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竹[重生]》金浮屠

5、跟踪

　　“阿婆，来一碗面，臭豆腐……算了，不用臭豆腐。”

　　他其实并不爱吃这个，前世青安却喜欢，还总说这个摊子做的好吃，吃着香，还劲道。

　　许是未化形前餐风饮露太过清淡，青安偏爱重口味的东西，越是怪异离奇他越是喜欢尝试，像臭豆腐之类的小吃，酸爽辛辣的粉面，油炸酥香的蝉蛹……这一系列傅淮铮在遇到他之前敬谢不敏的东西，后来也都尝试过了。

　　本来还想逗逗他，倒是忘记青安如今尚未化形，这世上的食物他都还不知其味，又怎么会喜欢呢。如此以气味论，也是常理。

　　不过等他化形之后，定要带他来吃一回，没道理前世喜欢的东西，今生就不喜欢了是吧？

　　傅淮铮把此事记在心间。

　　想要诱惑小竹妖的想法失败，下午傅淮铮安心带着人闲逛。

　　他们走过石桥坐上小舟，近距离观赏满池塘盛开的芙蕖；路过街市，看见夫妻大打出手之后又红着脸相视而笑；走进京城最大的酒楼，在傅淮铮的赠字之后被送了十个菜……

　　最后……最后经过一处特别热闹漂亮的高楼，传出来的歌声也很是好听，小竹妖特别喜欢，想着进去瞧瞧，只可惜某人“听不见”他心中所想，就是不进去。

　　——这一日是傅淮铮重生以来最痛快的一日。

　　因为青安就在他的身边，他可以免他惊，免他伤，即便再到前世境地，他也可以早早送他离开，不至于一无所知，只靠着心中侥幸说服自己他还安好。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终于心安。

　　这一日也是小竹妖有了灵识最快乐的一天！原来外面这么好玩！好多人，好多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好有趣，还有好多吃的东西，虽然他不能吃，但是只要他想，就能闻得到香味，啊，让我快点能够吃东西吧！

　　小竹妖默默祈祷。

　　就像他当初祈祷想要离开那个寂静无人的深谷一样。

　　游玩的两人都心情愉悦，自然乐不归蜀，准备回府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落下，天边唯留一抹晕红。

　　西四街有宵禁，路上的百姓渐少，走着走着傅淮铮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人在跟踪我们。”

　　“啊，有吗……”

　　经过一日相处，小竹妖自觉跟新主人熟悉了许多。

　　傅淮铮将怀中的富贵竹抱得更紧，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时停了下来。

　　等了许久，几道杂乱的脚步声从巷口出现。

　　四个人，都穿着布衣短打，眼神凶恶，半露的手臂青筋虬结，看起来都是练家子。

　　“怎么办，真的有人，他们……他们要干什么？”

　　小竹妖还太小了，接收世情百态的时间更是短暂，今日几乎是他接收讯息最多的一日了。

　　他还不懂世间险恶，人心诡谲。

　　傅淮铮放下书箱，又小心将小竹妖靠墙放到地上，顺带把外衫脱下将整株竹身都罩了起来。

　　而后从腿间抽出一把匕首隐在腕后，等着那四人走近。

　　“黑了，主人你要干嘛啊？”

　　几人走到近前停了下来。 “小子，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乖乖——”

　　为首的泼皮男话还没有说完，匕首已经在傅淮铮手中眨眼转了个方向，寒光狠狠扎进了他的小腹，随后又是腰间一脚，须臾之间，人已被踹倒在地，很快失去了行动能力。

　　“第一个。”

　　……

　　笼罩在黑暗中的小竹妖“看”不到外界，他只能听到衣物划拉的声音，重物倒地伴随着痛呼的声音，以及……那几声分外惨烈的嚎叫。

　　不知过了多久，遮掩光源的衣裳被重新掀开。

　　傅淮铮握着已经擦干净的匕首，白色的里衣上有些许脏污和大片血渍，嘴角带着乌青和染血的艳色。他看着小竹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不要害怕，吓到了吗？”

　　小竹妖怔愣了一瞬，声音软乎乎的，“没有，没有事，你疼不疼啊……”

　　“是我糊涂，你只是一株植物，怎么会被吓到？”傅淮铮径直站起身来，重新披上衣服。

　　对哦，主人他听不见我说话。

　　不知为什么，小竹妖突然有些失落。

　　那四人还倒在地上，一人已经昏迷，其余三人把着右手哀嚎不止。正在这时，小巷又走进来一人。

　　“周叔？”

　　来人是傅家家仆，是当年救了小傅淮铮性命，后来又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周叔，周奇。

　　他对傅淮铮而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周奇认出傅淮铮，心中急切，匆匆跑了过来。

　　“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不是我的血。周叔，你怎么在这里？”

　　“你传了消息回来说晚上回府，我正准备出来迎你，听见这里有些动静，就进来看一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些人……可要报官？”

　　“不用，报官治不了他们。我又没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自己滚吧。”

　　傅淮铮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几人，直直把他们看得心中一紧，方才对方狠厉嗜血的模样再度浮现在脑海里，惨呼声都小了一些。

　　傅淮铮未做理会，转过头一手提着书箱，一手抱着小竹妖走在前面。

　　周奇紧随其后，“少爷知道背后是谁？不用——”

　　“不用，是谁都无所谓，这笔账我只会算在承平侯府身上，来日必然一一奉还。”

　　两人一边谈话一边走远，直到不见了人影，还清醒的三人才停下惨叫，面面相觑。伤势较轻的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不小心碰到右手又是一句面色痛苦狰狞的咒骂。

　　方才小竹妖和周奇都未注意到，这四人右手腕上都有一个匕首插入的血洞，触目惊心。

　　……

　　傅淮铮他们回到府上时天已经黑了。

　　不过还好，周奇出门前已经雇人准备好了饭食和热水。

　　晚膳过后，傅淮铮正准备沐浴，衣裳解到一半，他想起了什么又将窗边的小竹妖搬到桌前。

　　“你……需不需要洗一洗，要浇水吗？或者，这包扎的地方用不用解开透透气？”

　　未化形前的小竹妖怎么养，傅淮铮其实知之甚少，毕竟前世他完全是“放养”，后来等小竹妖化形，鲜少变回本体，他更是无从了解。

　　自言自语的傅淮铮像是脑子有点不太好。

　　小竹妖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又听不见我说话，为什么还总是对我说话？

　　好绕啊，不理他。

　　“但是，我又不脏，我才不要洗……还有我的手还没长好啊，你再给我碰断了怎么办？”

　　“罢，还是不洗了，你这么干净，这伤处，也改日再给你换吧。”

　　傅淮铮笑得无声，伸手捏了捏小竹妖的一片叶脉，转身回到浴桶前。

　　热水氤氲着白色的雾气，傅淮铮解开自己的亵衣，宽肩窄腰，块块线条分明的腹肌微微凸起，结实有力，美中不足的是上头添了几处乌青的瑕疵，手臂上的伤口也隐隐渗出血迹，却又另增一种危险又惑人的糜乱感，让人移不开眼睛。

　　比如此时的小竹妖。

　　“好看吗？”

　　傅淮铮松开裤腿前，才想起青安还在面前。不过他并不介意，青安在他眼里一直是纯白的孩子，是亲密无间的弟弟，是生死相依的羁绊，前世青安化形之后他们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也是有的。

　　至于化形之前，他那时还不知青安有意识，也自然时时带着他。

　　所以这对傅淮铮而言实在平常。

　　“好看，比其他人都好看。”小竹妖顺嘴答道。他比较过了，主人在他见过的人里长得最好看。

　　“其他人？你还看了谁？”

　　傅淮铮停下动作。

　　“就其他人……不是，你在跟我说话吗？啊！主人你在跟我说话！”

　　傅淮铮不回他，又是一件衣裳扔了过去，罩在了小竹妖身上，“不准再看了。”

　　“主人，你在跟我说话，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啊？主人……”

　　“主人……”

　　“主人……”

　　主人？还是哥哥比较好听。

　　……

　　翌日，傅淮铮正坐在窗前温书，小竹妖被他放在了一旁。

　　大概是昨日玩累了，今天迟迟未醒。

　　他都没有听见他说话。

　　“少爷，傅宅有消息了。”周奇匆匆进门。

　　傅宅……傅淮铮合拢手上的《左传》。

　　其实他一早知晓，京城父亲名下的傅宅，在父母出事第二年，便被大伯差人转卖了，后续还换了几次主人。前世他废了好大的心力，才又重新买回来，那里承载着他七岁之前的所有记忆，在傅淮铮心里，那里才是他的家，有父亲、有母亲的家。

　　“是好消息，”周奇黝黑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那宅子现在住着的是何姓一家，房主何茂学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这些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了可靠消息，何家日前正在找人出手这座宅子……少爷，好机会啊！”

　　“何茂学……又是工部？”不是前世他回购宅子时的房主，看来是宅子的前一任主人了。

　　不过也对，都已经提前了两年。

　　“我知道了周叔，这事我来计划。至于承平侯府那边的婚事我已经退了，你明日找个时间把契书送去吧。”

　　“少爷，这侯府背信弃义，何不……”

　　周奇并不知晓是柴通当年出卖了傅林的行踪。

　　“不必，留着又有什么用，”傅淮铮知道周叔的意思，但并不赞同，“即便是捅出来，也不过是侯府名声上不好听，可我的名字不也跟承平侯府绑上了？实在晦气！如此得不偿失，倒不如把东西给他，我只要争取这短短几月的时间就够了，等过了会试、殿试……”

　　一点名声算什么？傅淮铮眼神晦暗，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周奇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在他心里，自家少爷腹有诗书，聪明绝顶，他只要办好少爷吩咐的事就行了。

　　“对了，少爷，这些时日我日日让人盯着京城各大赌坊，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哪里？”

　　“在百盛街，千金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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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哥：对，只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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