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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昆布看了眼众人,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担心的,其实就是在作战中被戎国察觉咱们是孤军守城。若我们能在戎国察觉此事之前就解决曼东族,不就好办了吗。”
      陈德道:“道理谁都懂,关键是要怎么做,别尽说些有的没的。”
      郡守瞪了眼陈德,示意昆布继续说下去。昆布道:“虽然我们兵力不足,但纥骨旭被抓时,曾说他叔父会率领曼东大军踏平雁门郡。我后来问过其他人,他的叔父纥骨丹是曼东族大军的副将,听说曼东主帅是曼东族长的亲弟,本身没什么本事,行军作战全靠纥骨丹,是么?”
      许江点头,说道:“即便如此,只怕也没什么用,毕竟这种大事,岂会因一个人有所改变。纥骨丹是个硬汉子,很难让他屈服的。”
      昆布又问道:“那主帅呢?”
      褚老三插嘴道:“这个人我知道,打过几次交道,满嘴跑野马,自以为脑袋顶呱呱,其实里面全装的马屎。”
      褚老三此话一出,其他人深以为然,昆布笑道:“既然如此,我有个想法,大家先听听。”
      昆布将心中所想细细道来,其他人本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然而听到后面,越听越觉可行,待他说完,许江都扒着昆布的肩膀想让他留在军营里了。只是苏赤华坐在一旁,让许江不好明面上挖人,只能憋在心里,想着以后找机会拉拢昆布。
      “既是如此,咱就先这么办吧,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也就是硬打这一途而已。”郡守说道。
      众人又商议了些细节,苏赤华坐在一旁听着,压根插不上嘴,之后郡守留他们在府里吃饭,两人忧心慕容鸿的事,便推迟回去了。只是在路上,苏赤华时不时转头看向昆布,那眼神直把昆布看得发毛,摸着自己的脸说道:“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苏赤华摇头。
      昆布道:“那你老盯着我作甚?”
      苏赤华道:“你手上的镯子,什么时候取掉的?”
      昆布道:“就尹川来的那天,我找到一个铁匠铺老板,他给我取下来了。”
      苏赤华不疑有他,继续问道:“你知道我是皇子,还以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不怕我生气?”
      昆布笑道:“你要是希望我能谦卑对你,之前又何必隐瞒身份?既然你不喜欢,我自然也不必假装。”
      苏赤华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昆布道:“我相信世上有聪明的人,但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聪明到能对从未接触过的事物提出独到而缜密见解的人,昆布,你的身世一定不一般,在你失去的记忆里,你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跟我回歧阳吧,我带你去见老师,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定能帮到你的。”
      昆布摇头道:“不了,我已经有线索了。”
      苏赤华惊讶道:“你想起来了?”
      昆布道:“只记起来一个人,但也足够了,顺藤摸瓜,总能得到我想要的。”
      苏赤华道:“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昆布道:“我师父。”
      苏赤华道:“你师父?如此也好,只要找到他,你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昆布却笑道:“找不到他了。”
      苏赤华道:“为什么?高人都爱云游四海?”
      昆布道:“不,我杀了他。”
      苏赤华停下脚步,脑袋里一个轰隆,感觉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她与老师的感情很好,亲如父女,是以不免认为天底下的师徒关系皆是如此,却没想冷不丁碰到个弑师的,如何不让她惊诧?
      苏赤华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有些吞吐道:“为什么?”
      昆布道:“忘了,只记得他要杀我,我为求生,反杀了他。但我知道他是谁,寻着这条线索找下去,总会有结果的。”
      苏赤华还想再问他师父是谁,但想到这问题有些越矩,便憋着没问。昆布却说道:“所以,我要走了。抱歉,雁门郡如此形势,我却为了一己之欲提前离开。”
      苏赤华骤听昆布将要离开,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人家恩情已还,又不是自己的侍卫,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呢?苏赤华只好笑道:“你该去就去吧,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别断了。”
      昆布起身称谢,两人一路无言回了宅院。
      是夜,苏赤华坐在床边对月出神,忽然看到一个身影翻窗出了院子,她知道那是昆布,兴许是不想明日分别离愁吧,所以决定今夜不告而别。苏赤华叹了一口气,心情全无,又把拿出的女装放了回去。
      没多久慕容鸿也回来了,她急匆匆跑下去询问情况,慕容鸿却只是说道:“我会找到她的。”
      这言语,这失落的神情,想来是没见到人了。
      老天爷就是这样,在你觉得事事顺心的时候,突然给你使个绊子,让你冷不丁跄踉一下。而对苏赤华和慕容鸿而言,这跄踉不止一下,还是两下,第二下就是隔天傍晚传来消息,纥骨金傲骨凛然不肯进食,终于在饥饿和重伤的双重打击下去世了。为此,纥骨旭和其余丹赫部人闹腾了许久,险些把牢门冲破,最后还是请了诸位将军去才压下了敌人的怒气。
      纥骨金的死给原本制定的计划添了一些麻烦,好在问题不大,改过之后也能照常进行。只是慕容鸿也没想到昆布竟能想到这些,着实惊讶了一番。
      第二天探子回报,说是曼东大军早已收到戎国要求进攻的消息,只是不知为何,主帅赫连珪一直压着纥骨丹不许出兵。许江听后拍案叫好,说道:“定是赫连珪担心纥骨丹会为了被俘的族人叛变,所以才不许出兵,他定是在等戎军到达。”
      陈德道:“戎军还等着观望呢,怎会轻易出兵?”
      许江笑道:“这就是咱们的机会了。”
      当夜,悲伤过度以至晕厥的纥骨旭被族人叫醒,只是纥骨金死后,他就继承了父亲的傲骨,至死不吃敌人之食,所以虽然醒了,但也饿得头脑发晕,还是半眯着眼睛养神,族人劝他喝点水,他也是转过头去毫不理会。族人无法,只能哀叹。只不过纥骨旭不吃,牢房外的狱卒却吃得欢乐。
      今日老狱卒的孙子满周岁,虽说上头下令所有人不得休息,但他还是去外面买了些卤菜回来给大家伙吃,权当庆祝。看守牢房本就是件枯燥紧张的事,有个由头让大家围在一起吃菜聊天,也是挺不错的。
      “只可惜没有酒。”一名新来的年轻狱卒爵着菜说道。
      老狱卒道:“若在平时,你少喝点倒也没啥,只是现在关着的都是重要人物,马虎不得。”
      年轻狱卒道:“都关在牢房里呢,难道他们还会缩骨功,自己钻出来?”
      老狱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你就不懂啦。”说完又拿出一包新的卤菜拿到牢门前,说是专给纥骨旭买的。
      “我瞧王子久未进食,许是牢房里的饭菜不好吃。这是城里最出名酒楼的卤菜,可好吃了,王子吃点吧。”牢里的人接过了,尝过之后确定无毒,就递给纥骨旭。只是纥骨旭傲骨仍在,闭着眼睛当没瞧见。老狱卒也不在意,腼腆一笑又回桌上去了。
      年轻狱卒道:“我说你也忒好心了,孙子满周岁,请我们就算了,连犯人都请啊。”
      其他狱卒道:“嘿,你这臭嘴,有的吃就不错了,话多!”说着眼睛往老狱卒处使劲转,年轻狱卒这才想起来,老狱卒本就是丹赫部的人,只是年轻时娶了个雁门郡的老婆,当了上门女婿,这才在此处生活了几十年。
      年轻狱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尴尬一笑,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老狱卒见状笑道:“现在是犯人,过段时间兴许就不是了。”
      此处一出,年轻狱卒立即好奇道:“这话怎说?”
      老狱卒说道:“我今日从郡守府汇报回来,听见郡守他们商议说,已经派人劝降纥骨丹,只要他愿意来晋国,郡守就会上书陛下,让丹赫部在晋国安家落户,举荐纥骨丹入朝为官。这事由九皇子做担保,准没差。”
      年轻狱卒转头看了眼牢房里的人,惊讶道:“还有这等好事?如果纥骨丹答应,那他们不就都得放出来么?”
      其他狱卒纷纷说道:“确是好事,在北方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的,不仅要遭受曼东族的盘剥,还得给戎国进贡,想想咱们多好啊,哎呀,吃饱穿暖,日子和美。”
      一群人边吃边说,边说边笑,慢慢的,竟都渐渐睡着了,只有老狱卒还清醒着。
      老狱卒叹了口气,走到牢门前跪下,说道:“王子,你醒来吧,我放你走。”
      见纥骨旭没有动静,老狱卒继续说道:“我在菜里下了迷药,不多,撑不了多久。王子,郡守想以你们威胁纥骨丹大人,只要他不答应投降,就会杀了你们。我虽在雁门郡生活了几十年,但终归是丹赫部的人,又见您与族长的傲骨,实在是不忍心,这才冒险救人,还请王子不要多心。”
      纥骨旭睁开眼,问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他们定会怀疑到你身上。”
      老狱卒笑了笑,说道:“我一把骨头了,本来也活不了多久,多一天少一天,没差别的。”说完打开了牢门,又拿出一张地图,说道:“我这地图上标了一条小道,可以通往城外,王子一切小心。”
      纥骨旭走出牢房,接过地图,对老狱卒千恩万谢后挥手示意众人跟着一起走,老狱卒见状忙道:“王子不可!”
      纥骨旭奇道:“什么?”
      老狱卒道:“现在夜晚巡逻的人多,太多人走,会引起士兵注意的,而且他们醒来了,发现牢房一空,立马来追,王子也是走不掉的。”
      纥骨旭道:“那怎么办?”
      老狱卒道:“王子与一人换装,自己走吧。少一个人,其他人再多打打掩护,狱卒们也难瞧出来,这样至少能拖得几日时间,王子就安全了。”
      纥骨旭转头看了看族人,族人们也觉老狱卒所说有理,都纷纷退回了牢房,只留下一个身形与纥骨旭相似的人与他换了衣。
      纥骨旭走后没多久,狱卒们纷纷醒来,大惊之下先去查探牢房里的人,看到牢门紧锁也就放心了。只是见几个人围在纥骨旭身边,想来是纥骨旭太久没吃东西,众人担心,便又把老狱卒的卤菜往前推了推,说道:“吃了吧,饿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年轻狱卒则摸着头道:“奇了怪了,怎就睡着了,好在只是眯了一会儿,没出啥事。诶老头子,是不是你这菜有问题啊。”
      老狱卒佯装睡醒,拍打着脸道:“呸,有问题我自己还吃?”
      有人去闻那菜,然后说道:“哎呀,刚才尽顾着吃,都没察觉这菜一股子酒味。定是酒楼后厨又把堂食客人吃剩的菜混在这里面了,那菜沾了酒,酒楼里自粮的酒后劲又大,再加上咱们连着几日劳累,就醉过去了。”
      有人怒拍桌子道:“干!上次我去吃饭就发现这事儿了,吵了一架,他们还敢!生意不想做了!他奶奶的,等这里的事情忙完,看我不掀了他家的桌子!”
      “真的?难怪我前几天去吃饭,觉得有碟子菜时新鲜时酸涩,原来还有这回事。啧啧,我下次再也不去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也都没注意牢房里的事了。
      而这边,纥骨旭按着老狱卒给的地图走,很顺利就逃了出来,他撒丫子往北跑,跑了半夜,腿都快跑断了,才终于到了曼东大营。
      守卫识得他,赶紧让人把他抬到纥骨丹的营帐里,纥骨丹瞧见侄儿的模样,心中虽痛,脸上却无变化,只命人端来饭食,再准备点热水给他洗洗。纥骨旭许久没吃饭,见了饭就跟头狼似的,直接上手抓着吃。纥骨丹在一旁看着,拍着他的背道:“慢点吃。”
      纥骨旭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而后大哭道:“叔父,爹爹死了!”
      纥骨丹说道:“别哭,仔细说给我听。”
      纥骨旭抹去眼泪,从他们攻打万宁城开始,说到老狱卒救人,而后跪在叔父面前,说道:“请叔父许我参战,我要杀尽晋狗,给父亲报仇!”
      纥骨丹不置可否,只让纥骨旭去休息。
      叔父的反应让纥骨旭心生担忧,忍不住问道:“叔父不会是想答应投诚吧?”
      纥骨丹摇头道:“根本没有晋人来找我。”
      纥骨旭道:“什么?”
      纥骨丹道:“旭儿,你真以为雁门郡的门是那么好出的?那个老狱卒,会豁了性命来救你?”
      纥骨旭道:“老狱卒原是我们族人,有什么……不可能?”
      纥骨旭越说越没有底气,是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只是他急于逃命,没有想那么多。
      纥骨丹见侄儿不说话,也明白他反应过来了。
      郡守想要劝降他是真,不过劝降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纥骨旭,而放回纥骨旭,也是郡守抛出的诚意。
      纥骨丹让人带纥骨旭先去洗漱,纥骨旭走到门口,又转头问纥骨丹道:“叔父,牢房里还有族人,你,你会救他们吧?”
      纥骨丹不置可否,只让纥骨旭走了。
      纥骨旭离开后,亲兵阿东进了营帐,问纥骨丹道:“将军,要不要考虑下晋人的提议?”
      纥骨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阿东则愤恨道:“将军,难道你忘了,是谁害得族长去攻打万宁城的吗?要不是赫连珪暗中派人劫下了您给族人过冬的物资,又假借您的名义诓骗族长,族长怎会干这种蠢事?现在正是机会,与晋人联手,拿下赫连珪,为族长报仇!”
      纥骨丹看着阿东,说道:“然后呢?你要抛弃生活了世世代代的土地吗?你要抛弃留在家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吗?一旦我们杀了赫连珪,他们就没命了呀。”
      阿东道:“可这仇就算了吗?”
      纥骨丹拍拍阿东的肩膀,说道:“仇,我一定会报,但我们不能因为有了仇,就忘记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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