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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了? ...

  •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耳边有低低的蝉鸣,沙发上的程安安翻了个身继续睡。叮铃铃的电话声响起,程安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意识回笼,她惊异地看向四周。她不是出车祸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她没死?

      这间客厅很熟悉,正中的桌子上摆着一台老式的落地钟,旁边是电视机,墙顶的旧风扇吱啦吱啦地吹着,电话声一阵又一阵。

      分明是她从前的家!可这套房子,早就被卖出去了,里面怎么还会保持过去的样子?是在做梦吗?程安安扫了一眼墙上的挂历,居然写着2005年8月25日!那是12年前。

      透过顶箱柜的镜子,她看到如今的自己,穿着宽松的T恤衫,留着过耳的短发,样子娇娇小小,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

      她精神有些恍惚,这是重生了?电影里面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也或许这只是她的一场梦,一个太过冗长的梦,梦到夏望舒入狱,梦到张旭骗婚,也梦到重回过去。

      她扯出一抹苦笑,镜子里原本娇嫩的女孩,在这样的表情之下,多了一份老成,显得十分怪异。

      电话还在一个劲儿地响着,既然是梦,接一下又何妨。程安安走过去,抓起老式电话的听筒,“喂?”

      对方连珠炮一样地说:“安安,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出大事了!你爸爸在外面养了个小三,让我同事给撞见了,你外公带着人捉奸去了……”

      尖细的女声,是年轻时候的小姨?她说爸爸婚外恋。程安安回想了一下,爸爸在外面有人的事情,是她小升初那年暑假暴露的,好像就是2005年啊。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小姨的?她说:“不可能啊,爸爸和我住在一起,怎么会在外面养小三?”

      小姨便问:“那你爸爸多久回家一次?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程安安这才发现,爸爸大半个月都没回来了。每天她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大把大把的钞票,是爸爸留给她在外面吃饭的钱。可爸爸本人,几个星期都见不到一面。

      更多细节,程安安回忆不起来了。

      这个梦,比她的记忆还要全,小姨噼里啪啦地说着爸爸出轨的细节。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又开始安抚:“安安不要难过,爸爸是坏人,以后不要他了。安安还有妈妈、小姨和外公,我们都爱你。”

      小姨尽量温柔地说:“一会儿你姨夫去接你,先来我家住。”在程安安的记忆里,她当时和姨夫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过这套老房子。

      挂断电话后,程安安打开电视机,画面有些陈旧,正在播放不知道叫什么的戏曲。沙发上,胡乱放着几本言情小说,程安安翻开,每一行字都很清晰。

      会有如此真实的梦境吗?程安安忍不住怀疑。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把所有东西都翻了一遍。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姨夫憨厚的嗓音传来:“安安,开门。”

      她不能和姨夫走,她一生的凄苦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既然这是梦,梦里能让自己圆满一回吗?

      12岁那年,爸爸被爆出轨,外公带人闹上爸爸单位。爸妈离婚,妈妈清高,不肯要爸爸一分钱,直接带着自己回了乡下外公家。

      后来外公得了心脏病,要做搭桥手术,家里拿不出钱,小姨背着妈妈,偷偷求到爸爸那里。这才发现,爸爸两年前就死了。

      原来离婚时,爸爸因为作风问题,失去了工作,找工作的时候不慎被砸断双腿。小三卷了所有的钱跑了,爸爸无依无靠,感染肺病,越来越严重,活活病死了。

      外公的手术极为凶险,妈妈和小姨凑不到钱,请不来顶级的心外科医生,外公死在了手术台上。妈妈因此而病倒,反复说着:“如果我有钱,你外公就不会死。”

      家里微薄的积蓄,全部用在外公的治疗上,还借了外债。妈妈一病,债主纷纷上门,15岁那年,程安安既要面对外公和爸爸的离世,又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妈妈,心事重重,中考便考砸了,差三分要掏两万的择校费才能上高中。

      妈妈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小姨夫妇为了还债,连孩子都不敢要,每天凌晨就出去进菜,蹬着三轮车买给附近村子里的人,赚些辛苦费。别说两万的择校费了,这个家连两百块的余钱都没有。

      程安安瞒着所有人,一声不吭地辍学,在小餐馆里打工,补贴家用。后来被熟人看到,带小姨过来,小姨一见到程安安大冬天把手泡在冰水里洗菜,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抱着程安安哭:“安安,我对不起你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咱们回去上学,分数不够市一中,别的学校总能上,小姨砸锅卖铁也要让你上学!”

      小姨犟不过程安安,也找不到不要择校费的学校,程安安到底还是辍学了。

      而这时,在命运转折点的这一天,程安安仰着小脸,祈求地说:“姨夫,你带我去见爸爸,好不好?”

      姨夫许广亮虽然是个糙汉子,也觉得心疼程安安,小小年纪就遇到如此大变。他按照媳妇交代的说:“你还小,你妈妈不让你去,怕你看了难过。”

      程安安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以后见不到爸爸,我就不难过了吗?”她连爸爸的墓地在哪里都不知道,没有见过他最后一面。

      她哭的声音并不大,眼泪却哗啦啦地流,许广亮看得一阵揪心,连忙答应:“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去。”

      许广亮骑的是老牌凤凰自行车,坐在他的后座上,程安安渐渐止住了泪水。她笑自己大概是太爱哭了,才会梦里都哭的这么惨。

      她想要去见爸爸,并不是阻止爸妈离婚。妈妈的痛苦她看在眼里,妈妈对爸爸爱的太深,所以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背叛。

      她是想要跟爸爸住,她跟了妈妈,按照妈妈清高的性子,一辈子没有再见到爸爸。可跟爸爸住就不一样了,她嚷嚷着要见妈妈,爸爸对妈妈心存愧疚,总会再来往的。

      爷爷奶奶去世早,留下一大笔遗产,再加上爸爸这些年的收入,他们程家还算富裕,不然爸爸也不会有钱在外面和女人鬼混。这些钱,不能全部落在那个小三手里!

      等到了爸爸单位,程安安的小腿已经坐麻了,一下车就差点摔倒。姨夫扶着她往前走,单位门口,一群人正在推推搡搡。

      带头的那个老汉,六十来岁,头发半白,额头宽厚。这本该是良善之相,此时的表情却非常狰狞:“程达山,当年你娶芸儿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那些话都被狗吃了吗!”

      他是程安安的外公王虎林,他身后带的全是村子里的小年轻,肤色是土地一样的黄,各个身高体壮,耕地能当牛使。

      外公在她十五岁离世,送葬的时候,棺材板盖下来的那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她是这样,妈妈更是这样。

      程安安顾不上发麻的腿,小跑过去,扑在外公怀里,抱着他直哭,他们只以为她是因为爸妈离婚难过。

      她胆子很小,从不敢去白事。可守在外公的灵堂,跪在外公的尸体身边时,她一点都不害怕。她就那么盯着冰棺里的外公,总幻想着他能睁开眼,坐起身和自己说几句话。

      她觉得外公只是睡着了,冰棺把他冻得双唇发紫,她还想关掉冰棺,被小姨骂了,叫她不要捣乱。

      现在外公就站在她身边,活生生的人,有温暖的体温,会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被王家屯的年轻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白净的中年人,三十多岁,看起来文文弱弱,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是我对不起王芸,但我和小敏是真爱,求你们放过我们吧。”这人是程安安的爸爸程达山。

      妈妈王芸就在人群里站着,表情冷冷的,听到他说真爱,露出一声嗤笑。原来爱还分真和假,既然他对杨秀敏是真爱,那对自己就是虚情假意咯?难为他假了这么多年!

      王虎林呸道:“你嘴皮子一开一合,对不起三个字就完了?今天我们王家屯的人,要打死你这个杂碎!”

      他往后一让,小年轻的重拳砰砰砰地砸向程达山。姓程的读过大学,在城里当会计,看起来人模狗样,背地里竟然不是个东西!打死都算轻的!

      程达山浑身瑟缩,抱着肚子求饶。这时还没过午休的点,旁边陆陆续续有人经过,偶尔有几个程达山的同事,听说他是包养情妇被妻子娘家人打,没人替他开口,就连一个报警的人都没有。

      见此情景,程安安牵着妈妈的手,哀求道:“让他们别打了,爸爸会痛的。”冷不丁撞进妈妈的眼睛,那里面的哀伤,几乎要将程安安淹没。

      妈妈的心情,她感同身受。亲眼看到张旭和吴可上|床,相恋八年的恋人,全是欺瞒,她也像妈妈这样绝望。

      可再是绝望,日子还要继续过啊。

      劝不动妈妈,程安安走到爸爸身前,挡住那些人的拳脚。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这样拦着,谁还敢出手?生怕打到小姑娘。

      程达山嘴角流着血,叫道:“安安。”再也说不出话,让女儿撞到这样的情景,他不知道能说什么,满心窘迫。

      程安安扶他起来,非常认真地说:“和妈妈好好谈谈,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是你对不起她,该有的赔偿、道歉,一样都不能少。”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会说的话。程达山有些诧异,转瞬又是愧疚,想必是小姨子教她说的。都是他的错,竟让原本娇俏可爱的女儿,经历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

      他的腹部火烧火燎一样地疼着,却挺直了后背,走到王芸面前:“我们聊聊离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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