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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二十、

      叶何回家后日子过的可好了。

      他向他娘着重控诉了他爹眼睁睁地看着他别人劫持走的行为,还控诉了被救回后他爹对他毫不关心的态度,于是他娘给了他一份工作,监督他爹做腊肠。

      叶何每天吃着果盘,看着爹忙来忙去,腊肠一根一根被挂起来,等到腊肠做完了,就该过年了。听娘说今年是就自家过年,以往的那些亲戚都赶不过来,叶何第一次对过年产生了期盼。

      江顾北赶到的那天,叶何和往常一样在厨房给他爹打下手,刚塞完柴火,抬头一看,门口站着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来了?”叶何把手往衣服上一擦,拉着大师兄的袖子往外走。

      “没事,就是想来见见你。”

      刚才在厨房里还没觉得,一走到太阳底下,叶何觉得大师兄的脸怎么看上去那么奇怪,这话说的也奇怪。他围着大师兄转了一圈,腰挺直的,身高也对,不是师父假装的。又朝四边的屋顶看看,没发现师父的踪影。这还真是奇怪了,

      叶何掏出些碎银,撒在地上,师父还是没有出现,倒是被路过的叶武德把碎银捡走了。

      “师弟,你怎么了?”要是平时江顾北绝对能明白,可今天他紧张,他这人皮面具是现做的,原来的那张在江渊那里。他本想着以真面目来见师弟的,可走到门口了,又怕吓着师弟,就自己动手做了一张。

      “没事,师兄,我还有点事,我们晚上聊。”叶何想着在那之前肯定能把师父找到,不然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真不好。

      江顾北看着师弟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有些胀,他不难受的,真的。

      叶何是被他娘拧醒的,何南青掐着他的耳朵,“儿子,你找什么呢,你师兄来了都不招呼,把人家撂在那里,像话吗?有什么事情让你爹做去。”

      叶何心想娘你还不是天天使唤我爹,那个时候怎么就忘了他也是你师兄了,叶何边这么想边去搜寻师兄的位置,却在一抬头就看见师兄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兄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有喜怒哀惧任何表情,叶何只能从他的嘴角、眼睛去了解他。嘴角抽动一下是无语,抽动两下是无奈,抽动无数下叶何就要去给师父买膏药。

      而此刻,师兄的眼角眉梢都是他。

      二十一、

      这几天天气有些回暖,哪怕是月上枝头,坐在院子里也不觉得冷。

      明明早就过了桂花飘香的季节,叶何却仍嗅的到那一股甜香,就像此刻那一股道不明捉不着的感觉。

      师兄像是有一些话要问,但又不问,只是一直不停地喝酒。

      “师弟,我想问问你……”,这话只出来半截,江顾北就迷糊了,他想问什么,他又想说什么。

      叶何看着师兄迷迷糊糊地对着院子墙角喊师弟的模样,乐了,所以说酒量不好就先说事。

      江顾北说了半天也没见师弟有什么反应,心里更难过了,他把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撕,“师弟,我……”

      叶何在后头就看见江顾北扯下了什么东西,担心他出什么事情,赶忙把他转过来,却被江顾北拉住双手。叶何之前见过江渊,此刻见到江顾北这模样有些诧异,但也不至于太过惊奇,就知道哪有人十二年面无表情的,果然是人皮面具。

      “师弟,你是不是喜欢我弟弟!”

      “不喜欢!”被那两个小屁孩秀了一脸,他要喜欢才怪,只是没想到那个小屁孩竟然是大师兄的弟弟。

      “师弟,你骗我。师父说你喜欢我弟弟,被拒绝后伤心地回家当厨子了。”

      当听到大师兄这句话时,叶何提了一天的心放下来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师父的话你都信,他骗你的。”

      “但是我路过西山东山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这么说。”

      “那是武林盟的人,你一个魔教的人还信他们。”

      江顾北不高兴地捏了叶何一把,“谁魔教了,那是溪纪山泉鸣泽逸齐教。”

      “这么复杂你都记得住……”

      “骗你的!”因为之前扯面具扯的太快,江顾北的脸有些疼,他想摸脸,可忘了还拉着叶何的手。叶何的手被他按在自己的脸上,“师弟,疼。”

      叶何心里就剩一句话了,“这两个家伙果然是兄弟。”

      在院子里和一个醉鬼呆一个晚上的结果除了生病,没有别的。

      叶何把自己裹得和面团一样躺在屋子里烤火炉,倒是江顾北饶有兴致地在院子树下舞剑。叶何以前也见过,但那个时候师兄耍的是菜刀,满天飞舞的是大白菜菜叶。今天吃大白菜,叶何在纸上写下,等他爹来给他送菜。

      “你不出去转转?”江顾北走进屋里,看见叶何裹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

      “师兄,冷。过来给我暖暖手。”叶何朝江顾北伸出手,江顾北也没多想,就把手递了过去。刚在外面舞剑的江顾北的手自然是冷的,叶何倒是热的,把师兄的手捂得紧紧的,“师兄,你脸红了。”

      “热的。”
      二十二、

      叶何只在床上躺了三日,刚买的大白菜都还没蔫,就被叶武德从床上拖起来。

      “爹,我冷。”

      “厨房正缺人烧火。”

      “爹,我累。”

      “厨房正缺人烧火。”

      “爹,你别跟武林盟那帮家伙学,会学傻掉的。”

      叶武德把手里的菜刀一亮,“干不干活去,要知道为了不让你当武林盟主,咱们家花了大价钱的。”

      “花了多少?”叶何把手一比,“有没有这个数?”

      “说那么多干啥,赶紧给我干活去。”

      本来坐起来的叶何又躺了回去,“爹你不从他们手里骗钱就不错了。对了,我师兄去哪了?”

      今天一早上,叶何就没看见江顾北的身影,一打听说是让他爹给叫去了。叶何也不是担心他师兄,毕竟他爹武功不怎么样,就是想问问。

      “我喊他去给咱们家收账去了,这人高马大的,皮笑肉不笑,而且他大白菜剁的也不错,是收账的好料子。”

      叶何离家的时候岁数小,后来又在外过了这么多年,所以他是真不知道剁大白菜和收账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们这地方难道还有这种风俗。

      “别发呆了,赶紧给我生火去。”叶武德最后还是硬把叶何从床上拉了起来。叶何也没办法,谁叫他打不过他爹,打的过的师兄又不在,只能乖乖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塞着柴火熏着脸。

      江顾北的情况比叶何好点,他冷着脸,手里还拿着菜刀,望着门后面哆哆嗦嗦的男人,“还钱!”

      待钱到手,他从脚边的蛇皮袋里掏出一颗大白菜,咔嚓咔嚓剁成块递过去,“叶老板说,送你的。”

      早上出门时,这袋子还是满的,等到账收完了,袋子空了,他才能回叶家。

      住人家里,总是要帮点小忙的。江顾北掰下一片白菜叶,放在嘴里嚼着,一边嚼一边想,等过了春节,借口见师父,带师弟去江南玩吧。
      二十三、

      江顾北收完账已是很晚,因为最后一笔账他愣是跑了三里地才收齐。账是收完了,但大白菜还有几颗,江顾北只能把袋子拎回去。叶家的宅子特别偏,路上也没有什么人,江顾北一边走一边把袋子里的大白菜掏出来掂掂,师弟他爹说账收完了,白菜没了就能回去了,现在白菜还有呢,那到底能不能回去?想着想着,江顾北把手里的白菜咔嚓咔嚓地啃了半颗。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江顾北才走到叶家的巷子口,袋子里的白菜都给啃完了,就手里还有半颗。他放慢了脚步,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菜叶。

      叶何吃完晚饭后,见师兄还没回来,就走到门口等着。他爹嘲笑了他一通,还塞了一盆红枣给他,要他边等边去核。红枣核不怎么好去,叶何也心不在焉,可等着等着红枣核都堆满了碗,师兄还是不见踪影。这大冬天的,他爹还真是折腾人,都不知道善待客人,万一师兄找不到回来的路呢!

      叶何埋怨来埋怨去,把盆里的红枣都埋怨进肚了。吃到第二十颗红枣的时候,巷子口终于看见了人影,叶何看一眼就知道是师兄,只是师兄在干什么,为什么苦着脸皱着眉,还小口啃菜叶。叶何没有多想,直接迎了上去,连手里的红枣盆都没放下,“师兄,你在干什么?”

      叶何迎上来的时候,江顾北正全神贯注地和白菜叶做斗争,当他下定决心再咬一口,却看见师弟出现在他面前,鬼使神差的,江顾北把手上的白菜递了出去,“师弟,吃白菜吗?”

      叶何接过了白菜,把红枣盆递给师兄,“师兄,吃吗?”

      江顾北接过盆,往嘴里塞了一颗。

      “师兄,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叶何把白菜啃啃完,伸手去拉端着盆的江顾北。

      “额。”江顾北点了点头,跟在师弟后头,等走完台阶,快进门时,他突然冒出了一句,“师弟,以后不吃大白菜了。”

      叶何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爹到底对师兄做了什么啊!

      因为其他人都吃过饭了,叶何就自己下厨给师兄做了碗面。在吃面的过程中,叶何也知道了这一天师兄的经历,真是让他哭笑不得。师兄总是执着于一些奇怪的点,这个毛病从小到大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师弟,我们春节后去江南玩吧?”

      “师父不是说不让去江南吗?”叶何这些年也去了些地方,但南边他还真没怎么去,因为师父那个老头怎么都不肯去,一说要去就撒泼满地打滚。

      “那老头的师兄在那,所以他才不让我们去。”

      “那好,终于不用担心师父突然冒出来了。”说到师父,叶何突然想起件事情,师兄走的时候说再不回去家业就改姓了,不知道现在这事解决没。他有些迟疑,要不要问出口。

      在谷里的三个人都有秘密,师父的来历和那盆从不开花的植物,师兄的来历和永远不离身的面具,哪怕他知道了师兄的弟弟是魔教教主,哪怕现在师兄在他面前摘下了面具,叶何这一刻想起了一件特别糟糕的事情,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师兄的名字!这真是太糟心了!

      坐在叶何对面的江顾北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准备起身的时候,却看见师弟比他先一步站起来,“坐着,不准动。”江顾北就真的不动,还自觉地把手背到后头去,师弟要训话了。

      在谷里的时候,师父老是折腾,虽然大部分时间是江顾北收拾残局,但有些时候也会坑到叶何。这一次两次还能忍,次数多了,叶何是真想教训师父一通,可这绝对是做梦。江顾北看着师弟这么生气,就做了件事情,他去做了张师父的人皮面具,每次叶何被气着了,他就戴上师父的人皮面具,让叶何训话。

      叶何一开始还不习惯,可到后来是越来越习惯,每次训完话后真的是神清气爽,他也问过江顾北,“师兄,你就不生气吗?要不我也戴上人皮面具,你来训我?”江顾北拒绝了他,“我有别的方式。”
      二十四、

      叶何暴怒的心又被这熟悉的动作抚平了,但他还是努力板着脸,“这次不是训师父。”

      江顾北无辜地看着叶何,“是训我。”

      从江顾北摘了面具后到现在,叶何一直没有细看师兄的容貌,和师兄说话时也总是把视线放在其他地方。一是因为之前江渊用过师兄的容貌,他心里总有些别扭。二是因为师兄摘下面具后,表情丰富的出乎他的想象。就说吃点心这件事情吧,他们家每天点心的品种都看他爹心情。师兄来的那一天是枣泥卷和山楂糕,师兄吃枣泥卷的时候,眉头是皱着的,吃山楂糕的时候,眼睛是亮的,偏偏师兄自己还不知道。

      “师兄,这两样好吃吗?”

      “好吃。”江顾北坐的端正,但眼睛盯着盘里的另外几块山楂糕。

      叶何乐了,他拿起一块枣泥卷递到师兄嘴边,“师兄张口。”

      等到江顾北皱着眉头吃完,叶何又问了一句,“师兄,好吃吗?”

      “好吃。”

      叶何留意到师兄说的时候咬着嘴唇,还有些气鼓鼓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此刻,被师兄盯着的叶何才知道,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大冬天的自己要是动不动脸红是个什么事情啊,总不能说被冻红的吧。

      “师弟,你脸红了?又发烧了吗?”江顾北起身去摸叶何的额头,叶何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给我坐回去。”

      “嗯。”江顾北坐了回去,仍然记得把手背回去。

      叶何靠在柱子上缓了缓,脸上的热度是褪去了,可一看坐的端正的师兄,他觉得这话真没法训了,师兄可真好看啊!为了不被美色所惑,叶何干脆绕着柱子转了几圈,转到头昏眼花再一瞥桌子旁的师兄,天那,还是那么的好看!

      在叶何绕柱子转的时候,江顾北一直保持一样的姿势,等到过了快半柱香的时候,他估摸着不能不开口了,喊了一声:“师弟。”

      “说。”

      “要不我先把碗洗了,不然待会不好洗了。”江顾北举起手里的碗。

      “你去吧。”叶何觉得他还要再静静。
      二十五、

      等到江顾北回来的时候,叶何已经放弃了冷静,他蹲在地上,把脸遮的的死死的,听见脚步上才松开一小缝。叶何刚想让师兄坐回去,右手却被从脸上拉开,额头上则多了一双冰冷的手。

      “师弟,你发烧了。”江顾北手心手背都试了一遍才下了结论。

      右手挣脱不开,叶何干脆把左手放了下来,瞪大眼睛,“是你的手太冷了!”

      夜渐渐深了,厨房里原本的热气也慢慢散去,风从门缝里漏了进来,江顾北是没什么感觉,但他听着风声,想着师弟应该会冷,“是我的手太冷了,我们先回屋去吧。”

      叶家的客房很多,但这两天何南青有事出门去了,叶武德想不起给江顾北收拾客房的事情,叶何不会想给江顾北收拾客房的事情,最后这俩人还是住在了一起。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在谷里这十几年都睡习惯了,谷里就两张床,师父一张,他们两个人一张,还不让叶何自掏腰包买一张。师父美名其曰:“师兄师弟睡在一起是门派传统。”

      叶何是回到屋里坐在床上才回过神来的,竟然又被师兄哄过去了,正当他打算让师兄交代个清楚的时候,才发现师兄竟然不在屋内。他心里还没来得及疙瘩一下,就反应过来师兄是去给他打热水去了。叶何往后一躺,快速喊了一句:“师兄怎么能这么好呢!”

      在叶何感慨的时候,他的好师兄却蹲在门外发愁。

      江顾北是真愁,他十六岁以前,江渊踢个脚丫苦个脸他都知道为啥,他十六岁以后,师弟甩个手冷个脸他也知道为啥。可怎么一转眼,弟弟想什么他不知道了,连师弟想什么他也不知道了,就像这雪到底是啥时候下的,江顾北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还没等看个仔细,雪花化了。

      他们住的山谷冬天是没有雪的,但是却冷的过分。师父又抠,他自己不怕冷就觉得所有人都不怕了。江顾北是不怕,但师弟他不行。师弟刚来的时候,也还没长个,人小小的,江顾北虽然只比他大了几岁,却高了一截,所以一过立冬,江顾北就让师弟窝在他怀里,靠着他的内力取暖。天气好时,两个人会出来逛逛,有些时候走远了,回去时师弟脚太冷了,江顾北心疼就把师弟背回去了。哪怕后来师弟岁数大了,个子也赶上江顾北了,两个人冬天在山谷里还是窝在一起,说说师父的坏话,讲讲路上的听闻。

      江顾北和师弟一年里会分开三次,一次是江顾北回去看弟弟,一次是师弟回家,还有一次则是师弟去跳崖。师弟跳崖是不带江顾北的,不是他不想,是师父不让。“说好了跳一次一半财宝归我,你带了他去,下次肯定不找我了!不要小看你师父的智商!”

      江顾北有偷跟着过,但每次都被师父打回去。什么时候能打得过师父,就跟师弟什么时候能习武一样无解。师弟的经脉没有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习武。

      “都说了他毫无习武天赋!”师父每次摇头晃脑说出这句话时,总会被师弟暴打。

      师弟为什么打得过师父,这也是江顾北心头的疑问。一开始他以为是师父故意让的,但等他武功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发现竟然不是的。每次师父想躲,师弟总能恰好打到师父躲的方向。他也怀疑过师弟是不是其实会武功,但很快就否决了,因为这种事情没有一次例外,哪怕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十几年内几千次也总会有一次失误的,这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是命中注定。

      “要不是我欠你的,你以为你会打到我嘛!”师父偶尔被打狠了总会这么说。

      师父确实从师弟那捞了不少银子,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师父这么坑师弟了吧,这么一想江顾北就释然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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