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汪的一声 ...
-
朔夜。
雾霭笼罩住寂静深邃的小巷，朦胧间，隐约看到个有头有身子有四肢的东西趴在地上，好半晌没见动静。
结合整条巷子肃杀寂寥的氛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恶性谋杀事件。
过了许久，那东西晃了下软绵绵翻过去，它咯吱窝下钻出个小土狗。土狗迈着四条小短腿，摇摆晃荡形似个醉醺醺的抹布。
卿喻在那玩意身下憋久了有些发闷，他咬着玩意的右胳膊，费力的伸出两个前爪，扑腾着爬到它身上，软软地陷了进去，瘫开四肢躺平。
可能是觉得痒痒，下|体还规律性耸动了两下，才伴随着腥臭和他新伴侣一道陷入睡眠。
偶尔装成流浪狗，真是舒坦啊。
他这样想的时候，蓦得听见轻微碰撞声回响在寂静的夜里，平坦的大马路上，凭空出现一颗——
蛋。
可能是出于惯性，蛋在原地转悠两圈，蛋身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应该是降落失误了。
蛋停在原地沉思片刻，迅速对本次降落做出战术性调整。他设置好导航，圆滚滚滑溜溜的向巷子里进发。
此刻他前进的形态已经超越蛋的气势，活脱脱是拖拉机加装甲坦克！
小巷又黑又脏，地上满是垃圾腐烂分解后淌出的臭水，带着湿哒哒黏糊感缓慢流动。蛋滚了两圈停下，在脏水前犹豫片刻。紧接着单向后翻滚半圈，整颗蛋缓缓升起，以高出地表三十厘米的距离低空飞行。
兴许是觉得夜间飞行视野太差，容易造成飞行事故，蛋身伴随着旁边路灯痛苦地滋滋声亮起，各色光芒还交替闪烁。
紫蓝青绿黄橙红，
靛银粉白黑加彩。
愣是比彩虹还多了几道颜色，跟滚动led屏似得。
蛋把光线控制在可见度三米的范围内，优雅的漂浮到两坨物体的上空，以一颗蛋的视野俯视——
破烂玩具熊上某只丑不拉几的土狗。
选来选去，咋找个这种货色？
丑哭鸟了。
蛋把飞行高度降低些许，正打算仔细观察这狗到底丑到啥熊见装死，蛋见碎壳的程度，却差点被铺蛋而来的霉腐和酒气熏成一只臭蛋。
还是先离开这鬼地方，蛋蛋打定主意，关闭led灯光闪烁模式，落到布偶熊上。仔细瞅瞅狗的癞皮长相，一蛋嫌弃，他滚到这畜牲肚子下，屈尊降贵地把小土狗驼到蛋壳上，启动高速飞行模式，眨眼间消失在巷子里。
冬夜清冷的风刮在背上，卿喻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打量身下圆滚滚的东西。
虽然不懂这颗蛋要做什么，不过看在这货蛋壳还算温暖的份上——
先睡一觉吧，汪。
…
“嗷呜…”清早的倾泻进房间里，厚实松软地棉被凌乱的堆在床上。
棉被中央隆起个小小的棉花堆，伴随着窗外透进来的晨曦几不可见的颤了两下，发出小兽般低低的叫唤声。
土狗打个哈欠，伸出舌头舔了一圈狗牙。他慢悠悠钻出棉被，整个脑袋由于刚醒晕晕乎乎的。但是记忆还是存在的，土狗伸出前爪在眼睛上扑棱两下，又翘起后爪习惯性蹬了蹬小肚子，从被窝里刨出一颗圆滚滚的蛋。
昨天把他拐带回家的罪魁祸…蛋还在，是时候动用私刑了。
狗弓起背伸个懒腰，一晃化为人形。他翘着长腿坐在床沿，伸出食指在蛋的顶端戳了下，“你以为把我带回家在我被窝里钻一晚上，我就会以为自己下了个鸟蛋吗？”
圆蛋蛋明显是听懂了他的话，悠悠晃了半圈，用蛋壳在他手背上讨好的蹭蹭。
蛋表面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可能是他身体的温度，搞得卿喻差点信了这玩意是从他身体里出来的。
“你即使想要找人喜当爹，也要在常识范围挑选目标。我是狗妖，公的，生不出卵生禽类。”卿喻左手拖着下巴，右手食指点着蛋顶部晃着，“我倒是认识只喜鹊，可以送你到他床上。”
蛋被他晃得黄和清都快黏糊在一起了，但仅存的分辨能力让他迅速拒绝了这个提议。
看到蛋壳上浮现出清晰的‘×’，卿喻收了手，曲起手指在错号交叉的部位弹了下。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这是肯留下他的意思吗？虽然不明白壳前这个人形跟兽形天壤之别的异瞳妖怪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蛋还是稍微放下心来。
事实证明，放心的有些早。
“饿了…”卿喻揉揉昨天吐到胃液都空了的小肚子，对蛋吸溜下口水，“早上吃蛋炒饭吧。”
蛋炒饭是个什么操作？感受到危险的气息，蛋立刻滚到墙边，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整个蛋壳变成纯黑色试图隐藏自己。
“还会害怕，看来比我想得机灵。”卿喻侧身，稍微用力压住被角，强迫藏在里面的蛋露出壳，“看模样，应该是禽类妖怪的蛋。给你个坦白的机会，先做个自我介绍，再来个才艺展示。否则——”
卿喻的话没有说完，可蛋分明感受到了没有说出口的杀意。为保全生命，他连忙寻找能够跟这只狗沟通的方式。思来想去，他灵机一动，用灵念在蛋壳上显示出字迹。
「吾名凤泽
是现世掌生之神凤凰
不知为何堕入凡间」
“掌生之神，原来不是个妖怪啊。”大概是为了看清蛋壳上的字迹，卿喻趴在床上，脸凑在凤泽的蛋前吹了口气，“所以呢？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被拔了毛。
这种丢凤的事，凤泽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出来，只好避重就轻带过中间过程。
「吾受同族迫害
返祖归蛋」
卿喻对其中恩怨显然不感兴趣，轻易带过这个话题，“那为什么会找到我？看你的意思，似乎是想让我收留你？”
为什么会找到这只狗，其实凤泽也解释不清。应该是冥冥之中，天意带他见到卿喻。但第二个问题，绝对是肯定答案啊！凤泽思索了番，拿出做天神的架势命令道——
「假以时日
本凤必将重归神席
在此之前
允许你近身伺候」
读完这四行字，卿喻漠然，眸中温度趋于冰冷。
凤泽正洋洋得意，以为他会感激涕零的答应下来。等他注意到卿喻的表情时，滚蛋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近身伺候啊，这种事听起来很麻烦啊。”卿喻攥住蛋走到厨房，把他放进牛奶锅里盖上玻璃盖。
凤泽在锅里滚了两圈，虽然没有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呆过，他也能猜出来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卿喻在旁边的灶台加上水，打开小火慢慢烧着，“但是上神吩咐，我肯定要照做。把你放进我胃里孵化，你觉得好吗？”
本凤觉得不OK！凤泽秒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冲破锅盖蹦出来浮上空中，整个蛋气得涨成猪肝色。
「吾乃凤凰
掌生之神
你明白吗？」
卿喻揉了下眼睛，恹恹跟他对视，“那又如何？”
在他抬眼的瞬间，凤泽反射性往后缩了半步，这才注意到这狗妖化作人形时，左眼居然是纯粹的赤红，眸中毫无杂质，不该是低等兽妖该有的模样。
细看时，他发间还有淡淡的流金，颜色神界少见的纯粹。
最古怪的是昨晚驼他回窝时，在卿喻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妖息。他本以为找到了个废物妖怪，可现在却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即使神力还有部分保留了下来，但蛋的形态毕竟影响发挥。凤泽审时度势，果断认为这种时候应该能屈能伸。
「我的意思是说
凤凰肉不好吃的…」
灶台上的水咕噜咕噜沸腾起来，凤泽用蛋壳抵住墙，生怕卿喻真抓住他扔到沸水中当早餐。
卿喻拨开挡住前额的碎发，似笑非笑地看了凤泽一眼，关了火从橱柜上拿下奶粉罐，舀了三勺进去。
“我们兽妖饲养幼崽，基本喂奶粉就够了，不知道禽类…”卿喻扫了眼他的形态，改口，“蛋类怎么养，要先孵出来吗？”
「本凤可是上神
才不像那些蛋需要特意孵化」
「而且
奶粉什么的…」
凤泽正准备拒绝，闻到空气中的奶香味，耗能过大的躯壳没骨气的觉得馋了。
“也是，听说凤凰性高贵，应该栖梧饮露。”卿喻用勺子搅拌两下，把甜牛奶倒进小碗中，端到客厅的饭桌上。
凤泽在他后面飞着，眼巴巴的看着卿喻用勺子小口小口喝着碗里乳白色的甜牛奶。
他从未尝过凡间的食物，自然不知道味道如何。可只是闻空气里的甜味，就觉得应该很好吃。
说起来，应该怎么当一颗蛋来着？凤泽上次做蛋还是在千年之前，记忆早就模糊不清。
当颗蛋，真的不能吃凡间的食物吗？
只是吃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卿喻舔了舔唇角残留的奶渍，瞥了眼旁边高高低低沉浮的凤凰蛋。
「那个…」
「本凤想了想」
「其实你可以把我当小狗养的」
“那…”卿喻托住浮在空中的蛋，放出身为饲养人的第一个命令——
“先汪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汪的一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