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荣华不负卿[民国]》郭夫冷

14、姻缘天定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孟悠然疑惑地看着她，没想到房内居然还留下了宁府的丫鬟在。

　　福儿手指着她，声音颤抖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我家小姐，你是谁？“

　　孟悠然被她的话弄得莫名其妙，拿起了放在新房几案上的平安果，张嘴就咬了下去。

　　“来人呐！来人呐！“福儿手脚慌乱地打开了新房的门，想要通知宁家的人，这里面的新娘子根本不是她家小姐。原本正在安置嫁妆的王妈听到福儿的声音，急忙走了过去，掐了下她的胳膊说：”大呼小叫做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宁府。之前在盛家，老爷交代你的话都忘了吗？”

　　“王妈，里面……“福儿指着新房的门，喘着气说：“里面的新娘根本不是我们小姐。”

　　王妈听得一头雾水，一把推开福儿，大步走进新房。她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床榻边的新娘晃着两条小腿，悠闲地啃着平安果。看到她身上和盛以青穿着一样的喜服，王妈当即反应过来，拍了下大腿说：“坏了！”

　　“你可真糊涂，连小姐都会跟错。”王妈瞪了福儿一眼，不停埋怨福儿。她记起当时的混乱场面，估摸着就是那个时候搞错的，当时她还让福儿赶紧扶着小姐，那岂不是连她都糊涂了吗？她小心询问道：“您是孟家小姐吧？”

　　孟悠然点点头，嘴里仍是吃着平安果，就连嘴上的朱砂都染花了也没意识到。

　　得到了孟悠然的点头肯定，王妈立即对福儿说：“你赶紧去找姑爷和宁老爷，就说弄错了！新娘弄错了！”

　　这时，孟悠然听清了王妈的话，诧异地张开了嘴，却没有啃下最后一口平安果，“你刚才说弄错了？”

　　离开清江阁时，福儿的嘴里仍不断念叨着：“明明我一路跟着小姐的花轿从休宁到宁府，怎么小姐会不见了？”

　　“你家小姐？”孟悠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福儿并不是宁府的下人。

　　“我家小姐姓盛，闺名以青。”王妈看着眼前身形与盛以青几近相似的孟悠然，穿着同样的喜服，盖上喜帕难怪错认了。

　　孟悠然记得这个名字，曾在宁大少爷的婚宴上有过交流，原来她们俩竟然是一同嫁入的宁府。

　　此时，福儿来到宴客的漾乐轩，找到了正在招呼宾客的翠儿。她急得满头大汗，将翠儿的丫鬟小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快让二太太去清江阁，就说新娘弄错了！现在房里的是孟家小姐，不是我家小姐。”

　　小竹不敢耽误这事，立即寻了机会来到二太太身边，将福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二太太听了，当下慌了神，低声惊呼：“什么！”

　　再三确认过事情后，她只能先遣小竹去找三姨太，此事不是一房的事情。临走还勒令小竹，此事万万不可声张。打点好小竹，二太太随即亲自赶往正厅寻宁老爷。原本是三家的喜事，如今闹出这等乌龙，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莫说是交好了，不交恶已是万幸。思及此处，二太太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原本柳卿卿拉着宁绩溪正与县长攀谈，听到张妈说二太太请她去清江阁的新房去，她不好当着县长的面摆脸色，只得将张妈拉到一边，“这清江阁是二房的地方，我去了又能帮得了什么？”

　　“二太太说这事不能惊动宾客，所以我才这么说的。”张妈将搞错新娘的事情告诉柳卿卿时，只见她脸色一变。

　　柳卿卿心一沉，顾不得与县长打声招呼，便急急忙忙就去找了宁远正，一起去了清江阁。

　　翠儿是最先到清江阁的，她看到掀开喜帕的孟悠然坐在床边，嘴角的妆容已经花了。隔了一年之久，她并不记得孟悠然的长相，只是这大家闺秀的举动，着实令她有些意外，“孟小姐？”

　　孟悠然早从福儿嘴里了解了这次婚礼的情况，原来这次是宁家二少爷与三少爷一同娶亲，求得就是双喜临门，没想到在拜堂前会出这档子事，而她身为当事人之一，因为耐不住肚子饿掀开了盖头，才被福儿认了出来。她本想出去找喜儿这丫头，却被福儿在门口拦了下来，说是要等宁家老爷过来。她心里又气又急，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坐在床边又吃了个平安果，打发等待的时间。这时她看到宁老爷和二太太过来，心想着总算有人可以解决这件事了。

　　柳卿卿赶到时，看到孟悠然坐在清江阁的新房内，才意识到这件事并不是张妈信口开河。她的心猛地一沉，还未跨入新房，就急急忙忙掉头离开。她需要赶紧赶去望溪小楼的新房，去证实这件事。

　　“老爷，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翠儿看着目前的局面，也不知如何应对。盛家和孟家都不是普通人家，刚迎娶进门就发生这样的乌龙事，该如何向两家人交代？

　　“老陆，去叫二少爷和三少爷一同前去望溪小楼，记得不要惊动其他人。”宁远正吩咐道。

　　西苑望溪小楼新房内，盛以青乖巧地端坐着，不发一语。喜褂宽大的袖子里，她的手婆娑着宁绩江当初写给她的信。他们已经拜堂成亲，已有了夫妻之名，今夜便是他们的洞房之日，想到这些，喜帕下的脸莫名染上了绯色。

　　柳卿卿来到新房，只见房内只有新娘安静地蒙着喜帕坐在床边，她疾步上前，一把掀开了新娘头上的喜帕。

　　孟以青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喜帕落下时，惊慌失措地抬头看着来人，“三姨娘。”

　　柳卿卿被孟以青一声三姨娘惊得回过神来，手一松，喜帕滑落在了地上。她坐在圆凳上，手撑着额头，心乱如麻。

　　盛以青起身想要关心柳卿卿，此时发现房内视线一暗，转头就看到门头站着宁老爷与二太太，神情凝重。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柳卿卿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明明溪儿娶得是孟家千金，怎么现在就成了盛家千金了？盛家再好，怎么比得上孟家隆安米铺这么多分号。想到这些原本到手的生意，此时泡了汤，她觉得自己的头更加疼了。

　　“小姐。”福儿看到盛以青，激动得上前，抓着她的胳膊说：“我可算找到你了。”

　　盛以青看到房内这么多人，一时间还没有搞清是什么情况。她只是有些心疼地看着落在地上的喜帕，想起媒婆说过这喜帕必须由新郎亲自取下。

　　“老爷，二少爷和三少爷来了。”老陆将两位少爷带到门口。

　　“你们随我过来。”宁老爷眉头深锁。

　　宁绩溪看到自己的娘亲脸色惨白，垂头丧气地坐着，“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怎么就弄错了？”柳卿卿被宁绩溪扶着起身，跟着老爷离开了新房时，嘴里还叨叨着。

　　盛以青的视线从二少爷跨入新房开始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直到她听到临走前三姨太说新娘弄错了，她猛得一惊，抓着福儿的手说：“福儿你说，什么弄错了？到底发什么事了？”

　　“小姐，这里是三少爷的新房，可能你们在拜堂的时候就弄错了。”福儿抹着泪，将她在清江阁看到孟小姐掀开盖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她听。只见小姐的脸越来越白，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你是说，我与三少爷拜了天地？”盛以青强忍着泪，再次想要与福儿确认这件事。

　　“是啊小姐。”福儿心疼地说道。

　　盛以青身子微微一晃，紧紧地抓着福儿的手。她并不认识什么三少爷，明明她要嫁的人是二少爷啊！

　　“小姐你别难过，宁老爷和姑爷不是去商量了吗，万一一切还有转机。”福儿看到小姐这么痛苦的神情，心里也十分难过。

　　盛以青只得祈求着，宁家人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她依旧嫁给二少爷。想到今日一天的遭遇，从迎亲途中遇到一群乞丐拦着花轿开始，原本的喜气就似乎被冲散了。手紧紧攥着喜服，她忐忑地等待他们的结果。

　　西苑厢房内，愁云满面。

　　“老爷，你看这事该怎么办？盛家和孟家，我们都得罪不得啊。”翠儿开口，打破了房内的沉默。

　　“当时迎亲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耽搁了拜堂行礼的时间？”宁老爷指着宁绩江问道。

　　“盛家的花轿到了后，鞭炮声惊到了迎亲的马，冲进了花轿的队伍。”宁绩江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场面因马受惊而失控，最后是小妹将新婚妻子的手交到了自己手中。他停顿了半秒后，开口说：“当时的场面过于混乱，也许是那时我牵错了。”

　　宁老爷瞪了宁绩江一眼，呵斥道：“糊涂！”

　　“老爷，也许这是老天的安排。”二太太拍了拍宁老爷的胸口，示意他不要动怒。她看了儿子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揽下这责任。难道一直以来，儿子喜欢的是孟家小姐，是她误解了？

　　“老爷，可溪儿是无辜的啊。”柳青青不依不饶地说道：“原本这三书六礼，孟小姐才是溪儿迎娶的妻子啊！”柳青青自从打定主意让孟悠然当自己媳妇，就觉得日后这隆安米铺所有的生意迟早是宁绩溪的。

　　宁远正不发一语，心中琢磨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盛家与孟家都不可得罪，虽然盖上喜帕分辨不出谁是谁，可毕竟已经拜过天地的夫妻，事关两位小姐的名节，他不可贸然做此决定。

　　房内的气氛变得愈发严肃，宁绩溪想开口说点什么，可看到宁老爷阴沉着脸，他把话又咽了回去。如果一味的发表意见，会不会惹得爹不心中不快？想到这点，他默默地站在了柳卿卿身后，决意对此事不作立场。

　　“爹，既然我与孟小姐已经行礼，缔结婚约，那她便是我的妻子，宁家二少奶奶。”就在众人都在等宁老爷的决断时，宁绩江突然抛出了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