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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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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买的东西,就是烫伤膏。
舒意喊厨房里的岳海涛出来,给许愿胳膊上药。岳海涛这才边擦手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示意许愿坐在一旁。
表弟重新落座,麻将被洗得哗啦哗啦响。舒意为照顾周全,边码牌边喊林师兄。
林一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裤兜里,凝神望着穿外——十六楼没什么风景,但他较劲似的,嘴唇紧抿。
烫伤膏的包装像牙膏,岳海涛使劲挤,也挤不出药膏来,许愿托着胳膊默默地看着。
舒意跑过来,把包装盖拧下来,把盖与膏身中间的那层塑料膜撕下来,再把包装盖拧上,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手,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然后跑去落地窗前:“师兄,快帮我打几圈!”
“不打。”
舒意发现师兄此刻画风不对,他脊背僵直,此刻一点也不想与人寒暄。
果然,林一山的手在运动裤留里划拉一下,转身看向门口鞋柜,然后三两步走到门口,抓起车钥匙,很官方地对舒意告辞:“谢谢,饭吃不成了,有事得走。”
说着对着厨房的方向说:“改日再约你打球……”然后对着客厅和麻将桌方向说了句吃好玩好。
一闪身,门就关上了。
表弟的两个朋友对视一下,女孩抻着脖子望向房门:“帅是帅,人有点怪啊。”
男孩看了眼舒意,示意她闭嘴。
手臂内侧被涂了厚厚的药膏,凉凉的,岳海涛见她保持着涂药的姿势,有点心不在焉,也没话,转身去看锅里的汤。
手机震动,进来一条短信。
就俩字:下楼。
许愿看到短信内容在屏幕上显示了片刻,来自一串号码。
她想想还是回复:“?”
其实她想说你疯了,怎么下楼,下楼干吗,别生事……
手机沉默了,但这沉默不代表结束,许愿凭直觉就知道。眼看着麻将又打了一圈,男孩子和了,还有一杠,洗牌时还在吹牛。麻将碰撞的哗啦啦声音凭添烦闷,许愿终于起身,随便找了个理由,只拿着手机出门。
有上兴趣班的孩子,带着对粉色的翅膀,站在妈妈身边。许愿出单元门,正和她们打个照面。
林一山站在花圃边抽烟,手上的烟已经下去大半截,整个人阴仄仄的,与小区傍晚的人间烟火隔隔不入。
许愿略迟疑,见母女二人进了楼门,才默默走到花圃跟前。
林一山转过头来,眼里的光闪了一下。
许愿今天穿了长T和短裤,与以往不同。胳膊依旧端着,神色小心而局促。
林一山看出她的不自在,独自走在前面,许愿跟上。两人走过小区保安亭,在一处未营业的底商门前站住,玻璃门上贴着张A4纸,手写体“出租”,这条小街远离主干道,左右几家要么未开张营业,要么门庭冷落,夕阳照不到,他们站在阴影里。
林一山站定,重新直直地看着许愿。
她盯着玻璃门上斑驳的白色涂料点点,和惨淡的“出租”招牌,也警惕地透过玻璃,看着林一山的影子。
时间地得有点慢。
“怎么不接电话?”
“……”
“那天几点走的?”
许愿打了一个激灵,后背和脖颈绷得很紧。
不见回应。他又问道:“这些日子在干吗?”这句话语气有缓和。
许愿整个脸都埋在头发里,始终没有直面他。两个人都把那面玻璃当镜子,在镜子里看对方。
林一山想看清她的脸,慢慢伸手,要去拨她耳侧的头发,许愿如临大敌,本能地躲避,动作太突兀,手臂端着,失去平衡,肩膀撞在玻璃门上。
咣当一声。
三个问题,未见回应。
林一山收回手,眼睛看向别处。然后掏出电话来鼓捣。
许愿的电话恰好响起,她用没受伤那一侧的手掏出电话,突然被人横空掠走。
林一山看了一眼那手机屏幕,又收起自己的电话,许愿的手机也不响了。
他把手机还回来,整个脸阴沉得不像话。
“就这么不想联系?号码都删了?”
林一山转身望了会远处,平复了情绪,转身又迈进一步:“你今天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
林一山捕捉到了她的声音。她一张嘴,就把烂熟于心的几句话,一溜儿倒出来:“我那天喝多了,错得离谱。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一山噗哧一声笑出来:“你憋这么多天,就憋出这个?”
许愿前所未有的窘迫,现在面前要有个沙堆,她就能一头扎进去。
“还打算结婚是吗?”
许愿身体隐隐地发抖,望着他的眼睛红成兔子。
林一山又一次背过身望别处。
#########我是吓我一跳的分割线我被派来告诉大家画面切换啦############
两省交界处,县城不大,山紧临着海,环抱着一座古城。
说是古城,也是后人修缮,黑色砖发出促新的光泽,古城就一条小街,一水挂着仿古的招牌,一样促新。游人三三两两,店员心不在焉。
男人只带了一个很小的包,走进街头的酒店大堂。这家酒店就在小街的黄金位置,与整街卖珊瑚项链、撒尿娃娃、假玉镯子的店一比,略正经一些。前台备感意外,来人直接开了一间套房,等工作人员录入的工夫,顾客望着小橱窗里的海飞丝洗发水、吉列剃须刀、毛巾等出神。
“先生,久等了,您的房卡请拿好。电梯在您右手边,请上楼。”林一山转身走向电梯,就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前台两位姑娘都粘着他的背影。
来这里之前,林一山早就安排好。工作事宜一概交由助理处理,他要休息些日子,从这离开,说不定会再买票去别处。
回到房间里,还是回了几通电话,有朋友不知道他出门了,约他晚上的局,也有工作请示,简单打发了。
深秋傍晚,从宾馆房间里能看到海滩一角。越过黑色古建筑的屋顶,沿着隐约的马路望过去,就是海边。
明明到了饭点儿,午饭也是随便吃的,林一山却不觉得饿。
他没有开电视,没有动床,也没有换鞋,直接窝在茶几旁边的软椅里,面向窗外,一动不动。
天色渐暗,那个窝在椅子里的人,似要跟椅子、房间、夜色、古城融为一体,边界模糊,没有终点。
这个时间入睡太早,很显然,这个地方也没有饮酒作乐的场所。林一山用手机打开私人邮箱,有几封未读邮件,时间较早的一封,发件人许愿,他点开邮件,弹出窗口:对方要求发送“已读回执”,是否发送?
他莫名烦躁,狠狠地点了“否”,把手机屏幕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