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观朝瑾

1、春来

　　“砰！”
　　桌上的翡翠杯就那样被砸在大理石板上，碎成三部分。
　　我觉得，这就像是我的人生。
　　“施画屏！凭什么你犯了错就在这大殿里受众人服侍，我就必须去服侍别人，凭什么！”
　　看着面前这个犹如发疯的女人，就像穿透时光，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愚蠢的自己。为了和宋逸华在一起，在父亲面前撒泼打滚，一声一声问着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必须做家族的棋子，嫁入这道道关卡，列列城墙之中。最后甚至到了与父亲决裂的地步。
　　可是，自己做了这么多，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
　　家族的失望，情郎的利用。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和这个正被拖出去的脸色发白的女人比，谁更惨，但是我知道，墨香眼中，我早已溃不成军。
　　第一次，在丫鬟眼中，看到了怜悯。
　　“小姐，你还在执迷不悟吗？”
　　“当年，宋公子利用你，攀上了老爷的关系，可他过河拆桥，从未顾忌你的脸面啊……”
　　“你如今是皇后，为何不顾着皇上，反而还想着那个人呢？皇上才是真正疼惜你的人啊……小姐……”

　　那个男人，总是让我疑惑。
　　我对他出言不逊，他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
　　我冷眼相对，他也不怒，只自己坐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我的态度。
　　我所有的错误和小脾气，他都不在意。我所有想要激怒他的举动，他都不管不顾，实在气急了，也就如现在这般，将我禁足。也只是禁足。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困在这里的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就是家族放飞的一个风筝，虽然看着很自由，可永远有一根线，连着你，你不能有自己的方向、思想，最后变成一个木头人。好像被罩在一张密密的网中，喘不过气来，便想要激怒那个人，让自己解脱。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好像从不生气，甚至默许我的这种行为。哪怕我说自己早已心有所属，他也只是静静地望着你，仿佛很久，问一句：难道你就真的看不见我吗？
　　我不知道。
　　心里一阵烦躁。
　　走出殿外，宫门旁有把守的侍卫。
　　“娘娘，您不能出凝华宫，皇上有令，您正在禁……娘娘……”看，连他们也像木头人一样，只知道听话，我迎面朝刀口撞去，他们却赶紧收回，趁这个档口，我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想去问问他——那个帝王，为什么如此迁就我？
　　门口的侍卫看见我，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我明白，他们可能觉得为什么我如此反常，以前，我从不肯踏足这里。
　　殿内却不见侍奉的宫女或是太监。正疑惑，便瞧见明和——他的太监总管。瞧见我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娘娘，您怎么来了？”尖细的声音让我听着更烦躁了。
　　我抬脚径直往内室走。
　　“娘娘，您可别进去……刚刚贵妃来这都碰了一鼻子灰，您……”，他煞是苦口婆心地劝着，“哎，娘娘……”
　　我也不管，只往里走。娘炮就是娘炮！

　　内室门口站了个小宫女，端着碗粥，手都在发抖。料想是里面那人不想进食，下面的人不敢劝。我接过膳盘，让小宫女下去。
　　她连连道谢。
　　他，这么凶？
　　“吱呀”门发出痛苦的喊声。
　　随即便是迎面而来的一本奏折，我侧身避过，便止了步看向坐在一堆奏折后的男人。
　　许是未听到告罪声，他抬起头，眉头仍然皱着，一脸的不耐烦。
　　看见是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
　　这一句让我刚抬起的脚步一滞，又慢慢放回原地。原本，是想要问问他，究竟是如何忍着在这个樊笼里生活如此之久的；是想要问问他，为什么我对他如此恶劣，他却从不恼怒；是想要问问他，为什么明知我早已令家族失望，他为什么仍然给予我皇后这个名头。但是，在此刻，却一句都问不出口。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自己，窘迫的面容。
　　面前，他有些不耐烦了。
　　“要你管！赶紧喝粥！”被我重重放在桌子上的膳盘发出一声响。我自己都有些呆愣，我现在，是在和这个人——一国之君说话，对吧？下意识去看他，却见他的脸上含着的三分笑意。
　　“皇后……关心我？”声音里满是戏谑。
　　关……心吗？
　　我不知道。
　　暗自纠结了一会儿，心里一片茫然。

　　桌子后的唐骏却笑开了。
　　窗外的阳光泻进来，竹笋正准备顶破头顶的土层，新生的小鸟小心又大胆地从窝中探出头，看着新春的世界。
　　春天，就要到了吧。

　　总有那么一个人，甘愿从小陪着你，哪怕你的目光所及之处不是他，但他仍然相信，有那么一天，你的目光里，只有他。

作者有话说

　　以前的脑洞……
好像开得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