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四章 知事(二) ...
-
新一年的生活有条不紊,一切都如上一年一般平稳地进行着。若要说有什么小插曲,那就是某个周末早上,不用上学的满满和周末休息的陈路循满足地睡着懒觉,然后,满满倏然感到小腹一阵阵痛。满满不安地翻动了个身,陈路循正好醒过来,二人隔着一条横在中间的被子相视而笑。
陈路循笑容温柔,“满满,早安。”
但是满满并没有应景地摆出无邪的笑容、道句早安,她皱着眉头道:“papi,我肚子有点痛。”
陈路循听后自然紧张起来,翘起身俯身到满满这边。“肚子痛?是具体哪个部位痛?不知道吃坏肚子了还是阑尾炎。”陈路循说着就要抱她起来。
满满被他温热的呼吸吹得小脸红扑红扑的。“不……不要了……”满满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她好像有点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陈路循以为她脸红是因为有发烧,心里愈加担心。他去拉满满的被子,“满满,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他见满满死拽着被子,不肯出来,于是软语劝道:“听话,出来好不好?”
满满在被子里头羞得要命,自然不会出来。过了一会儿,陈路循开始扯开她的被子,满满挣了两下,喊道:“papi,你先出去,你先出去嘛!”
陈路循手上扯被子的动作停下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满满?”
“papi,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啦!”
陈路循不明所以,皱了皱眉头,这是发烧太厉害,以至于闹起脾气来了?那厢满满心里隐隐有些发慌,不想再跟陈路循僵持下去,从被子里钻出来就往洗手间冲。
关上洗手间的门后,满满坐到抽水马桶上,一看,果然是一大片殷红。女性初潮方面的知识,生理老师有教过。其实班里的女生绝大多数都已经来了,满满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发了一会儿楞。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她只好大声喊陈路循:“papi——papi——”
陈路循听到喊声,快步跑到洗手间门前敲门:“怎么了?”满满在里头小声说了一句话,陈路循没有听清:“满满,你说什么?你说大声点好不好?”
满满闭上眼睛,大喊道:“papi,我来月经了!”
陈路循在洗手间外失语。他一直把满满视作小小的孩子,都几乎忽略了她已经快到十六岁的这个事实。说来,去年八月末,陈路循带满满去做检查的时候,医生有提到过。因为医生说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一样,因此满满晚一点也是正常的。所以。陈路循也就没有太注意这方面。
他意识到满满的状况后,马上对里头的满满说:“我现在就出去买卫生棉,你先用浴巾小心处理一下。不要担心,这是正常的事情,我们满满长大了。”说完,他匆匆下楼开车出去买卫生棉。
陈路循买回来卫生棉后,又出门了。等他回来,满满已经收拾好了,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陈路循将食材放进厨房,然后把三本有关女性保健类的书籍给满满。他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笑道:“papi也不大懂得这方面的事情,要不,让周阿姨过来……照顾你?”
“没事,我还是懂一点的。”满满咬着嘴唇,羞赧地说。她想了想,问道:“papi,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子的满满?”
陈路循想到书上说,女生来初潮的时候神经敏感、烦躁易怒,忙说:“不,不。papi喜欢的是满满,什么样的满满都喜欢。”他不知道戚筱初潮是什么时候,不过她每次来例假的时候情绪都不好。思及戚筱,陈路循神色黯然。
满满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papi?”
“肚子还痛吗?”陈路循坐到她旁边,“papi在煮山楂桂枝红糖汤,女孩子经期喝点有姜汁的东西会舒服一点。”
“papi,你刚刚讲的那个什么汤里有姜汁?”
陈路循“额”了一声,说:“没有……”
午饭的菜色丰富,但是满满看着桌上的猪肝汤、炒猪肝,整张脸的颜色就有朝猪肝色发展的趋势。陈路循在一旁说:“满满,这个时候要保持愉悦的心情。来,唱首歌给papi听。”
满满郁闷了,“papi,我怎么感觉失血的是你啊?而且,还是脑部缺血……”
“还不是你这只吸血鬼。”陈路循吃完午饭后,就回房间将满满的被子抱回了她原来的房间里。自从满满与他同睡一间,她就极少再回自己的房间睡了。然而,现在情况有了变化,陈路循觉得很有必要培养她的相关意识。
陈路循在满满房里给她铺床的时候,满满从下头走了上来。她在书房里不见陈路循,就到陈路循房间里去,然后就看见自己粉红色的卡通图案的被子已经不见了。她心里涌上一阵涩意,转身去她自己的房间,看见陈路循正弯腰铺床。
陈路循铺完床回身见到满满,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形,循循善导:“我们满满长大了,长成大孩子了,所以以后就不能再跟papi一起睡了。我们满满这么聪明又这么勇敢,肯定不会怕一个人睡觉的吧?”
满满心里莫名地烦躁,说:“papi,我不小了,不要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了,像是哄小孩子似的。”
陈路循愣了愣,随即目光轻柔地转开,笑道:“我们满满大了,这是嫌弃papi了啊……”
“papi,请把你的男子气概捡起来好吗?”满满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就说:“今天不能去坐过山车了。”
陈路循走到窗边去开窗通风,回头冲她笑道:“我们满满最有男子气概了,这时候还想着过山车。”他将脑袋转回来,望向花园里开得如火如荼的郁金香,眉间分明有落寞之色,然而待他再转向满满那边的时候,这落寞之色,已是一扫而空。
多年后,陈路循与戚筱终于能够足够平静地坐在一起喝下午茶,谈起满满,他说:“她月事初潮那天,我心情很低落。女大不中留,一想到她长大了,不久就要读大学、接着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我整一颗心里就空落落的。虽然我们彼时住在一起不过一年的时间,但是一想到她即将在几年后离开我,我就悲伤难耐。我想,我是早就喜欢上她了。只是,那时候她还太小,所以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论如何,总之满满睡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她对陈路循的感情,也有了更深一层次的变化。当然,她把这个小变化深深地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事物去烦扰它。
第一个夜里,满满不可避免地失眠了,她对未来的一些不可知感到恐惧。与陈路循一样,她也想到了日后的分离。就像今夜离开了他的房间一样,满满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离开这个房子,然后,与陈路循渐行渐远。
睡前没有了满满叽叽喳喳的吵声,陈路循也睡不着。中间隔着的长条被已经拿回储物间了,而床的另一边,此时无疑是空着的。是的,陈路循依旧只是睡了一半的床,睡在自己原来的那一半上。
满满常常会在睡前唱歌,昨晚她唱的是《虫儿飞》。在这寂静的夜里,毫无睡意的陈路循仿佛听到了那歌声自昨天的黑夜里传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
虫儿到处飞,忧伤寂寞。这深沉的孤独,在夜里显得深刻。