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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六 ...

  •   梅长苏一步一步走下城墙,他踏出最后一节阶梯时便听到重阳在城墙上的喊声。

      重阳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赶来的大臣们,看着匆匆赶到梅长苏身边的蒙挚与蔺晨。他往前走了些,面对着城墙下黑压压的人群,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往前走了些,那些指着他的弓箭也跟着抬高。

      重阳小声的喃喃了一句“都到齐了,那这压轴的戏便开唱吧。”随后他提高了音量,即使站的最远的那人也能听清他的声音。

      “今天我请大家来,来看一出戏,一出陷害忠良以血写的戏。”重阳话里带着笑意,突然又拔高了两分“在场的,你们有谁还记得十二年前的事?”

      “十二年前,林燮意图谋反七万赤焰男儿全军覆灭于梅岭,林家上下皆是一死。祁王为幕后指使,祁王府满门被灭,祁王本人也被一杯毒酒赐死。”

      说到此处,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竟真的笑出了声来。“你们有几个记得那几日死了多少人?有几个还记得那血染长街的样子?你们还有几个记得这些逆犯做过何事?”

      重阳退了半步,扶着绑着梁帝的那把椅子朗声道:“哈,人总是善忘的,你们又能记得什么呢?还是,我来告诉你们吧。”

      他看了眼梁帝,眼里翻涌的皆是狠厉。随即他便扭过头对城下喊道:“言侯可在?你不妨对他们讲讲?”

      言阙眼里有什么闪了一下,没有吭声。

      “怎么?言侯不敢讲吗?”重阳笑着趴在城垛上,两手一撑直起身子“那便还是我来说好了。”

      “从哪说起呢?算了,还是从头说好了。”重阳一边说着一边往梁帝嘴里塞了颗药,时间差不多了,他也该醒了。

      “那时候祁王贤明励精图治,林燮率领赤焰军威震大渝、北燕,力保大梁北境十余年。”重阳指了指身后的梁帝。

      “只不过咱们的这位皇帝糊涂啊,脑子里塞的都是对权力的担忧。他愤怒祁王直言上书常与他据理力争,他愤恨林燮仗着军权在手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竟然弃了他选的人不用而用了祁王推荐的人。

      他怕啊,怕祁王有一天会踩在他头上,他怕林燮功高盖主,怕百姓只识祁王与林帅却不知皇帝为何。”

      重阳挑了挑眉,看着城下乱起来的人群接着说道:“恰好,有那么一天,机会来了。几个人为了自身利益也好,体察到了圣心也罢就把这个可以理所当然对林燮与祁王下手的机会送到了咱们这位陛下手里。”

      “一封不辨真假的求援信,写着林燮意图谋反祁王乃是幕后主使。多好的机会,咱们这位陛下当然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它发生啦。”

      重阳指着城下笑道:“你们瞧,你们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如今哪还有什么祁王什么林燮,咱们的陛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话说的明里暗里皆是讽刺。让梅长苏不觉得闭上了眼,暗暗的咬紧牙关,换得蔺晨一脸的担忧。

      “我一家因祁王之事而死,我如今来报仇又有何错。”重阳跳起来,指着城下的梅长苏,有在人群中划了个圈指向营帐。

      “可是你,你们,又为何要阻我?既然活着,一不为枉死之人伸冤,二不愿让罪魁祸首罪有应得。你们不做,也不愿别人去做吗?”

      他激动的来回踱步,手舞足蹈,然后猛地扑到城墙边“我精心布置好了所有,费尽心思将你们引来金陵,

      我把复仇的机会摊开来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我一家便是为了你们这种人而死的吗?那他们死的何其冤枉!”

      此刻的重阳,悲愤,愤恨,他在城墙上怒气冲冲的跳脚,一副此恨难消此意难平的模样。

      有些人比如蔺晨,若非知道些真相怕是真的要信了他说的话了。又何况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呢?

      而一些聪明人却从重阳的话里听出了另一重意思。他们看了看站在前面的梅长苏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军帐,满脸的惊诧。

      言侯先上前了一步,“你是说,祁王殿下,他还活着?”震惊,不可置信,他做的像极了,也不枉他这么多年的隐藏。

      “自然,”重阳恨恨的咬紧牙,“我知道你想要证据,可以,我就给你证据。他们几个懦夫不敢做我确是不怕什么的。”

      “莅阳长公主可在?”他脸微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又或者是......重阳顿了顿,默默将一嘴血腥咽了回去。

      莅阳公主从最外围停着的一辆马车上走下来,微眯起眼看向那个城墙上的少年。

      昨夜她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让她在这个时候到城墙下来。没说原因,也没说目的。送信的人只说是此番事了,之前长公主所欠一笔勾销。

      “莅阳长公主,我知谢玉有一封血书留于你,上面写了什么你不妨念给大家听听。可莫要说什么没带,那种东西你想必是日夜不离身的。不是吗?”

      在重阳张狂而又放肆的声音里,她向里走去,众人皆为她让开道路。

      她站到城下,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若不读,你又能怎样?”

      重阳一笑,“也不怎样,不过是割了我后面这个家伙的脑袋罢了。”

      莅阳从怀里摸出那封血书抖开来,景睿就站在她身后担忧的扶着她的肩膀。说来奇怪,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反而不觉得怕了。

      “谢玉所书,其罪有六。”她开始说,于是周围一点点静了下来。

      “十二年前,谢玉与夏江串谋,令一书生仿造赤焰前锋大将聂锋笔迹,伪造密告信件诬陷林帅谋反,罪犯欺君,终酿成血案,此其罪一也......”

      重阳紧跟着喝到:“书生何在?”

      子恒应声而出在莅阳公主一旁跪下“那一书生乃是家父,名为李重心。草民本名李恒,愿为作证。

      谢玉以李家上下相迫,事后却将我全家灭门。草民年幼在外读书,遂逃过一劫。感念父行,愧对英灵,此件事了愿替父偿命。”

      “为坐实诬告内容,谢玉暗中火封绝魂谷,将聂锋所属逼入绝境,全军覆没。此其罪二也。”
      重阳接过话头“那便是说没有证据了?”

      “有,”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人们向那里看去,说话的人在场的有不少都见过。正是悬镜司掌镜使——夏冬。

      夏冬扶着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定在莅阳身旁说道:“我有证据。”

      “哦?”

      “我夫君聂锋,他没有死!”人群立即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夏冬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人,眼眶微红,继续说道:“我夫君心念主帅安危,拼死想要冲出重围,却因为伤势过重终是不支倒下。

      老天有眼也无眼,它虽让我夫妻得有相见之日,却也让我夫君他身中火寒之毒,十多年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玉当年却还拿一具焦尸骗我乃是夫君遗骨,此仇不共戴天。”

      夏冬一撩衣摆就地跪下“夏冬与聂锋可作证,此事确确实实,无可抵赖。”

      莅阳长公主全不理会周边的干扰,在夏冬说完后仍是高声道:“谢玉借军中之便,谎奏林帅要兵发京城骗得陛下兵符。

      其与夏江伏兵梅岭,趁赤焰军与入侵皇属大军血战力竭之际,不宣旨,不招降,出其不意大肆屠戮,令七万忠魂冤丧梅岭。

      事后却说是被害者谋逆抗旨,不得不将其就地剿灭。此其罪三也。”

      “住....口,不许,不许再.....说....”

      重阳往后瞥了一眼,梁帝醒了。他脸涨得通红,目眦尽裂,身体抖个不停,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不过那又与他何干,他若能把自己气死反而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这次无需重阳开口,卫铮便已经走了出来。他着甲提刀,刀上身上皆有血,应是参加了之前的战斗的。

      “我乃赤羽营副将卫铮,听命与少帅,当日发生之事确如长公主所说。”他跪在地下,两手将刀高高平举。

      “我所说的你们若是不信,只管将我当逆贼砍了便是。”

      梅长苏低垂着眸,余光从跪着的人身上一个一个划过。他能感觉到那些看着他的目光,复杂、惊异、怀疑又或者在试图从他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

      “梅岭屠杀之后,夏江与谢玉利用所缴林帅金印与私章伪造来往文书,诬告赤焰谋逆之举由祁王主使意在逼供篡位,致使祁王身遭不白之冤,满门被灭。此其罪四也。”

      莅阳长公主此次没有停顿,她已经看到城墙上梁帝醒了过来,看到他念念有词的不知在骂些什么。

      她怕她若再停下,便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了。

      “冤案发生之后,谢玉与夏江依仗兵权朝势封住所有伸冤言路,凡略知内情良心未泯意图上报者,均被其一一剪出,所言不达天听,此其罪五也。”

      她一边说着,未悦拉着卯沉,一大一下两个姑娘在子恒身旁跪下。

      “民女顾悦,家父顾庭安死谏朝堂前曾言,谢玉曾给他寄过一封信。”未悦说着从怀里封已经发黄的信举过头顶,“此物可证民女所言非虚。”

      卯沉有模有样的跟着磕了个头,“民女魏安安,虽然当时年幼,但民女自幼早慧所以记得很清楚。

      父亲那时准备上京替祁王殿下伸冤,却不想在上京前夜被一群人带走了。那是悬镜司的人,我记得他们中领头的那人的脸。”

      卯沉一派天真模样,“后来我在金陵又见到他了,是悬镜司的夏春。”她又磕了个头“请陛下信我。”

      “还有、还有,”莅阳长公主手有些抖,萧景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下定决心继续念了下去。

      “夏江为铲除祁王一系,偷梁换柱将祁王换出,囚于悬镜司严刑逼问。后祁王被人救出,失去踪迹。夏江与谢玉借职位之便,一直暗中搜查。此,其罪六也。”

      莅阳长公主眸中珠泪滚落,展袖拜倒,以额触地。

      “此六桩大罪皆由谢玉亲笔供述,绝无虚言。臣妹阅其手书后,惊憾莫名,日夜难安。今虽是因陛下生命受迫,不得已而言出,但说完之后却觉终得心安。

      还望陛下明晰冤情顺应天理,下旨重审赤焰之案,以安忠魂民心。若蒙恩准,臣妹纵死,也可心安瞑目了。”

      再三叩首,那磕下的头如同雷霆阵阵击在所有听到之人心口。

      一片哗然,沸腾之声不断。不知谁先带的头,百姓们纷纷跪了下去,一片叩首,纷纷言语终汇成一个声音——“请陛下恩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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