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24小时书店》昆仑之丘

1、上

　　事情的起源在大学城附近新开的一家24小时书店内。
　　这家店位置并不靠近中心，往来学生居多。没谁见过店里的老板。据说有晚上占不了自习教室座位的学生会自愿帮着夜里唯一的店员看店。
　　总之有关这家书店，传闻不少，名气却又不大。颇有种“大隐隐于世”的意味。而那位只有夜晚才在的店员，也渐渐被传的神乎其神起来。
　　其中被大多数人所听闻的，是对方曾经是这附近某所大学毕业了的学生，因为考研不顺利，家里有些小富裕 ，索性就近开店，衣食住行都在里面。
　　整个传闻要情怀有情怀，要波折有波折。起承转合，恰到好处。不免又为书店作了一番免费的宣传。
　　而传闻里，考研不顺利的富二代“毕业生”苏万，就是在这样众多小道消息横飞流窜间，淡定自若的继续着自己的学业。
　　“哔——呲——”苏万放下手里没剩几页的最新柯南漫画，脑子里抱怨了几句，这门边沿粘着胶带声音太大，或者叫黎簇帮忙一起修修看？这么想着，不急不缓抬头看向推门进店的人。原本漫不经心的动作，在看清楚来客那身粉红衬衫时脑子登一下清醒了。
　　“欢迎，”苏万张了张嘴，还没想好再多说点什么。耳边传来的书页翻动声响一下子让他又闭上了嘴巴。怎么这么那啥呢，苏万有些郁闷，这都什么日子，他来干什么？关键在于，他是一个人吗？想想吴邪，苏万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老天爷啊，你可长长眼吧，别再玩我了。心里号啕着，身体动作却不慢，在对方推门进来后就站了起来。
　　解雨辰笑着看苏万不经意流露出紧张兮兮地样子，也不开口说话，只冲他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就径直向店里面的书架走去。
　　苏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噎住了。这都什么事？解家当家来他师傅开的店里蹭免费书看？还是夜场？光是这么一想，苏万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也分不清重点在免费蹭还是夜场或者是看书上。
　　麻木坐下，拿起刚刚快看完的漫画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苏万心里活动复杂，他原本就不对这些太着迷，不过打发时间，他也不讲究。眼下来的这一位显然比他无聊休息时打发时间看的漫画书要高数不清多少个级别。事有轻重缓急，苏万安慰自己，我这是先人后己，是美德，值得发扬广大的，这么一想逐渐安下心来。
　　坐在收银台电脑桌后，也不管手里漫画看到哪里，随意合上扔在键盘旁，苏万猛的起身，不带犹豫向那位特殊的客人走去。还没到跟前，解雨辰已然抬头看他了。
　　苏万没多少惊讶。他们这些人接触次数多了也就能摸到些规律。这般想着又对自己淡然的超脱心态所倾倒，我可真厉害。短暂沉浸在自我认知障碍里面的人一时间步伐慢了下来，短短两米多距离生生让他走出了闪光灯里红毯走秀的巨星气势。
　　解雨辰有些好笑，看着走过来的少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拿在手里的书短暂合上。用拇指夹着书页，静静等着少年的疑问。
　　“你，”苏万压低声音，想着到底是不关门的书店，顾客还不少呢。“您来看书的？”
　　话一出口，苏万心里后悔到不行。怎么说话呢？完蛋了，这店里所有人加一起都打不过他啊！这是读书读傻了么我竟然这么愚蠢？难怪黎簇最近打电话都骂我，我还以为他又犯病和他呛回去了。这下子完了那小子肯定不救我啊。
　　一时间苏万有些呆愣，都脑补到等店主回来发现他徒弟店员把店给弄砸到关门大吉还陪上自己性命，想着要是别人弄死他怎么着得给他报这仇啊。转眼又念及那两个人不是那么广为人知的交情，简直悲从心来。
　　我师傅他会不会觉得徒弟特别傻朋友在帮他清理门户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苏万简直要心死如灰。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没等到回去按你们安排的道走就先出师未捷，看在亲人一场的份上，你们好歹给我收个尸啊！费用我自己拿，卡里钱够办的，密码黎簇他们都知道。
　　解雨辰有些奇怪，对方站在那里眼珠子都不转一下，问的也稀奇，不知道想什么这般出神。“你一个人在？店主呢？”顾及着地点，声音也和对方开口时一样，故意压低到两个人间细语。话尾捎带地域特色儿化音。
　　苏万抖了抖肩膀，回过神留意对方语气神色，看不出什么。想想走前笑的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的那人，觉得没什么好隐瞒。既然都找到这里来了，再接着不过时间上早晚的差别。既然没什么不能说的，苏万也松了口气。
　　“南边旅游去了，发小约的。”想着既然在外边，到底谨慎些，苏万话在嘴边就换了说法，意思是传达到了。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解雨辰果然听懂了，也不再问，“他带手机了么？”
　　苏万有些奇怪，“这到没有，手机和数据线都带着呢，电话打不通啊？”
　　解雨辰点点头，不再说话。苏万看对方没什么说的了，想着来意也明确，就不再守在这里，“没什么事我去门口了，您要是想坐着我那边有椅子。”说完看对方没要求，就回他的收银台看快完了的漫画书去了。临转身瞄了眼对方手里拿的书，美国爱德华密室推理系列，苏万心里“我草”了一声，暴了粗口。
　　一周前黑眼镜也拿着同样的书，翻阅姿势都相似。一幕幕发生过的片断，在苏万脑子里闪过。“嘶”，苏万轻轻吸了口气，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啊？不会这么巧合吧？还是说他俩有什么亲戚关系？苏万赶紧摇摇头，试图打断脑子里前仆后继冒出来的各种念头。连带被片断串联成小视频的回忆，都一键删除掉。
　　“结账。”熟悉的声音把拿着漫画书放飞思维的苏万拉扯回来。看对方一本正经很认真的样子，想想店主没特意嘱咐过给谁免单，仅仅犹豫了不到一秒钟，苏万就熟练麻利的给对方结了账。还特地给了会员价，打了个折扣。想着是不是要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什么的，解雨辰直接开口问他要了椅子。苏万的心抖了抖，这又怎么了？
　　“这儿不是24小时的书店么？”解雨辰笑笑，“我看会儿书，你忙你的。”说着坐在门口椅子上，两个人距离很近。苏万内心哀号个不停，表面却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原本想着等对方离开后发给黎簇的短信这会也发不了了。
　　这家书店其实是苏万考上首都大学之后，黑眼镜开的。平时黑眼镜不待在店里，所以也没几个人知道这独具匠心勇开先河的不关门书店店主是谁。苏万白天上课的时候店里有其他店员，只不过从招聘到月薪发放都是苏万一手包办，晚上苏万自己待在店里，黑眼镜在的时候就住楼上。
　　其实晚上来店里的人挺多，只不过都混的面熟了，苏万也不打扰他们，困了就在店里休息室小木床上睡一会。小半年也就过来了。白天怎么样苏万不太清楚，晚上倒是好管理。
　　这些来看书的读者里面什么人都有，有几个苏万甚至记得在潘家园还是哪里见到过，都是和黑眼镜一个行当的，只不过对方不认得他就是了。
　　开始的时候苏万对这些人很警觉，小半年下来，虽然不是每天都来，可也没出过什么事情，苏万逐渐习惯他们这种不为人知的多面。像现在，如果这位解家九爷不在，苏万就收拾收拾睡觉去了。店里人很自觉，包括那几个土夫子，都办理了会员。
　　其实赖账也不怕，苏万甚至心底里有些想看到那种情况出现的，想想黑眼镜的凶残程度，虽然不乏对方一笑了之然后把一切打包踢回自己处理的可能性。逐渐犯困头脑迷糊起来的苏万左手支撑着脑袋，思维越跑越偏，完全忘了身边还坐着一樽大佛。
　　解雨辰看完一章的时候就听见不大一声“砰”响，看着身边的小年轻把头砸在桌子上都没清醒过来有些好笑。晃了晃手里的书，略一沉思，到底微微欠身把座椅背后挂着的外套拿了下来，给苏万披在身上。回想起刚才偷瞄他手里的书后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解雨辰收敛了笑意。拇指夹在书中，食指轻轻拂过封面，原本只剩一本的书看起来并不是崭新的。
　　并不怎么奇怪不是么？这里本来就是一家可供顾客阅读的书店。只是这书到底是剩下的最后一本，还是一共就只有这一本？带着些思虑解雨辰注视着苏万。
　　唯一的知情者么？皱了皱眉，想不明白黑眼镜和吴邪又在搞什么鬼，干脆不再向这个方向思考，换了思路。解雨辰收回视线，干脆继续翻阅手里看了两章多的小说，等待着自己猜测被验证的时刻。
　　整个店里一片安静，偶尔进出的人很自觉降低所发出的声音，书页翻动的声响和衣角与地面或墙壁摩擦的动静交替互动，坐在门口的解雨辰不用抬起头看，通过声音，就摸清楚了店里的情况。
　　此时是凌晨两点二十五分。拿出手机看了时间，解雨辰翻着书页，对密室的解析着重记忆着。距离吴邪的失联已经有四十八个小时了，张起灵和王胖子指望不上，估计三个人是在一起，黑眼镜一周前行踪成迷，如今也在失联状态下，没办法大张旗鼓的追踪找人，顾虑必须有人压着盘口，想亲自去一趟却暂时走不了。
　　吴邪三人的失踪具体时间解雨辰也不清楚，只能从细节推敲猜测个大体。知道三个人金盆洗手不干了，而除了地下，哪个没有信号的深山老林值得他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过去，很多忽然间出现的谜团，解雨辰有些没防备下的短暂无措感。
　　吴邪是个怎样的人，解雨辰很了解。能够让他主动上钩的，会是怎样的饵，也一并有所猜测。只是这样的结果却让人毛骨悚然起来。花费了无数时间，死去了没法计算数量的人，众多的代价换取来之不易的自由，却仿佛仅仅打破一张薄膜，新的世界还是原先的样子。
　　这让解雨辰很紧张吴邪。哪怕知道张起灵在，吴邪大概安全的很，也对吴邪的心态失去了把握。因为对吴邪的了解，解雨辰这些日子牢牢守着盘口和生意，对一部分他认为可能没什么用处的地方作出了调整，在必要的时候，这些会首先被推出来，作为试探，牺牲掉。
　　熟练的继续重新开始布局，随时都配合可能出现的再一波阴谋诡计，有时想想吴邪，就觉得这名字取得可真是好，好像什么事情遇到了都能有惊无险一样。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一些，继续该安排安排，该找人找人。动作不大不小，关注着他的人应该能发现他的举动，却不一定猜得到他要作什么。
　　也是，谁能想得到有人能重复把自己陷入危机，为别人甘愿抛下家业呢，解雨辰冷静的很，自从吴家小佛爷金盆洗手，关注老九门的视野都集中在他身上了，此刻他动作越让人摸不着头脑，吴邪那边的关注就越少，也方便吴邪一部分动作顺利进行。哪怕没有明说，吴邪和解雨辰之间，都存在着独一无二的默契。不比铁三角三人的契合，他们两个人，就仿佛不同环境下生长的同一植物，因为本质物种相同，总有共同点，是可以排除环境因素，而共存的。
　　寻找黑瞎子是解雨辰的一步看似重要实则多余的举动。却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如此一来，为了赶在其他各方势力之前先一步拿到消息，解雨辰亲自在晚上找到了这里，不意外见到苏万。
　　书店书架上摆放的顺序很整齐，每一册基本崭新，逛着走了一遍不大的店，解雨辰心里就有了大概，他手里的书是整家店最特别的地方。
　　考虑到这本小说本身，关于密室解密一系列可能用得到的信息，解雨辰在用手机拍下来和自己看完记住之间犹豫了下，最后在苏万找到他的时候，故意合上书页试探他的反应，自从苏万上了大学之后，整个人倒是活泼了不少 ，至少比起曾经外表活泼内心冷静到有些冷漠，有了很大不同。变的越来越像黎簇和吴邪了。如此解雨辰也就直白的试探了对方，没有再过多纠缠。
　　想必苏万有些猜测，甚至还知道一部分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也配合着解雨辰，一起演完了这一出外人眼里普通学生店员和老板不知名朋友的戏码。
　　这般想着解雨辰把视线从手里快翻到一半的书页上移开，向大门外看去。透过不甚清晰的投影，落在已经枕在自己胳膊上睡死过去的苏万身上。万千思绪，解雨辰冷静整理着自己手里握有的消息，每一分可能，每一种结局，一一在心底里演算，有关再度开场的大戏，到底又是关于谁的命局，都变的不再重要起来。
　　脑子里面飞速分析推演着，身体和五官并没有因此而变慢迟缓，解雨辰难得充当着免费的劳力，帮着不在场的黑眼镜看着书店。
　　手里的书在断断续续间也看到结局页码。完全的校对不太可能，剧情上的细节，解雨辰确实把握住了。
　　此时天光已朦胧亮起，苏万没半分醒来的痕迹。书店里面人陆续离开，或许是看店员睡了，也或许本身就没人买书，坐在门边前台大半夜，没受到打扰的解雨辰通过玻璃门，打量每个离开的顾客，不着痕迹，却异常仔细。
　　直到凌晨五点，天色大亮，店里突然灭掉了灯。等了一晚还顺带帮忙看了店的解雨辰平静看向书架间走出来的人。
　　“一起去喝碗豆汁儿？”解雨辰打量着精神抖擞的来人，轻声开口。“上次那家店还不错，你去不去？”
　　来人穿着简单，风格却类似解雨辰。对方笑笑，回答的语气和轻佻的表情不符合。“九爷请客，能不赏脸。”
　　解雨辰笑笑，“你这店不关门，店员怎么办。”
　　对方直接扛起了唯一的店员，用运动表示了回答。
　　苏万在解雨辰的目送下被扔进了店里的休息室。只见来人轻松用钥匙锁住了休息室的门，整个过程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的利落。“丢不了他。”
　　解雨辰有些无奈。“你这样子，他醒来怎么办？”
　　“不要紧。”对方仍旧一脸轻松，“他出不来。我回来给他开门，就说买早餐去了。”顿了顿又笑了，“再说，他睡着的时候我可不在他边上。”
　　两个人对视三秒，解雨辰先一步移开目光，转过身朝门外走去。“请吧，齐爷。”
　　黑眼镜跟在身后，看走在前面的人手里拿着本书，没看到封面，也不在意对方随手顺本书拿回去泄愤，虽然他认为这位九爷没空闲时间做什么泄愤的事情了。
　　“这称呼新鲜。听多了叫‘黑爷’的，知道‘黑爷’是‘齐爷’的可就少多了。”
　　“一个称呼，你要是在意，”解雨辰突然不说下去了。
　　“称呼而已。”黑眼镜不在意。
　　“以后就这么叫了。”几乎是同时，解雨辰紧挨着黑眼镜开口。
　　黑眼镜一时间懵了下，小九爷一直客气的很，他们交情也止步于两个人偶尔一同吃回正宗京城早点，再多的却是没有，吴家小三爷好歹还算他半个徒弟，老九门和他的交情都在上几代人中，这一时间，猛然一个调侃，有些没反应过来。
　　几秒钟的停顿时间，黑眼镜乐和地开了口，“那可好，九爷以后要不干脆喊我声‘爷’得嘞。”
　　解雨辰原本脸上的表情僵住一瞬，回过头仔细打量黑眼镜，对方仍旧戏谑笑着，配合刚刚出口的话，不正经极了。
　　有那么一瞬间解雨辰觉得自己后悔了，和这么一个人相互调侃，还被他调戏了一把。“黑爷说笑了。这称呼也不能乱不是，显得不规矩，多不尊重人。”
　　语气略冷淡了些，到和平时无异了。黑眼镜心中评价道。殊不知解雨辰在僵住的瞬间，思考过不着痕迹阴他一把的可能性，因为顾及吴邪和之后的计划，暂时停下了这个想法。
　　虽不至于闹大，一个小玩笑，还是开的起的。解雨辰表面丝毫不露，心里盘算着物尽其用。
　　“九爷大度，瞎子我却之不恭。”黑眼镜面上丝毫不变，两个人彼此间都明白，揭过了刚刚发生的一幕，再不提称呼玩笑打趣。
　　回过头继续往前走的解雨辰看黑眼镜瞄了眼自己手里的书，想想原先的推测，不着痕迹的把书扣在胳膊和衣服间，掩盖住封面。察觉到身后对方并无知觉，想想过后的场景，尤其苏万的性格，解雨辰找到了泄气的最佳方式，心里自刚刚焖了的气也畅快了。
　　他本就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连日的劳碌和吴邪这回的不见，一堆事情集中在一起，好不容易空闲的睡眠时间还用来帮身后的人免费看了一夜书店，而店主自己好端端地还精神抖擞睡了一夜，有时间调戏他，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解雨辰难免胸闷。
　　被一群人联合起来气的。
　　只要想想吴邪被他三叔的事情引得招呼不打就失了踪迹，秀秀又还偏偏这时候带了伙计去亲自下墓，两家人的生意加上解家自己的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在处理，还必须派人找寻吴邪的消息，关注秀秀的情况，道上最近也不太平，忽风忽雨的，得把握先机。
　　解雨辰打起精神，想着等下听完黑眼镜带来的信息之后，还有的磨，有些安排估计要重新来，根据情况调整，再之后他今天还要去见两个人，新月饭店下午有场拍卖也得亲自过去，然后一部分事务今天得解决。这么一算，白天是没时间休息了。
　　看看刚刚出门后不久就并肩走在一起的人，解雨辰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人的异容术也算不错，可以代替他去新月饭店跑一趟的，估计陋不了陷。
　　这般想着，解雨辰没有流露出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