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倦》楼*翎

49、第四十九章

　　“花神小丫头，你也发现哪里不对了吧？我早就说了，你不会成功的。”穹狄在半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怪笑一声嘲讽道。

　　月胧俏脸发白，瞥了穹狄一眼：“你早就知道，我引导魔君踏上的并不是你的成神之路，而是一条新的成神之路，难怪你有恃无恐。刚刚那番装模作样的发疯，也不过是在权衡接下来如何选择才对你好处最大吧？毕竟与你道心不同，哪怕他是新神，也无法彻底杀死你，你总归有机会重临世间。”

　　穹狄没有否认，只是嘴角勾起一条奇异的弧度。

　　另一边，封印秘境中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入定的姜知倦，她睁开双眼，入目便是肆惊墨缓缓从半空落地的一幕。

　　“阿释！”姜知倦手握焰蛇银枪起身，“你成功了？”

　　肆惊墨点点头，三两步走到姜知倦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满足地喟叹：“阿姜，我回来了。”

　　融合了东陵观樘和容玉，二人的记忆现在也成为了肆惊墨的记忆。现在站在姜知倦面前的，是曾经那个完整、温柔、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景释。

　　“欢迎回来。”姜知倦自然知道肆惊墨的意思，心中一阵悸动，反手抱住他的腰回应了一声。

　　算起来，他本是上一任仙主遗子，却最终以魔证道成为新神，这世间果然不论什么都逃不过因果。

　　姜知倦和肆惊墨都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候，二人也并未黏糊性子，只是稍稍拥抱一下便双双分开，一齐看向穹狄方向，却只见穹狄一脸悠哉的恶意笑容，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疯癫。

　　而向她们走来的月胧满脸严肃，朱唇紧抿成一条线，并没有一点即将解决问题的喜悦。

　　“月胧，怎么了？”姜知倦眉头轻皱，看月胧走过来，轻声问道。

　　月胧走到姜知倦身边，头疼地揉了揉额间，颓唐道：“漂亮师父，我错了。”

　　“什么错了？穹狄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姜知倦与肆惊墨对视一眼，不明白月胧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情绪这样低沉。

　　“漂亮师父你不知道，神灵额间会在成神和每次归位之时绘出道心模样，等境界彻底稳固就隐匿下去，此后只有每次动了杀心之后才会出现。”月胧为姜知倦二人解释道。

　　姜知倦闻言倒是一愣，视线也不自觉地朝月胧额间望去，那里有一朵桃花形印记。

　　月胧察觉到姜知倦的视线，大大方方地指了指自己额间，继续说道：“对，就是这个，我们神道称之为道心印记。我额间这枚是之前归位时候重新绘出的，进来找你们之后又对东陵观樘和穹狄起了杀心，便一直未曾消退下去。十多万年前那一场仙魔大战，我曾亲眼见过穹狄的道心印记，与魔君额间出现的并不相同，所以是我错信传言，穹狄他并不是已魔证道成神的。穹狄刚刚装疯卖傻，也不过是让我们误以为让魔君走上那条路是正确的，以此来拖延时间。狗东西阴阳怪气的，气死我了！”

　　大概只有面对姜知倦时，月胧才会下意识保留这种娇嗔的小情绪，悄悄抱怨着。

　　“你的意思是，想要顶替他的位置彻底杀掉他，就必须成神之路和道心印记都与他相同？”肆惊墨也是眉头紧皱，问道。

　　月胧点头确认：“其实成神之路相同了，道心印记就是相同的，这也可以看作是一个东西，核心都是看以什么证道。主要是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以什么证道的，根本就杀不死他。而且不瞒师父说，我的神力大多是治愈能力，现在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他了，不知魔君成神之后是何能力？是否能够加固这个封印？”

　　肆惊墨抬起手感应了一下，如实说道：“我的能力偏向于战斗，换我压制住他倒是没问题，可我并没有什么阵法封印能力。”

　　说着，他上前几步来到穹狄不远处，抬手放出魔气围绕在穹狄身边，与穹狄自身魔气相互绞杀，最后还是他力量略高一筹，将魔气编制成一个圆形困住穹狄。

　　穹狄见此情形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又笑了，嚣张得很：“别执着了，就凭你们根本就杀不了我，也无法加固封印，我迟早是能重临六道的。哈哈哈哈哈...”

　　“可恶。他不过就是仗着五十年前从东陵观樘口中得知现在神道之内无人，神道大门无法自行开启，我回不了神道翻阅神道秘史古籍。不然我与魔君哪怕没有封印之力，也可以依照秘史古籍上的记载将这个封印秘境加固数十万年。”月胧看着穹狄得意的模样，狠狠地磨磨牙。

　　“等等，神道大门？”一直沉思着的姜知倦接过话来，“不是传说仙道那座封神塔顶端就是神道大门？”

　　月胧应了一声：“对，那也是神道大门之一。可是封神塔有修为限制，神境无法进入其中，那个大门是特地留给仙道在封神塔中突破之后飞升神境之人的。如果没有出现穹狄这件事，待我慢慢晋阶到上仙境大圆满，也该进封神塔等待归位后进入神道。”

　　“那如果有人通过那个封神塔顶端的神道大门进入神道，能从神道之内打开其他神道之门吗？”姜知倦又问道。

　　月胧明白过来姜知倦的意思，原本低沉情绪瞬间一扫而空，目光灼灼：“可以！”

　　从神道内部打开大门，身处神道之外的她就能够回到神道，找到记载封印之术的古籍！

　　而漂亮师父就是这个打开封神塔顶端大门的最佳人选，她体内有自己渡过去的神力，本身修为也在上仙中期，虽是仙魔同体，但只使用仙体吸收神力去冲击封神塔，应该也不成问题。

　　等会儿...

　　仙魔同体！

　　姜知倦和月胧几乎同时想到这个东西，眼睛双双一亮。

　　“漂亮师父，有没有可能那个家伙是以仙魔同修之体...？”月胧悄悄用手指了指正与肆惊墨对峙着的穹狄，语义不详。

　　姜知倦却明白她的意思，如果说穹狄不是以魔证道，且数十万年来并没有其他人挑战过他的成神之路，那他的成神之路和道心一定是非常稀有的。

　　他身上还有什么比仙魔同修之体更稀有的存在吗？

　　这样想着，姜知倦压低声音俯到月胧耳边道：“极有可能。他明明不是以魔证道，刚刚却费尽心思装疯卖傻让我们相信他是以魔证道，促使阿释踏上以魔证道的成神之路。他极有可能是怕我们看他毫无反应，会猜到他的道心不是以魔证道而是仙魔同修，之后你会将阿释体内的神物力量尽数渡给我，让我成神杀他。毕竟如今秘境中只有我们三人，阿释成神之路与他不同，你又已是古神归位，这么看起来他只能是怕一样身为仙魔同修之体的我成为妨碍。”

　　姜知倦分析得十分合理，月胧也不禁点头。

　　“月胧，如果我猜得不错，这秘境封印应该只能阻止穹狄出世，不能阻止我们出入吧？”姜知倦望向岩浆对面的入口，问道。

　　月胧回答道：“是的，这个秘境困住的只有魔神穹狄。虽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来，但能够进来的人只要找到出口，都可以直接出去。”

　　“那你一会儿过去告知阿释一声，你与阿释留在这里压制住穹狄，我回仙道试试突破封神塔。”姜知倦眸光闪动，透着一股狡黠意味，她说道，“若真如我们猜测那般，我能直接以仙魔同修之体证道成神杀掉他固然最好；如果我们猜测错了，那也能打开神道大门让你找到加固封印之法，也不算亏。”

　　说完，她反手将焰蛇银枪收回体内，见穹狄还在对肆惊墨碎碎念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她脚下轻点，三两步就踏过岩浆，来到秘境入口处。

　　姜知倦从未想过她会失败，她也不能失败。

　　成神之路的痛苦，能比得上前世她眼睁睁看着身边亲近之人不断为自己陨落吗？能比得上今生她想起飞升道场之中那一圈为护她而死的人形壁垒吗？

　　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痛苦，就算这些痛苦加起来在成神之路上出现，她也无畏。

　　月胧看着姜知倦通过入口处离开的张扬背影，一如她印象中，在秘境之境救她时那般英姿飒爽。

　　或许是受到姜知倦的情绪感染，她竟也未曾怀疑过漂亮师父会失败。

　　在她看来，只要是漂亮师父愿意去做的，永远都会成功，绝不会有失败选项。

　　“漂亮师父一定会成功的！”月胧喃喃自语了一句，见入口处波纹闪动渐渐平静下来，她也缓步走到肆惊墨身边，源源不断的治愈力从她指尖涌入肆惊墨体内，为他补充压制穹狄所消耗的神力。

　　肆惊墨颇有些诧异地用余光看了月胧一眼，只见月胧往入口处小弧度地努努嘴，他瞬间猜到月胧意思是阿姜想到什么办法从秘境出去了，暗自点点头示意知晓。

　　收回眼角余光，他看向困在魔气之中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喋喋不休的穹狄，无声地笑了笑。

　　如今穹狄终究只是一团伪神状态的魔魂，哪怕有本命武器在手，缺了其他两件东西又没有离开这个本身就对他有一定压制的封印秘境，除了无法彻底消灭他之外，在一尊古神和一尊新神联手之下他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威胁之力。

　　穹狄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不断用言语挑衅妄图激怒肆惊墨。毕竟新神总有掌控不好自己力量的时候，说不定在暴怒之下能替他打破封印秘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