警惕道：“怎么？还要有其他什么人？”
　　墨轩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似乎应该把事实摊开。
　　除了木崖，其他三人其实自己并不熟悉，但是既是盟友，自己应该学会彼此信任。
　　“好吧，我实话和你们说，其实，是我陪千面玩了一个游戏。”墨轩很诚实的把事情始末说了出来，一番话之后，几人的面色都有些奇怪。
　　墨轩忐忑的接受着几人的打量：“你们。。。。”
　　木崖的手啪的搭上墨轩的肩膀，墨轩心里一沉，有种面临审判的感觉。
　　木崖叹了口气：“墨轩啊。。。”
　　墨轩小声回应着：“嗯。。。”
　　“你。。。。什么时候和千面这么熟了？”
　　“啊？”
　　木崖有种养大的孩子被拐走（苍冥：谁？）的错觉：“你看啊，他不仅帮你过幻境，还给你机会闯塔，虽然过程有些凶险，但是他还特意帮你隐藏身份，这不是对你很好吗？”
　　墨轩一听，有道理。
　　“其实，我们真没见过几面。”这话确实没错。
　　“唉，算了，不过也看得出我们小轩轩确实人见人爱啊。”木崖笑着还捏捏墨轩的脸。
　　墨轩无奈的笑笑，木崖这种我是你长辈的错觉到底是哪来的？
　　好在颜硕及时打断了这种没有重点的对话：“你的意思是你很在意第三个人？”
　　墨轩点点头：“第一，这个游戏是从我开始的，第三个人也是被迫卷入的，如果因此受重伤我也过意不去；第二，这个人不在你们之中我很奇怪，因为千面这个人虽然思维跳脱让人摸不透，但是绝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所以这第三个人必然与我有什么联系；第三，不怕你们笑话，我很不安，这个人让我有些慌张感，所以很想知道到底是谁。”
　　乌晓在这时总算开口：“其实，我大致知道这个人的样子。”
　　墨轩回头惊讶道：“你知道？”
　　乌晓道：“那天我和颜硕去接左司辰的时候听见有人一直在吵闹，说要面见神殿殿主，这种事情当然得不到回应，但我多看了几眼，那人受的伤不比左司辰轻，可是却在很急切的要求。”
　　墨轩心里的不安快速蔓延：“他什么样子？”
　　乌晓摇摇头：“想不太清楚了，不过肯定不是北冥的人，而且他出来的比左司辰早却始终一个人在那里，所以不是跟随家族而来，应该是下界人士独自参赛。”
　　墨轩点点头，而按照比赛规则，在每一轮选拔结束后，各参赛者都不准私下发生争执或斗乱，想来现在不适合去寻找这个人，也许能在第二轮选拔赛上遇见。
　　“墨轩放心，这人若是有其他目的，不用你说我也了结了他。”木崖笃定道。
　　左司辰适时开口：“对，现在我们还是准备下一轮比赛的事吧。”
　　颜硕道：“在这期间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和思辰刚进阶十一阶，趁这机会可以稳固根基，乌晓也到了十阶后期，至于木崖你。。。”
　　木崖挑眉，笑的贱兮兮的，忽然伸手运气，破土而出的枝丫缠绕上颜硕的手臂，却也让颜硕大喜：“你居然做到了。”
　　木之本源。
　　木崖佯装羞涩：“我也是刚刚学会的。”
　　墨轩微笑，看来在千机阁里，大家都成长了不少。
　　第二轮选拔赛由神殿右护法主持，以打擂台的方式评判高低，每个人可以选择拿手的方式，也可以同时选择几个项目进行打擂，最后记分排名。
　　墨轩几人都先选择了灵力比试，而颜硕也选择了召唤术，墨轩本没有其他想法，却在某一个人到来之后选择了另一项让众人瞠目的比试。
　　这天夜里，墨轩正要准备休息，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不疾不徐。
　　墨轩本以为是木崖，开门后却发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这个人，戴着一半面具，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但那双眼睛在看到墨轩的那一刻陡然明亮，还沉淀着深邃的光芒。
　　这是一位老者，墨轩从略微佝偻的后背得出结论。
　　来人看着墨轩点点头，走进房间并用戴着手套的手慢慢关好房门。
　　墨轩不禁后退了两步，警惕道：“您是？”
　　“墨轩。”来人的声音很苍老却又带着一种长者的慈祥。
　　墨轩鞠躬示意：“您找我？”
　　老者笑笑：“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相反，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墨轩疑惑不解，特意来找自己？为什么？
　　“坐下吧孩子，我们可是很早之前就见过了。”老者兀自坐下，更加和蔼。
　　墨轩坐在对面，连忙沏上一杯茶：“我们何时见过？”
　　老者道：“那天可不是个见面的好时机，你还在襁褓里，哭累了睡得天昏地暗，脸上脏兮兮的一片血迹。”
　　墨轩沉下眼皮，那天是。。。
　　“你的百日。”老者道。
　　墨轩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老者：“您。。。”
　　“吓着了？”老者咳嗽了几声摆摆手：“说了我不是坏人，哦看我这脑子，还没做自我介绍呢。”
　　墨轩听对方这样说：“老朽名秦钟，按辈分你可以唤我一声爷爷，我现在是木家的管家，小少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木家的管家？对了，木崖说过，家里的老管家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只是，您怎么会来找我？”墨轩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秦钟又咳嗽了几声才稳住声音：“年纪大了，总该把一些事和小辈们交代清楚了不是？”
　　墨轩的手不安的绞在一起，而秦钟见状也将手覆在墨轩手上，手套的材质很舒服，熨帖着皮肤。
　　“你该清楚自己的体质，这也是我给你的礼物。”秦钟拍打着墨轩的手如是说。
　　“您什么意思？”墨轩越发疑惑。
　　“这是我和你父母进行的交换。”秦钟陷入回忆。
　　拼死厮杀，北冥惨败，秦钟扶着木白从包围中逃脱出来，木白的手里捧着一个容器，却是濒临破碎。而在这时，另一队人马也冲破围堵逃到了这里，正是幽狱墨家人。
　　秦钟看中了焚天，这是绝好的容器，而墨家家主也爽快答应了下来，但却说：“若以后墨家有难，希望能得到一些哪怕微薄的帮助。”
　　没曾想一语成谶，也或者是一个家主的先见之明。
　　木白的腿受了伤行动不便，于是派秦钟不时注意着墨家。直到。。。
　　墨轩的出生。
　　说到这，墨轩神情怔忪，秦钟轻抚着墨轩的脑袋：“孩子，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一切事都自有定数。”
　　墨轩点点头，却又难免怨恨自己，是自己的特殊体质引来的祸事，而为何这种体质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秦钟似有读心的本领，他咳嗽几声慢慢饮了一口茶，道：“你似乎还不知自己的身世。”
　　墨轩半明白半糊涂：“我是幽狱墨家人，还不够吗？”
　　秦钟道：“你也是大荒巫族人。”
　　不得不说，秦钟的到来真的像是找寻已久忽然得到的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多年的锁孔。
　　“娘。。。”墨轩颤声道：“您是说我娘对吗？”
　　秦钟有点心疼这个孩子，比对木白还要心疼。
　　“你娘亲素云，是巫族天女，而巫族，是天道最虔诚的守护者。”秦钟惋惜道：“你娘和你爹的结合，算是一个意外，也带来了不小的波澜。你也能够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吧？”
　　巫族，从来只是同族通婚，而巫族天女也担任着为巫族诞下下一任首领的任务，但是素云却爱上了墨家墨渊，一个同样不按常理出牌，并且绝对不会为此效忠巫族的人。
　　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剧情，天域狐假虎威，正好碰上巫族每二十年的出世。
　　天域无法踏入幽狱，巫族却可以，天女素云借此机会混了出来，竟对墨渊一见钟情，而墨渊曾经的暴戾也在遇见素云之后化作绕指柔。
　　两人确实就这样结婚了，在多方的压力下，素云甚至在被除族的威胁之下毅然孤身去了幽狱。
　　在爱情这件事上，任何人都是强者。
　　最纯粹的天道守护者巫族一脉与来自死亡领地最纯粹的鬼狱之子的结合，他们的孩子又会如何？
　　幽冥之体，引得各方瞩目。
　　天域想要扼杀，巫族想要招揽，幽狱只想平静。
　　秦钟得到消息赶来之时，正是墨轩的百日。
　　小娃娃哭累了睡得很熟，男人伤的很重，两条腿完全血淋淋的，每一步都踏着血脚印前行。
　　秦钟在小娃娃身体里添了一把火，以身筑器。
　　“幽冥之力是一个很不安分的元素，你若不学习如何使用灵气，将很难将他掌控，所以你的父亲求我将你的元素暂时封印，其实他们更希望将它永远消除才对。”秦钟坦言。
　　墨轩自然知道爹娘的想法，他们为此护了墨轩十五年，让墨轩过足了一段快乐的平凡生活。
　　“很抱歉，我的能力只能护你一人，至于你的父母。。。”秦钟话已至此也再无法狠心说的太多。
　　巫族给过素云一个退路，想让她能在巫族下一次出世之时返回巫族，为此，天域也做出了让步，在墨轩十五岁之时若是素云想清楚了，便可以带着墨轩回去，继续做她的天女，哪怕墨轩将成为下一任巫族首领，但那将对天域不构成任何威胁。但若不愿回头，天域便会马上实行制裁，墨渊出了幽狱便完全处于天道的掌控之中，而那些人也不会再给墨轩成长的机会。
　　九天雷劫，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墨轩感觉心脏被一只手握在其中，扭曲的疼。
　　那时在自己眼中不知何故的雷劫，在爹娘眼中却是思量已久之后的决定，所以他们坦然接受，把自己狠狠推了出去。
　　“所以，巫族那边对我是。。。”墨轩不确定道。
　　“巫族失去了天女，也失去了下一任首领，虽然会马上找到替代者，但是正统血脉从你这里就已经乱了，所以，即便天域在追杀你，但巫族怕是会帮助你的。”
　　墨轩苦笑：“代价是让我回去对吗？”
　　秦钟和蔼道：“孩子，别在意那些，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墨轩知道，而他也不会回去巫族，那些人抛弃了娘亲，不顾娘亲安危仍默认了天域的做法，这一点便永远得不到自己的原谅。
　　秦钟作为一个长辈，说话和蔼又亲切，墨轩打心眼里喜欢这位爷爷。
　　“爷爷，谢谢您。”墨轩真心道。
　　秦钟摆摆手：“这次来，除了要把旧事与你说清楚，还有一件事也想让你帮我个忙。”
　　墨轩受宠若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秦钟笑笑：“家里有个小娃娃，天赋难得，百年不遇，只是心里有道坎自己始终过不去。”
　　墨轩大约能明白秦钟这种对晚辈的心情：“您是想让我开导他？”
　　“不，这种事情只开导是走不出来的，所以，我要你打败他。”
　　“什么？”墨轩难得的反应不来。
　　秦钟肯定的说：“对，打败他，让他知道他还不行，他还有大把的对手，他还很弱。”
　　一个长辈的形象无限在放大，墨轩对秦钟说的那个孩子有了一丝羡慕：“您说吧，我该怎么做？”
　　“我想让你在第二轮选拔赛上报名炼器。”
　　“炼器？”墨轩摸不着头脑：“可是，我根本不会啊。”
　　秦钟笑了：“若是你都不会，那些人可都是连门外汉都算不上了。”
　　幽冥之火，可燃万物，更别说炼器了。
　　“最纯粹的黑火，将炼成最纯粹的容器。”
　　秦钟的手心腾起一团红色火焰，火芯摇曳，如同最热烈的舞蹈，纯净美好。
　　墨轩在秦钟鼓励的眼神中翻转右手，黑色的火焰浓烈鬼魅，两团火焰慢慢靠近，纠缠不息。
　　“这是红莲业火，而你的火焰，被称为幽冥鬼火。”秦钟说：“所以炼器对你而言，是天赐的天赋。”
　　“您说的孩子是？”
　　“他叫秦炎。”
　　墨轩望着那团火焰，红烈奔放，如同刚出生的生命的律动，又如艳阳即将消失时的残影。
　　“您就是那个传说？”
　　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更是莫名消失的那一个，至尊炼器师，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